城池外的老百姓已经散了,他们在在张辽和颜良等人的安置下由两县的三老以及里长的带领陆陆续续的返回自己家中,安阳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刘备他们已经走了快三个时辰了吧?”站在城头,看着渐渐西落的红日,王黎微微叹了一口气。
    甘宁一愣,神色颇为不解:“主公,你不会当真要追吧?整整三个时辰呢,就算是大耳贼他们再慢,此刻只怕也快到信阳城中了吧?这个时候再追,是不是有点马后炮的意思?”
    王黎嗔怪的看了甘宁一眼,头痛的摸了摸额头:“兴霸,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总不能言而无信吧?既然说过三个时辰后再追当然就得继续追下去了!”
    “可是…”
    甘宁还想争辩两句,郭嘉已经从城下登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笑道:“追即是不追,不追即是追。兴霸,看来你和崔姑娘还没有打过多少交道,这佛门谒语你还是了解的不够啊!”
    接过郭嘉手中的消息纸,王黎匆匆一阅,放声大笑:“子义将军来信,韩猛、鞠义和管亥三位将军分别于原鹿、富波和阜南抵住刘备麾下三将。范强、张达战死,梁纲溃逃,汝南境内郡县悉数皆定!
    看来我们也得加快脚步了,否则就得被子义他们比下去了。传令谛听堂:悬赏刘备首级,但凡有砍下刘备首级者,赏黄金五千两授安平县子;反之,若有顽固不化私自收容刘备一行人者,以叛国罪论,异日天兵所至,阖家俱亡!”
    “主公,你这是打算将刘玄德往绝境逼啊!这样一来,刘表再收留刘备恐怕就不得不考虑一二了。”郭嘉哈哈大笑。
    王黎却摇了摇头,显然意见和郭嘉不大一致:“刘表此人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不见事变多疑无决,却又重虚名,爱惜羽毛胜过爱己。
    我相信刘备前去投靠,刘表初时或者不敢收留,但是经过诸葛亮的三寸不烂之舌搅动,刘表肯定会重新调整对刘备的态度,想让刘备为己所用,让刘备帐下的这支军队成为他荆州的一道屏障!”
    “如此一来,刘表对刘备的态度必将使刘备与荆州武将体系格格不入,不出数月,荆州之乱必起也!”郭嘉闻言若有所思,朝王黎抱了抱拳诚恳道,“主公这计和蚌相争渔翁得利,果然是不同寻常!”
    这哪里是我的计策,分明就是文若和伯敬二人商议的结果,只要稳坐豫州,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刘表的头上,就可以一边坐观风云再起,一边为治下的百姓们赢得数月的休养生息!
    都是老成持重之言啊!
    王黎正欲说话,忽听得城下急报,一名斥候飞一般的冲上城头跪拜于前,双手托着一封插了三支鸡毛的信笺。
    “启禀主公,因这数日来孙坚攻打甚急,庐江危急,陆门也危在旦夕。陆逊将军等不及主公调令,亲率将士兵出正阳,如今已至庐江境内,这是陆将军从庐江飞传回来的急报!”
    原来,数月前孙坚趁伪帝陈留郡王下诏之际,偷袭庐江。幸得庐江太守陆康不忿孙坚狼子野心,与之周旋,孙坚前进的脚步才被死死的摁在了庐江一郡。
    然,纵使陆康一腔忠义,麾下终究并无独当一面的大将,陆氏一门男儿伤亡过半,如今只剩下陆康、陆云海少数几人。陆逊心忧陆氏一门,遂辞别廖化,带领帐下三千骑兵亲赴庐江。
    王黎当然早就知道此事,毕竟擅自调军如此大的事情,陆逊和廖化不可能不知会他。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陆逊才刚到庐江就开始紧急求援,看来庐江之事确实非同小可!
    “立即传令:着贾诩为行军主帅,领张辽、黄忠、甘宁和颜良四将,率军三万立即奔赴庐江,务必要将那个一心只为汉室江山和百姓的陆太守救出来!”王黎朝传令兵一声怒喝,拍了拍腰间的中兴剑,大步走下城头直奔县衙。
    ……
    “此后尺素休寄,血脉空口无凭!当日老夫不是已经和你断绝了所有关系吗?你这孽子,此刻回来作甚?若是刚才城下那一战你有半分的差池,老夫如何向大兄交待?”
    陆康看着一身是血的陆逊气就不打一处,怒目圆瞪,恨不得亲自持杖将次子杖杀,只可惜他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恶战,此刻也只能坐在地上长气接着短气。
    陆逊好像并没有听到陆康言语中的责怪,反而朝陆康深鞠了一躬走到他的身前,挨着他坐了下来:“叔祖父,孩儿身上的鲜血都是敌人的,孩儿并无大碍,切莫担忧!”
    “哼,老夫喜欢的是我城中的百姓,城头的士兵和城外的花花草草,谁耐烦担忧你这个不孝子孙?你与我陆门早已没有关系,今晚趁着夜色你就杀将出去吧,老夫一刻也不想再看见你!”
    显然,陆康并不想听陆逊的解释,一脸的不耐烦,甚至还将头扭向了一边。但是,如果有人仔细探究的话,却会发现他的眼底满是怜悯、高兴以及欣慰。
    陆逊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扮了个鬼脸嘿嘿一笑:“叔祖父,您别来那一套,侄孙儿又不是傻子,您的心思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当初,您假借军心一说将孩儿赶出蕲春,不过是想给我陆门忠烈留一个后吧?您还真以为您与陆林叔藏在树林中,孩儿就不知道吗?”
    陆康闻言一滞,转而面色一红,恼羞成怒,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根木棍劈头盖脸的就向陆逊揍了过去:“我让你这个臭小子胡说八道,我和你陆林叔吃饱了撑的吗,还用藏在树林之中?”
    一通乱揍,打得陆逊招架不住,急忙求饶:“叔祖父,孩儿这就将嘴巴缝上,您可千万别打了,再打下去,孩儿没有被孙坚那狗贼伤着,却要被您伤到了!”
    陆康这才将木棍丢到一旁,揉了揉陆逊身上刚才被自己打的地方,怜惜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老夫的用意,你当初为何却还是要离开?而现在你又跑回来作甚?”
    “当初要走是因为当时我们的形势虽然稍逊江东却不危急,而孩儿也需要历练磨折。而现在回来却是因为你们需要我,庐江的百姓需要我,我陆氏一门同样也需要我!”
    陆逊神色蓦然一正手中的长剑在地上一劈,弹铗而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此诗歌乃是王黎昔日在军中所唱,原本是宋朝著名的爱国此人文天祥的《正气歌》,可惜诗中多有后世名人,比如张巡、比如颜杲卿等,王黎也只能将这《正气歌》拦腰截断。
    不过饶是如此,也听得陆家儿郎们热血澎湃,壮怀激烈。
    陆康更是满面纵横,缓缓直起身来,抚摸着城墙上的斑斑血迹和刀剑上的缺口,看着城头上或站着、或坐着、或躺下、或残存、或壮烈的陆氏儿郎心潮汹涌,难以自已。
    平生能够得此一曲,张天地之浩然正气,扬男儿之侠骨情怀,纵是我陆氏一门满门殉国,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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