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长歌第260章 追杀?反追杀亥时三刻,曹操还没有就寝。
    他就坐在定陶县衙中,身前的案桌上摆满了维新帝走时留下的竹简和书籍,堂下却是满堂的谋臣和武将。
    曹操随意翻开一卷竹简,尽是一些维新帝日常的记载,笔锋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见上面的批注却多有老成谋国之言和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这维新帝倒也算得上守成之主了,可惜,生不逢时啊!
    曹操叹了口气,扫了堂下的曹纯:“子和,可曾现伪帝及吕布等人的踪迹?”
    曹纯起身抱拳,言辞凿凿:“启禀主公,末将派出去的斥候和细作并未现伪帝的踪迹,不过据城中和州城附近村落的百姓所言,伪帝及城中的一干大臣已随着吕布的大军朝句阳方向去了!”
    “句阳?”曹操诧异的抬起头来,眉毛一挑。
    程昱已起身走上前来:“主公,数十名百姓众口一词,微臣相信这些百姓并未撒谎。但百姓之言却也往往流于事情的表面,不能抓住事实的核心,不足为取。”
    “仲德的言下之意维新帝大张旗鼓逃向定陶以北,是为了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曹操丢下手中的竹简,缓步行到大堂中。
    程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正是!百姓只是看到大军前往句阳方向而已。句阳在定陶以北,但定陶以北却不止一个句阳,成阳和离狐同样也在定陶之北。而且若是由定陶前往乘氏和陈留济阳两地,同样也要先向北行十数里再转道东西!”
    曹操微微皱了皱眉:“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是逃往哪里去了?”
    “一切皆有可能!但具体的逃亡路线却取决于维新帝日后的筹策和打算了。”程昱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如果维新帝欲自力从此不再受制于人,则济阳是选。
    但若是维新帝打算投靠袁绍,那么离狐、成阳和句阳三处皆有可能。同样的,假如维新帝打算破釜沉舟与主公来一个玉石俱焚,乘氏却也不可不防!”
    不错,仲德分析的确实面面俱到,看来要进一步确定维新帝的去向,只有派遣更多的斥候了!
    曹操颔了颔,正欲调兵,忽见一名亲卫大步奔上堂来:“启禀主公,夏侯将军麾下张绣求见!”
    “传他进来!”
    不等亲卫呼唤,张绣已经踏步而入,走到堂中遥遥拜下:“启禀主公,末将奉军师和夏侯将军之令,特来求援!”
    哼,句阳!看来吕布这厮还果真去了句阳,这分明就是打算借道鄄城直奔冀州,与袁绍沆瀣一气啊。不过,既然明确了这厮的踪迹,这接下来的这场大戏只怕就由不得这厮唱什么独角戏了!
    曹操与程昱相视一眼,笑道:“佑维,可是吕布挥师句阳你等抵抗不住?昔日你在孟津渡下的风采本将军时常思及,难道以你之武勇也难与那三姓家奴抗衡?”
    张绣羞愧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主公,维新帝的大军确实去了句阳。不过我句阳城下的领军将领并不是那三姓家奴,而是张邈!”
    “张邈?”
    “正是张邈!”接过曹操亲手递过来的水,张绣感激的点了点头一饮而尽,“申时时分,吕布大军兵分三路,同时袭取我句阳、成阳和乘氏三个方向。
    句阳
    有我和夏侯将军,成阳有子孝和文烈将军,而乘氏只有史公刘和董公仁。而且吕布并未出现在我句阳之下,军师担心乘氏难缨其锋,为吕布所趁。因此特命末将前来与主公求援!”
    这维新帝究竟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还是真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决心?竟然敢直接挥兵我乘氏大本营?
    曹操蓦然一惊,大步走到堂上,腰中的青釭剑猛然出鞘劈在案桌上:“令:曹纯、钟繇领五千精卒坐镇定陶,吕虔、韩浩领军五千径取句阳,赵俨、牛金领军五千兵寇成阳。
    其余人等以夏侯惇为前锋,程昱、满宠、曹洪、于禁、昌稀、典韦为中军随本将前往乘氏,上一次成武之战,吕布那厮让那什么韩琪做了替死鬼,这一次务必要将吕布大军合歼于乘氏之下!”
    “诺!”
    ……
    兵贵神,丑时一刻,曹操的大军已经挥师东下,但句阳、成阳和乘氏三座城池已经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城墙上的箭痕和那被火烧过的焦灼才提醒着众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今夜无月,嫦娥姑娘早就在云层中打着呵欠,张邈、张和吕布在子时时分已然撤出城池所见之范围,消失或者隐藏在浓如墨汁的夜色中。
    成阳的曹洪和乘氏的史涣俱不敢追击,夏侯渊却牢记着刘晔的吩咐,远远的坠在张邈大军的身后。
    “将军,前方十余里便是离狐县颈,若是我等再不攻击,只怕张邈这老贼又要逃之夭夭,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看着前方影影绰绰的张邈大军,一员副将凑近夏侯渊低声谏道。
    哼!想逃?张邈那鸟人插了翅膀吗?
    夏侯渊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寒月刀,拍了拍胯下战马一声长啸:“兄弟们,前方就是那张邈狗贼,这狗贼背叛主公,屡次侵犯我等领地,今日我等定要将此贼斩于马下!小弟们,杀!”
    马蹄滚滚,疾风割面。马群疯狂而肆意的践踏着地面,数里的路程在马蹄下急向后飞驰。
    “夏侯渊追上来了!”
    “快逃啊!”
    战马还未至,张邈的军队已经大乱,对方后方的将士们纷纷狼一般嚎叫着,没头没脑的往前飞奔,辎重粮草撒了一地。
    哼,张邈狗贼,今日你还能往哪里逃?
    “杀!”
    听着前方传来的嘈杂声,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队伍乱成一团,夏侯渊怒喝一声,众军齐齐把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抽,身下的马匹一声声长嘶绕过路上的辎重粮草,踏上平坦的大道,奔得愈的欢快。
    大约又行了七八百米,众骑士已将那些道路中的辎重粮草远远的抛在脑后,而张邈的大军就在一箭之外。
    夏侯渊仿佛已经看到了张邈授的情形,麾下的将士们同样也好似看到了一枚枚滴着鲜血的军功。
    “轰!”
    一声炮响,道路两侧的林子中各自转出来一彪人马,纪律严明杀气森寒。为两员大将,一把七尺凤嘴刀,一杆方天画戟在半空中舞得喳喳直响,赫然正是张和吕布。
    “夏侯渊,纳命来!”
    吕布舌绽春雷,赤兔马闪电一般窜至夏侯渊身前,手中的方天画戟腾空而起,
    再重重的落下狠狠的砸在寒月刀上。光华四溅,夏侯渊在马上打了个踉跄,迅向后退了一步方才卸去那方天画戟带起的万钧之力。
    “杀!”
    前方的张邈蓦地拔转马头,与自己兄弟张肩并肩一起扑向身后的追兵。这场伏击双方都没有张弓飞箭,但比那更狠的却是刀与盾、剑与血的短兵相接。
    夏侯渊及其麾下的副将已经被吕布和张邈兄弟二人拖住,原本气势惊人犹如雷霆下九州的骑兵,瞬间就失去了主心骨,一把把锋利的长刀,饮血的铁剑从身旁四周的铁甲洪流中搭了过来。
    可怜的曹营骑兵,只不过眨眼的功夫,攻守之势就已经互易。
    他们就从贝联珠贯持枪鹄立的阵型中被刀剑分离出来,仿佛一簇簇栅栏中圈养着的待宰的牛羊。当然,与他们分离的不止有他们的袍泽,兄弟,还有他们的四肢和头颅。
    刀光剑雨,血肉横飞。
    吕布和张邈、张麾下的将士不知疲倦的挥动着手中的利刃,看着身前追赶了半宿的骑兵,肆意的泄着满腔的怒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殷红的鲜血顺着手中的锋芒流淌下来,浸染了路边的野花,也浸透了脚下的大地。
    吕布与夏侯渊斗得火起,胯下的赤兔和枣红马绕着圈的打转,手中的方天画戟和寒月刀每一次碰撞也都迸出耀眼的星芒。
    张邈和张则不慌不忙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器罩向夏侯渊副将二人,那情形倒像是师傅在和徒儿喂招一样,格外的轻松,也格外的写意。
    听得身旁一声声惨叫,夏侯渊睚眦欲裂,一声长啸,已渐渐力乏的双臂仿佛突然间挣开了什么枷锁一般顿时焕出第二春,一道九牛二虎的力量猛然灌注双臂,寒月刀猛地朝天一扬,劈开了压在头顶的方天画戟。
    “走!”
    夏侯渊纵马一跃,寒月刀顺势一荡,荡开张和张邈手中的凤嘴刀,朝两员副将一声怒吼,拔马就向来路奔去。
    ……
    当身后的喊杀声渐渐不可闻之时,众人已经溃逃了七八里地。夏侯渊骑在马上一时无语,两员副将则默然的清点这麾下的残军。
    整整五千人的骑兵,到最后汇集在大纛下的也不过两千余人,这一战竟然折损了整整六停的人马。受伤的兵士相互扶持着,杵着手中的利器依靠着看着三位将军泪目涟涟,颇有一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滋味。
    可惜,这种滋味并非他们所希冀的,也并非他们应该享用的。他们只是想猎军功,想追杀背叛主公的恶贼而已,却不料最后反倒成了被追杀的一方。
    猎人和猎物往往在不经意间就互换了身份,他们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走吧!”
    恨恨的看了一眼离狐的方向,夏侯渊摇了摇麻的胳臂,微微叹了一声,双腿轻轻一夹,纵马走到阵前。
    “轰!”
    一声霹雳般的炮角再度在前方响起,恰似在一锅滚烫的开水中丢进去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鱼一样,沸水四溅。一大群乌鸦惊慌失措,“呱呱呱”的嘶叫着从林中腾空而起,众将士纷纷抬起头来,背靠着背,手中的“拐杖”再度化为利器,惊恐的看着前方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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