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敏接管了廖总督的烟花之后,刘员外这边的压力便陡然小了许多,开始一心一意的赶着制作火药的工期。
    也因为周若敏那边制作烟花同样用得着硝,一时连怕惹人怀疑的顾虑也不必有了,刘员外彻底放了心,私底下跟阿龙说:“您请放心吧,一切都顺利, 之前的花灯送出去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只要等这一批火铳做好,那就万事大吉了。”
    阿龙挑了挑眉,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有做好的火铳了吗?拿一把过来给我瞧瞧。”
    刘员外吓了一跳,但是还是听话的拿来了一把, 小心翼翼的指点阿龙, 哪里是开枪的地方, 哪里装填火药。
    阿龙拨弄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问:“试验过了吗?能在多远之外杀人?”
    刘员外就有些为难:“这个动静太大了,这怎么能试验啊?毕竟是匠作司,前后左右都是衙门呢,若是一有动静,就会引来无数的目光。”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阿龙垂下眼帘没说话,等到刘员外等的有些发慌了,才面无表情的说:“那就出城,找个地方去。”
    否则若是不好用,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刘员外怔了怔,只能应是, 提心吊胆的等到傍晚, 跟着阿龙出城去,找了个十分空旷的地方。
    阿龙瞄准远处的一株树, 猛地开了一枪。
    刘员外就在边上,吓得浑身一震, 等到睁开眼睛, 便兴高采烈的喊了起来:“龙大人这技艺真是出神入化!打中了!打中了1
    阿龙却并没有多开心,他走到那棵树面前,摸了摸断掉的枝桠,好半响才啧了一声:“如果当初城里有这个东西.....”
    如果木桐手里有这个东西,那么就绝对不会兵败如山倒。
    如果木三小姐手里有这個东西,那也能趁机打死宋翔宇那个碍事的东西,总能让萧恒难受难受。
    甚至于,如果马老大手里有这个东西,也能杀了苏邀和苏嵘,不必当了阶下囚。
    只可惜,没有如果。
    刘员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情绪低落了,见他阴沉着脸没有动静,便试探着说:“龙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
    “有什么不满意?”阿龙转过身反问了一句,看着手里这把火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东西在我手里,而且我还有这么多,我怎么会不满意?我满意的很1
    有这东西,他能搅得整个大理府鸡犬不宁。
    他就要看看刚打下来的大理府就闹出这么大乱子, 萧恒怎么交差, 也要看看苏嵘和苏邀面上精彩的表情。
    他们兄妹不是一直都无所不能吗?
    他就想看看他们终于失策的样子, 那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他一会儿阴沉着脸一会儿大笑的,刘员外被他搞的忐忑不已,只能陪着笑在一边提醒:“龙大人,时间也不早了,您看是先回去,还是再待一会儿?”
    总不能一直在这荒郊野岭的吧?
    试也试完了,阿龙随手就将火铳交给刘员外,自己转身上了马车。
    刘员外松了口气,也紧跟着一起上去,坐在他对面絮絮叨叨的说话:“龙大人,不瞒您说,最近我这心哪,一直都提着呢,真是提心吊胆,每天每夜的睡不着做噩梦啊,就是怕出什么事儿,现在好,现在咱们这边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只要过了这阵子,熬到泼水节,就什么事儿都好了。到时候,您可一定得兑现承诺,把我之前的那份家业还给我,还有我家妻儿老小......”
    如果不是当初跟魏德胜过从甚密,又什么事儿都是听木桐的,认识了马老大,他哪儿至于提着脑袋做这种事啊?
    跟白家杨家一样,好好的奉承朝廷不就是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被人捏住了身家性命,总不能真的就坐以待毙。
    刘员外愁眉苦脸的。
    接下来几天,仍旧风平浪静的,眼看着没有出半点意外,刘员外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开始放下了,等到熬到了泼水节前夜,他都睡不着,思来想去之后还是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去了工坊。
    他摸着黑到了工坊,手里一直攥着一串钥匙,这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是开最里面那间仓库的,只要泼水节一开始,按照大理府的风俗,男女老少都会去街上,到时候,就连各衙门都是放假的。
    他这里的东西要运出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只要借着送花车的名头就是了。
    本来一切都没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员外越是事到临头就越是睡不着,便干脆过来看看好安心。
    他抖抖索索的摸出钥匙开了锁,刚听见啪嗒一声,就觉得肩膀一沉,有人的手搭在了他肩上。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苦笑了一声:“龙大人,人下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刚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因为紧跟着一道轻笑声就响起来了。
    这声音非常的轻,但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却几乎让他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瞬间炸开了。
    这不是阿龙的声音!
    刘员外腿肚子都软了,从胃部开始有一股气在往上涌,让他情不自禁的往前一步抵在了仓库门上。
    苏嵘看着他那个样子笑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刘员外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是要人性命的阎王!
    刘员外心里乱作一团,没有半点心思想别的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抵在门上死活都不挪动半点。
    苏嵘便冲着庆坤扬了扬下巴:“请刘员外正对着我们说话,这像是什么样子?”
    庆坤马上便按着刘员外转过身来。
    刘员外几乎都要哭出声来,被强行压着转过头的时候,脸色大概也就跟黑白无常差不多了。
    苏嵘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笑意了,冲着刘员外抬了抬下巴:“刘员外,我看你刚才是要开门,来吧,开开,刚好我们也有差事要进仓库,正好,您来了,也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刘员外几乎被吓得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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