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两大碗冒尖的肉落在李节和汤晟面前,紧接着汤和也给自己盛了碗肉坐到两人对面,抄起筷子就大吃起来。
    “爷爷,您真把老黄给杀了?”汤晟看着面前的肉却露出一脸不忍的表情,老黄是汤和养的一条狗,年纪比他都要大,小时候他还经常和老黄玩,最近两年老黄越来越老,整天趴在窝里,汤晟也很少再见到它了。
    “杀了就杀了,一条狗而已,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它风光大葬?”汤和看到孙子如此婆婆妈妈,当即眼睛一瞪怒道。
    这下汤晟再也不敢多言,默默的拿起筷子夹起块肉,但老半天都没敢下嘴。
    相比之下,李节端起碗闻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拿起筷子大吃起来,还真别说,汤和这肉煮的又香又烂,李节也是吃的满嘴流油。
    “汤爷爷,我想向您打听点事!”李节边吃边向汤和道。
    “什么事?”汤和只顾着往嘴里扒肉,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倭寇的事,您老带兵去过浙东和福建,也曾经打过倭寇,肯定对他们十分了解吧?”李节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问道。
    听到李节打听倭寇的事,汤和吃饭的动作也顿了一下,随后抬眼看了他一下这才问道:“你小子怎么对倭寇感兴趣了?”
    “不是我感兴趣,而是昨天作坊里有泉州来的工匠,家人被倭寇所杀,据说最近倭寇又闹的厉害,所以我才想打听一下。”李节说到最后也是面色凝重。
    只见汤和把碗里的最后一块肉扒到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随即用手一抹嘴巴上的油道:“倭寇就像是饭菜里的苍蝇,虽然吃不死人,但却能恶心死人……”
    随着汤和的讲述,李节也终于了解到大明初期倭寇的情况,其实和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倭寇数量并不多,战斗力也不强,遇到大明的正规军时,他们几乎没什么反抗的力量,毕竟这个时期的明军战斗力极强,连蒙古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小小的倭寇了。
    不过倭寇却有一个让人极为头疼的地方,那就是机动性太强,他们乘着小船,可以从任意一处海岸登陆,而大明的海岸线那么长,根本防不胜防。
    当初汤和也曾经想过主动出击,直接找到倭寇的老巢清剿,可是大海一望无际,海岛更是星罗棋布,天知道倭寇的老巢在哪里,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所以这小小的倭寇竟然把大明沿海搅的一团糟,几乎每年都有倭寇登岸抢掠的事发生。
    说到最后时,汤和忽然停了下来,随后看着李节和汤晟反问道:“你们知道我在清剿倭寇时,遇到的最为可恨之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李节和汤晟都听的入迷,这时也异口同声的问道。
    只见汤和这时冷哼一声,脸上也露出几分杀气道:“如果仅仅只是倭寇,根本不足为患,但可恨的是,沿海一带却有许多人与倭寇私通,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不胜数,那些倭寇之所以能够神出鬼没,就是因为这些人为他们通风报信,导致朝廷的大军只能疲于奔命,最后劳而无功!”
    汤和说到这里也狠狠的一捶桌子,相比倭寇,他更恨那些与倭寇私通的败类,但这些人却实在太多了,而且隐藏的极深,就像是地洞里的老鼠一样,想抓都抓不到。
    “那他们为何要与凶残的倭寇私通?”汤晟这时问出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道。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与倭寇私通利益巨大,或是走私,或是销赃,许多人甚至借此成为巨富之家,有钱之后,这些人甚至能买通官吏,从而对朝廷的动向一清二楚!”汤和再次恼火的道,当初他也曾经杀了一批与倭寇私通的人,但这些人却杀之不绝,很快就又冒出一批不怕死的,为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李节听后也是沉默不语,在他看来,倭寇已经成为一个大明沿海系统性的问题,光靠杀一批倭寇和汉奸根本没什么用处,最关键的还是找到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只有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才能彻底的消除倭寇。
    接下来李节又向汤和打听了一些沿海的其它问题,汤和倒是对李节很有耐心,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也详细的讲了一遍。
    不过汤和在说话时,偶尔也会看一眼自己的孙子汤晟,以前他还不觉得,可是今天李节一来,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孙子除了老实憨厚外,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优点,这让他也是暗自叹息,都是同样的年纪,为啥别人的孙子就比自己的孙子强这么多?
    最后事情聊完了,李节这才起身告辞,汤和也让汤晟送李节离开。
    “呜呜~”不过就在李节和汤晟刚走,就见一条老黄狗从后院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黑黑的鼻头也在不停的嗅着空气中的肉香,等到来到汤和的脚边后,老黄狗也用脑袋蹭着主人的裤角,尾巴也摇个不停,一副讨好的样子。
    “你这老狗,平时都不出窝,唯有老子吃肉的时候你才出来!”汤和看着脚下的老黄狗也不禁一笑道,随后就挟了一块肉扔给老黄狗道,“吃吧,这可是上好的黄牛肉,皇帝老子严禁任何人吃牛,可他小时候杀了刘财主家的牛吃肉,比其它人吃的都多!”
    与此同时,出了门与汤晟告别后的李节上了马车,感觉自己的牙齿有些不舒服,伸手从牙齿的缝隙里剔出几丝牛肉,这让他也不禁低声自语道:“这老头做的牛肉倒是挺好吃的,就是牛肉本身太老了,该不会是老死的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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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府城,潭王府内殿之中,各种金银财富、古玩字画堆积在一起,使得整个大殿看起来金碧辉煌,十分的壮观。
    大殿的王位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相拥痛哭,其中男子身穿织绵缎盘袍,头戴九缝朝冠,正是潭王朱梓,而与他相拥的女子,当然也就是潭王妃于氏。
    “都是妾身不好,若非我父兄之过,也不会连累到夫君!”潭王妃一边哭一边懊悔的道,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父兄竟然犯下如此大罪,甚至连他们也要受到连累。
    “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见朱梓抹了一把眼泪道,“父皇下旨召我们入京,定然是听信了流言要问罪于我,我早就听闻锦衣卫凶名赫赫,若是你我入了诏狱,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索性一死以表清白!”
    “夫君~”潭王妃听到这里再次抱着丈夫痛哭起来,他们成婚多年,虽然一直没有孩子,但夫妻间的感情却是极为深厚,哪怕发生了这种事,潭王也从来没有怪过妻子。
    潭王夫妇再次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朱梓也终于下定决定,只见他站起来走到殿中,拔出腰间的佩剑,挥手将地面上的几个大坛子砍碎,随即只见一股黑乎乎的油脂流了一地,正是军中常用的猛火油。
    潭王妃这时也整理一下衣饰,然后举起一个烛台走到朱梓身边,夫妻二人这时一脸的死志,早在接到召他们入京的圣旨时,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夫君,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妻子!”潭王妃神情坚定的再次对丈夫道。
    朱梓一手接过烛台,一手抚摸着妻子光滑有脸庞柔声道:“好,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朱梓说完就要把烛台掷于地面上的油脂之中,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听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太监气喘吁吁道:“殿……殿下,又……又来了一道圣旨!”
    “什么?”朱梓听到这里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与妻子对视一眼,夫妻二人却都是一头雾水,今天他们才接到入京的圣旨,怎么又来了一道?
    不过还没等朱梓想明白,就听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锦衣卫被几个侍卫架着跑进来,只见这个锦衣卫一脸泥灰,几乎都看不出人模样了,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如果不是侍卫扶着他,恐怕就要倒在地上了。
    “潭……潭王殿下接旨!”累的半死的锦衣卫看到朱梓终于挣扎着将后背的竹筒取下,不过他这时根本没有力气再宣读圣旨了。
    朱梓也急于想知道圣旨上写的什么,于是一把抢过竹筒,随后打开这才发现,里面除了圣旨外,竟然还一封书信,而且还是大哥朱标亲笔所写,这让他也更加惊讶。
    当下朱梓打开圣旨,结果开头就是老朱批头盖脸的一顿大骂,朱梓先是惶恐,但紧接着又是露出大喜的神色,心中的恐惧也一下子消失了,最后他打开朱标的书信,结果越看越是高兴,最后竟然仰天大笑道:“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夫君,圣旨上写了什么,这封书信又是谁写的?”潭王妃看到丈夫有些疯癫的模样也吓了一跳,随即关切的问道。
    朱梓这才想起来妻子还没有看圣旨和书信,当即一脸狂喜就要把这些给她看,然而意外发生了,朱梓可能是太过兴奋,根本没有注意脚下,身上穿的织绵缎盘袍又太过宽大,结果不小心踩到衣服的下摆,整个人也猛然向前摔倒。
    幸好报信的太监眼明手快,一把就扶住了朱梓,但不要忘了,朱梓手里除了圣旨和书信外,还拿着用来点火的烛台,这下烛台上的蜡烛也一下子飞了出去。
    不得不说王府用的蜡烛质量就是好,眼见着这根蜡烛在空中转了几圈,上面的火苗竟然没有熄灭,摔在地上又滚出去好远,最后朱梓夫妇惊骇的目光中,“骨碌碌”的滚到火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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