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码头旁边的龙王庙中,李节与张定边围坐在火堆旁,商量着倭寇的事,之前张定边说过要帮李节清剿倭寇,不过他却信不过汤和,只肯和李节谈,甚至都不愿意登上大明的战船,所以李节只得陪着他来到这龙王庙详谈。
    “李副使,你可知道倭寇为何难以清剿?”张定边伸手将一根木柴添进火堆中问道,火上吊着一口铁锅,里面煮着村民送来的海鱼,说起来张定边这和尚做的可不怎么合格,又是杀人又是吃肉,李节都怀疑他头上的十二菩萨戒疤应该是自己用香头烫的。
    “倭寇在海上来去自如,行踪难以捉磨,再加上大明的海岸线这么长,根本防不胜防,朝廷又不能在第一处海岸都布置重兵把守,所以才让小小的倭寇搞的海岸不宁。”李节沉声回答道。
    “不错,倭寇最大的依仗就是行踪诡秘,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这里明明是大明的海岸,为何他们能来去自如,甚至把你们这些官兵玩弄于鼓掌之中?”张定边再次反问道。
    “这个……”李节闻言也是无奈的一笑道,“我听说沿海有不少人与倭寇私通,为他们能风报信,比如那些生活在海上的疍民。”
    听到李节提起疍民,张定边却是冷笑一声:“你们大明不把疍民当成人看,不但禁止他们上岸,而且还对他们课以重税,每年还要服沉重的劳役,导致许多疍民根本活不下去,在这种情况下,疍民对你们当然满心怨恨,若你是疍民,你会怎么做?”
    张定边的话也让李节沉默不语,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疍民的苦难他也知道一些,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疍民保持对大明的忠诚简直难比登天,凭心而论,如果把他放在疍民的位置上,说不定他早就受不了这种压迫起来造反了。
    “疍民也是我大明的子民,他们的事我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等到回去之后,我就会想办法向陛下建议,改变疍民的现状!”李节最后抬起头郑重的道,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疍民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倭寇就难清剿干净。
    “你有这个心就好。”张定边闻言却只是叹了口气道,不是他不相信李节,而是疍民的问题实在太复杂了,别说李节了,就算是朱元璋,恐怕也很难解决疍民面临的问题。
    “其实疍民的来源很杂,即有前朝遗民,又有一些因各种原因下海逃生的百姓,而在这些疍民中,我倒是认识一些人,因为当初我们战败时,有些人也不愿意投降,于是就乘船入海。”
    张定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另外还有当初张士诚的人,他们也有不少人出了海,现在他们在海外联合起来,倒是形成一股势力,如果我出面的话,也许可以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倭寇的消息”
    “果真?那沐讲大师您有几分把握?”李节闻言也大喜过望的问道,陈友谅和张士诚为了对付朱元璋,当初曾经结盟,可惜两人互相猜忌,最后还是被朱元璋各个击破。
    不过陈友谅和张士诚虽然兵败身死,但忠心于他们的部众却不在少数,特别是张士诚,在江南一带声望极高,哪怕死后民间对他依然念念不忘,为此老朱也气的在江南一带课以重税,甚至还禁止南人为相,后世江南人骂安徽人,估计就是因为老朱而起,可惜他们却忘了,老朱祖籍在镇江句荣,也是典型的江南人。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这些年他们曾经多次派人与我联系,可惜当时我心灰意冷,并没有理会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张定边说到最后也叹了口气道,当初他解甲归田,就是看出朱元璋大势已成,他也无力回天,所以才会心灰意冷之下出家做了和尚。
    “好,那就有劳沐讲大师联络这些旧部,若他们能够提供倭寇的消息,我定会禀明陛下,为他们请功!”李节当即也站起来向张定边郑重了行了一礼道。
    张定边是陈友谅的结拜大哥,当初又被陈友谅拜为太尉,在军中的威望极高,有他出面,那些陈友谅的旧部肯定会有所响应。
    聊完正事后,李节又陪着张定边吃了晚饭,两人也闲聊了一些当初的事,比如李节最感兴趣的鄱阳湖大战,可惜提到当年的事时,张定边似乎十分伤感,并不愿意多谈,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他的兄弟陈友谅就是死于乱军之中。
    不过说实话,鄱阳湖大战也是朱元璋一生中最为凶险的一战,因为当时他的兵力根本比不上陈友谅,特别是在水军方面,哪怕是用火攻烧掉了陈友谅的一些战船,依然没能完全扭转战局,如果不是陈友谅意外的死于流矢,恐怕那一战的胜负谁也说不准。
    晚饭后李节这才回到战船上,方关带了一部分战船回了宁波港,汤和则带着另一部分战船留下,主要就是等着李节这边的消息,而李节回到战船上时,汤和也立刻上前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
    李节当即把张定边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过汤和听后却是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他肯定与陈友谅等人的旧部有联系!”
    不过紧接着汤和就再次抬头对李节道:“张定边并没有把话说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成把握,所以我们也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那汤爷爷您的意思是?”李节还是比较相信张定边的,不过汤和说的也有道理。
    “你这边盯着张定边,如果他能借助旧部提供倭寇的情报当然最好,我这边则准备加强海防的事宜,如果你那边失败了,至少我这边还可以向陛下交待!”汤和当即吩咐道。
    李节听后却是不置可否,他来之前可是向朱元璋保证过,不灭倭寇不回京,如果只是加强海防的话,根本不能让他向朱元璋交待,所以他必须要想到其它的办法清剿倭寇,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张定边真的能提供倭寇的消息,从而找到他们的老巢一举摧毁。
    与此同时,金陵紫禁城,暖阁中的朱元璋将一份奏本狠狠的摔在桌子上,一脸恼火的怒声道:“不知好歹,他难道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非要让朕再次退让吗!”
    “父皇息怒!要不……我亲自去劝一劝韩国公吧?”朱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把朱元璋气成这样的奏本正是李善长送上来的,而内容则是为他的外甥丁斌求情,请求朱元璋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自己这个外甥。
    如果李节在这里的话,恐怕会被李善长给气死,他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结果对方还是没听。可惜李善长却不知道,十年前朱元璋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他弟弟李存义,但十后的今天,朱元璋却不会再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他外甥丁斌。
    “不用,他自己老糊涂,别人劝有什么用?”朱元璋气的再次大怒道,对于李善长这个老臣,他觉得自己已经一再容忍,可是对方却得寸进尺,这已经引起他极大的厌恶了。
    就在朱元璋发怒之时,忽然只见有一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毛骧,只见对方来到近前立刻行礼道:“启禀陛下,丁斌招供了!”
    “他说了什么?”朱元璋闻言也是精神一震,旁边的朱标则是露出担忧的神色。
    “据丁斌所说,当初他在胡惟庸府上时,曾经亲眼见到李存义与胡惟庸商议谋反之事,而且李存义很可能知道更多的内情!”毛骧神情兴奋的道,当年因为李善长,他也不敢审问李存义,但现在有了确实的证据,已经足够的理由再次把李存义抓来审问了。
    朱标听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上前劝说道:“父皇!当初李存义是您亲口赦免的,若是现在旧事重提,恐怕会对父亲……”
    然而朱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挥手打断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既然查实了李存义与胡惟庸有关,那就要一审到底。”
    朱元璋说到这里也脸色一冷,当即对毛骧吩咐道:“毛骧,你亲自带人去崇明,将李存义父子带回来审问!”
    “末将遵令!”毛骧当即也兴奋的答应一声,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里,而在他背后,朱标却是满脸的忧虑,父亲要把李存义抓回来,到时恐怕又要有不知多少人被牵连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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