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贵的劝解之语,并没有起到预期的那个效果,反而有点火上浇油的味道。
    本就火冒三尺的黑腾归三,听了贾贵这番话,就仿佛被贾贵这句劝解之语给点着了他的尾巴,语气一下子变得更加激动,也愈发的充满了不屑和愤怒。
    “你让本太君如何消消气?就野尻正川那个混蛋,他能做出什么好事情来?安丘之所以会有现如今这番局面,全都是野尻正川鼠目寸光造成的,他还有脸打电话给保定,说他野尻正川通过重金收买的计策,策反了一个叫做不是人的叛徒,又利用这个不是人,最终抓捕了一个据说来安丘与安丘潜伏者8鹿接头的人。”
    贾贵的疑惑,在黑腾归三的这番牢骚之语下得到了解惑。
    老冯头说的那件事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真有组织的人落在了小鬼子的手中。
    这里面也有贾贵想不明白的关键所在。
    向来糊涂到家的野尻正川,是如何想到的重金收买计划。
    问题是成功了。
    野尻正川是跟自己一样藏拙?
    还是经人提醒才有了这个打算?
    亦或者这件所谓的重金收买的计划,野尻正川就是摆在前面吸引火力的标靶,真正想出主意的人另有旁人。
    白翻译的可能性,贾贵首先将其排除掉了。
    再怎么说也是跟着石青山的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是冲着石青山的面子,白翻译也不能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
    黄金标也不可能。
    就算黄金标想到了这个办法,也得通过白翻译去告诉野尻正川,白翻译是石青山的人,肯定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难不成是美城花子?
    贾贵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小鬼子的名字。
    他看着黑腾归三那张气急败坏的脸颊,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黑腾归三给贾贵一种他类似被出卖的感觉。
    美城花子可是黑腾归三找来算计燕双鹰的人,最终却帮了黑腾归三的对手野尻正川,这口气自然不能令黑腾归三下咽。
    发火也在情理之中。
    “黑腾太君。”
    “混蛋。”气头上的黑腾归三,一张口就是一个混蛋的称呼,刚开始贾贵还以为黑腾归三是在骂自己,可是随着黑腾归三后面话语的不断飞出,才令贾贵清楚的认识到,黑腾归三是在诅咒野尻正川,“蠢猪,混蛋,败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我黑腾归三踩在脚下?我黑腾归三是不会屈服的,贾队长。”
    “黑腾太君,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侦缉队密切关注野尻正川的一举一动,包括他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拉屎,统统都要搞清楚。”
    黑腾归三的语气中,流露着一种鱼死网破的诡异含义。
    贾贵的心就是一跳。
    这任务貌似不好弄。
    狗汉奸盯梢一把手鬼子的行踪。
    分明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有心说不。
    可是看着黑腾归三那铁青的脸,腿肚子有些发颤,脸蛋子也跟着疼了起来。
    为了不挨打,贾贵就没有吱声,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门口,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屋子。
    一开始无所谓。
    可是时间长了,黑腾归三就有些不高兴。
    你坐在屋子里面盯着对面看,是什么意思?
    这样看,能看出情报?
    “混蛋。”
    “黑腾太君,您说的太对了,野尻太君就是一个混蛋,还是一个大大的混蛋,他都混蛋的不能在混蛋,都混蛋到家了。”
    “本太君没有说野尻正川,我是在说你贾队长。”
    贾贵对此表示十二分怀疑,刚才不是说野尻正川是混蛋嘛,怎么一扭脸的工夫,说我贾贵是混蛋了。
    黑腾归三,你丫的这个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黑腾太君,您不是说野尻太君是混蛋嘛,怎么又说我贾贵是混蛋了?”
    “之前野尻正川是混蛋,现在你贾队长是混蛋,这有什么异议嘛。”
    “没有异议,您黑腾太君说谁是混蛋,谁就是混蛋,说谁不是混蛋,谁就不是混蛋,就比如现在,您说我贾贵是混蛋,我贾贵就算不是混蛋,他也是混蛋,您说自己是混蛋,就得八嘎呀路了。”
    “给我闭嘴。”
    贾贵麻溜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贾队长,我问你,你为什么盯着对面的屋子看?”
    “黑腾太君,我贾贵是在执行您黑腾太君的命令,您不是让我盯着野尻太君嘛,看看野尻太君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拉屎,这些情报统统都要搞清楚了,我刚才看了,发现野尻太君一直坐在屋子内吃饭,吃的是驴肉火烧,还有这个窝窝头,还有馒头,中间还喝了一口热水,旁边分别是白翻译和黄金标,黄金标咋咋呼呼的朝着野尻太君比划着什么,白翻译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到现在他们说了什么,我贾贵是什么都不知情。”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一个侦缉队队长,盯梢野尻正川的确有点为难,再说了你也听不懂日本话,所以本太君给你一个新的任务,从今往后,你贾贵要跟黄金标和白翻译他们多多接触,听听他们说了点什么话语,又做了点什么事情,一旦发现不对头,立马朝着我汇报。”
    “嗨。”回应了黑腾归三一下的贾贵,又把目光望向了对面。
    透过玻璃。
    看到了黄金标咋咋呼呼的样子,也看到了白翻译那皮笑肉不笑的脸颊。
    至于野尻正川。
    还是那副吃了又吃的样子。
    很难想象。
    这么一个满脑子都是吃的家伙,竟然想出了一个重金收买的计划。
    关键是这个计划成功了。
    没听黄金标说,那个叛徒因为出卖自己的同志,从野尻正川手中拿走了两根金条。
    金条这玩意。
    贾贵是喜欢,也比较有兴趣。但是真正使得贾贵感兴趣的东西,却不是那黄灿灿的金条,而是想出这个计划的人,及该计划的一系列相关后续,如被抓的人现在身处何地?那个出卖自己同志的叛徒又在那里?
    “贾队长。”
    黑腾归三的声音,在贾贵耳旁响起。
    “黑腾太君,您放心吧,我肯定把您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黄金标、白翻译,他们做过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语,就是他们吃了什么饭,我一定记得牢牢的,到时候回来跟您汇报。”
    “这个不着急,本太君就是想问问你,如何看待野尻正川?”黑腾归三迈步走到贾贵跟前,与贾贵一样的透过玻璃去看对屋的野尻正川。
    “您说的,野尻正川就是一头蠢的不能在蠢的蠢猪,还是大大的蠢猪。跟您不能比,您不是一头蠢猪,您是一头聪明的猪。”贾贵拍着黑腾归三的马屁。
    只不过这马屁听上去,牙根没有拍马屁的那个意思,相反却有几分指槐骂桑的寓意。
    不管是笨猪,还是不笨的猪,亦或者聪明的猪,其本意还不是猪嘛。
    都是猪。
    分什么聪明与不聪明。
    “贾队长,你的这个马屁一点也不好笑。”
    “黑腾太君还真是黑腾太君,都发现我拍的马屁一点不好笑了,不过您放心,我争取说个更好的马屁出来,黑腾太君您真是精明能干,不像野尻太君那么笨。”
    黑腾归三的手,拍在了贾贵的肩膀上,从这个拍的力度来分析,有几分淡淡的落寞在其中。
    看样子。
    黑腾归三的心情不怎么好。
    想想也是。
    一个不被看在眼中的笨人,却上演了一出绝地反击的戏码,换成谁都会失落的。
    “黑腾太君?”
    “野尻正川红杏出墙,好似一行白鹭上青天,又好似黄河之水天上来,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大堆狗屁不是的成语及诗歌,从黑腾归三嘴里飞出,听得贾贵蛋疼。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黑腾太君,您说的是什么呀?怎么又是红杏,又是白鹭,还弄出了黄河水,您是不是渴了?”
    “你不懂。”
    “就因为不懂,所以才要问啊,黑腾太君,您就告诉我,您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就成。”
    “意思很简单,就是说野尻正川是个混蛋,还是一头笨到家的蠢猪。”
    “可是人家一点不笨啊,您说的,说野尻太君花了两根金条,收买了一个8鹿的叛徒,然后这个叛徒又把他的同志给出卖了。”
    “这也是本太君想不明白的地方。”黑腾归三纠结的根结就在此,他一直琢磨不透,为什么野尻正川会给自己闹这么一出戏码,弄得自己有点手足无措。
    抓捕8鹿,收缴8鹿的相关情报。
    归黑腾归三管辖,算是黑腾归三的本职工作。
    可现在。
    野尻正川做了黑腾归三应该做的事情,还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好似一个响亮的耳光,直直的抽在了黑腾归三的脸上,还一下子把黑腾归三的脸颊给抽成了猪头。
    黑腾归三认为野尻正川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个高人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黑腾归三让贾贵盯梢黄金标和白翻译,就是想通过黄金标和白翻译两人的嘴巴,获知这个高人是谁。
    “正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才要想。”
    “黑腾太君,您说的太对了,我们要认真的想,想破脑袋的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拉屎的时候更得想。”贾贵扳着手指头,朝着黑腾归三道:“可是在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花了两根金条,这要是我贾贵,怎么也得五根金条,他两根金条就被收买了,黑腾太君,您说说,两根金条能买多少东西呀,这要是我贾贵,得了两根金条,我一准回乡下买上百亩地,买几间房子,在娶几个媳妇。”
    黑腾归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严厉了起来,捏着他下巴的右手,也缓缓的指向了贾贵。
    贾贵两只手麻溜的护住了自己的脸颊,身形微微有些躲闪。
    “黑腾太君,您是不是又要抽我大嘴巴子?”
    “不不不,本太君没有抽你大嘴巴子的想法。”
    “您还骗我,您巴掌都举了起来,还不是要抽我大嘴巴子。”’
    “本太君不会抽你,还要奖赏你。”
    “奖赏我?”
    “对对对,你给了本太君一个希望。”
    “是金条?还是现大洋?准备票可不要,那玩意擦屁股都嫌咯的慌。”
    “现在没有。”
    贾贵一下子泄气了,用那种类似牢骚的腔调道:“什么都没有,扯那个咸淡干什么?害得我白高兴了一场。”
    “现在没有,一会儿就有了。”
    “一会儿是多会呀?是一个钟头,还是一天?”
    “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你费那么多话干嘛?贾队长,你刚才说你要是得了金条,就会去乡下买地、买房。”
    “对呀。”
    “如果你是那个叛徒,你得了两根金条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啊。”贾贵理直气壮道:“我不是那个叛徒,我怎么知道那个叛徒要怎么做?再说了,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金条,没有现大洋,就几张准备票,我拿什么买地、买房?”
    “我说假设。”
    “我是贾贵,不是假设,黑腾太君,您找假设,找我贾贵做什么?”贾贵一推二六五道。
    “混蛋。”
    “瞧瞧,您因为一个假设,又骂我贾贵混蛋,这个假设还真不是一个玩意。”
    “我说比如。”
    “我也不是比如啊。”
    “本太君说你是,你就是。”
    “合着我一下子改姓了,从姓贾改成了姓比,那我从今往后不叫贾贵,叫比如了,比如队长,比队长,黑腾太君,您真是有文化,比如这个名字比我贾贵的名字好听多了,我决定听您黑腾太君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假如得了两根金条。”
    “假如得了金条,我贾贵没有得金条啊。”
    “滚出去。”本来还想朝着贾贵细细解释一番的黑腾归三,脑子一抽,指着门口让贾贵麻溜的滚蛋。
    此时此刻。
    黑腾归三真是被贾贵给气懵了。
    脑子里面的那些线索和想法,也在贾贵的这番胡搅蛮缠下变得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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