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嗤笑一声:“怎么二少,今儿个你想管这事儿?”
    许云晋的视线扫了下地上用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花晴:“黄少说笑了,这女子是你黄府的人,自然由黄少你管,本少爷还不想管这事儿。”
    黄少满意了,脸上的笑容真了两分:“既然如此,本少爷就先带着这奴婢回去,改日再请二少吃饭。”
    许云晋点点头,表示自己应了黄少的话,黄少便要带着花晴和众小厮离去,哪知那花晴求饶不成,竟在此刻挣脱了拉着自己的小厮的手,几步窜到了许云晋的脚下,拉住许云晋大红的衣摆不放,哭的更是梨花带雨:“许二少,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跟黄少回去,您救救奴婢吧。”这下好,花晴也不自称是“我”,而称做是许云晋的奴婢了。
    许云晋脸上怒容一闪而过,京城里知道京城五少的人谁不知道许二少的脾气不好?又有几个人不知道许二少说出去的话是不可能收回的?既然许二少说了这件事跟他无关,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出手。
    比起花晴绝望中还带着一丝的希望,黄少倒是放心的很,他可是很了解许二少的为人,不过这花晴还真是不识抬举,黄少在心里感叹一声,手一挥,便有人上前要拉开花晴。
    花晴的力气却格外的大,死死的拉住许云晋的衣摆就是不放手,小厮们也不敢用力,谁敢把许二少的衣服给撕烂了啊?哦,许二少喜红衣京城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要是不小心将许二少的红衣撕坏,谁知道许二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许云晋的脸色是彻底的难看了,抬腿冲着花晴的胸口就踹了一脚,花晴对许云晋没有防备,这一脚恰被踹开了,许云晋冰冷的目光盯在了花晴的身上:“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拉爷的衣服?以为爷是京城四公子见到个人求情就救的?”又看向黄少,“黄少,这自家的奴才可得看好了,省得出来乱咬人。”
    黄少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倒不是冲着许云晋,而是冲着花晴,为了个女人得罪许二少的事儿黄少可做不出来:“二少你放心,等回去本少爷一定会好好管教。把她带走!”
    这次无论花晴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再挣脱众小厮的手了,一路哭喊着被带走,四下看热闹的人也连忙都离了开,开玩笑,谁知道一会儿许二少会不会迁怒他们!不过心里也为那个叫做花晴的女子可惜,要是刚刚直接被黄少带走,好好的伺候伺候黄少,兴许以后还能做个通房贱妾,只是现在得罪了许二少,黄少为了给许二少一个交代,恐怕过几天这女子连命都没了。
    许云晋只是冷着一张脸离开了,倒没有像周围的人猜测那样迁怒别人,青环青佩小心的跟在许云晋的后面不知一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招惹自家少爷的好。
    看热闹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剩下了三人,仔细一瞧,却是石君极还有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
    站在石君极左侧的是个中年男子,只见其面白无须,身形佝偻,看样子便是常年服侍他人的,然而自身也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息,实在是有些奇怪。站在右侧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宽头大额,眉粗眼大,自有一股傲气与正直在眉间,手持佩剑,一见便知乃会武之人,就是不知武功如何了。
    石君极还未说话,那年轻男子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公子,那黄少当街强抢民女,而那许二少见死不救却也实在是可恶!”
    石君极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年轻男子,摇摇头:“德全,你给子淳解释解释。”
    张德全先恭敬的冲着石君极答了声“是”,才转向江子淳耐心说道:“那黄少强抢民女确实有错,许二少不救那女子也有些铁石心肠,不过那女子也不是什么良民就是了。”顿了下,又道,“第一,这条街上的达官贵人甚多,那女子来这里卖身葬父怕是存了攀附权贵之心。第二,那女子竟然一眼就能认出许二少的身份,怕是有所图谋不安好心。第三,那女子眉峰已散,行动言语之间多带媚色,已不是处子之身,又当街歌唱,哪是清白的女子能做出的事情?”
    江子淳目瞪口呆,过了半晌,还带着不甘心的语气问道:“可,可是不管怎么说,强抢民女都是不对的啊!还有那个许二少,不救人就不救呗,竟然还踹了那女子一脚,也不是什么好人!”
    张德全还欲再答,却听到了石君极的声音:“那个许二少是什么人?”
    这个最有发言权的是江子淳了,毕竟石君极和张德全久居深宫,这点小事怕是以前从未在意过:“是许府许涛大人的二子,叫许云晋,和另外四个人被称为京城五少,哼,不过是一群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罢了。”
    江子淳满口的不屑唾弃,说起来也是有些根源的,如果说京城五少和京城四霸代表着恶的一面,京城四公子则是善的代表了,两者之间互不两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这个江子淳,是京城四公子之一江公子的弟弟,自然是随京城四公子一样看不起许云晋等人。
    石君极轻皱起眉来,江子淳是石君极的贴身侍卫,也是石君极准备提携的人选之一,以前还觉得这人不管是武艺还是智谋都不错的很,如今却有些不把握了,心里决定等回了宫再细细甄选一番。
    江子淳哪里知道不过是抱了次不平和说了几句话就得罪了石君极,本来一帆风顺的仕途至此坎坷起来了呢?只能说这就是祸从口出啊。
    比起江子淳,石君极倒是对许二少有了点微妙的感觉,他当然看出这个许二少就是之前敢胆用淫/秽目光看着自己的人,那时只觉得恨不得将这人碎尸万段以解心中之恨,不过看了一场闹剧之后,却对许二少起了点好奇的心思。只是有一点石君极是赞同的,这个许二少确实是个心狠的人,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
    然而谁能说这是错的呢?那女子本可以隐姓埋名甚至远走他乡,却偏偏为了富贵想要赌上一把,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也怨不得别人。许二少不顾那女子死活,倒真真是不顾自己的名声了,而在这京城繁华之地,身为达官显贵之后,说不在乎名声的不少,能做出不顾名声之事的人就不多见了,而这个许二少,倒真的是敢作敢当。
    许云晋又哪里想得到,这世间竟然有一个人能够在第一次与自己相见的时候就看透自己,并且不觉得自己是个酒囊饭袋纨绔子弟呢?所以之后所有的事情发生也就不足为奇。
    这个时候的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互相都以为是对方的过客,哪里想得到在未来两人的命运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再不分离。
    ☆、第5章 斋内冲突
    许云晋并没有急着去找双耳瓶,而是在古董街逛了起来,在古董街,其实也有许云晋的店铺,名唤无名斋,无名为名,在京城却相当有名。对外称东家是京城五少的李大少,然而实际的主人却是许云晋。
    无名斋在整个古董街的正中间,分南北两门,南门乃是无斋,卖一些时下流行的小玩意,通常会引领京城的流行趋势,比如前段时间的琉璃镜便出自无斋,且此间独有,北门乃是名斋,专门卖古往今来的名师字画,古玩名器,是当真的售出一件,三年回本。更让其享誉京城的是,名斋卖出的东西必是真迹,绝对没有赝品,当然价值就可想而知了。
    这样的一座无名斋只是属于一个区区富商之子,不由得让人怀疑,而这种怀疑也愈渐加深,直到如今所有的人都认为无名斋的真正主人必有他人,只是这所谓的他人到现在,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罢了。
    许云晋在古董街晃悠到中午,顺便拐去酒楼吃了顿午饭,才晃晃悠悠的进了无名斋的名斋,准备给许涛挑上一对双耳瓶。
    虽然开的是享誉京城的古董店,但是许云晋本身并不懂古董。他开无斋,是因为他懂得新颖才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开名斋,是因为他懂得这个世界上的权贵没人不爱这个的,就算不爱也得假装爱,为了别人也得爱。
    许云晋挑古董,更多挑的是他看得顺眼的,因此许云晋挑中古董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不过是在名斋里绕了一圈,许云晋就选中了一对双耳瓶,青环青佩识趣的一人抱着一个去前面交钱了。
    恩,即使许云晋是无名斋的大老板,买东西也是要花钱的。一来是连掌柜的都不知道许云晋是大老板,二来许云晋觉得自己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过这种思想并不流行罢了,各家自己开的铺子,一向都是相中了什么就拿什么,不用给钱的。
    许云晋的目光在那对双耳瓶的旁边停顿了一下,无意识的收回时正巧看向了门口,接着许云晋的目光变了,由无聊变成了兴奋,能不兴奋吗?许云晋没想到竟然能在同一天里看见两次自己目前为止最感兴趣的人。
    没错,来者正是石君极。
    许云晋的目光实在是露骨的很,石君极又一向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几乎是许云晋的视线刚刚落在石君极身上时,石君极就抬头正对上了许云晋的目光,石君极的目光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意。
    许云晋笑了,几步走到石君极的面前:“兄台,看来我跟你之间可真是巧,没想到一天就见到了两次面,这莫不是佛家所说的有缘?”
    石君极还未说话,跟在石君极身后的江子淳便爆喝一声:“许二少,请你尊重点,我家主子岂是你能出言搭话的?”很显然,上午的一幕给江子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许云晋见死不救对于江子淳来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行为,在江子淳看来,如果许云晋救下那女子怕麻烦的话,大可以给那女子一笔钱让她走,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有那么难做吗?总之许云晋不救那女子就是不对的,自然此时再见到许云晋也难掩愤怒的语气。
    许云晋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了,他许二少从来不曾看别人的脸色,能让他委曲求全的除了自己的家人似乎谁都够不上资格,如今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人自然是满脸喜色,但是仅仅因此而觉得他许二少能任人宰割的话,他还是京城五少的许二少了吗?
    许云晋挑眉,冷笑道:“这是谁家的狗在叫?不知道无名斋不让狗入内吗?”
    “你!”江子淳脸色通红,指头愤怒的指着许云晋,似乎已经被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许云晋冷哼一声:“爷怎么了?”用手中扇子“啪”的打开江子淳指着自己的手指头,嘲讽道,“爷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狗也可以用手指着人叫了!”
    此话却是说的有些过了,石君极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在石君极面前,根本就没有如此尖酸刻薄之人,就算有,也绝对不可能在石君极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使石君极知道许云晋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不喜欢许云晋,已经在心中成了定局。
    然而是江子淳有错在先,石君极也不好偏袒他,便道:“这位公子,是我的侍从有错在先,本应像你道歉,不过公子你的话……我看,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许云晋对石君极还是很有好感的,再说了,这事儿是石君极身边的人做的又不是石君极,许云晋也不好对着石君极发火,在心里暗叹可惜没能结交到这样的人物,然而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不过是少交一个心仪的朋友罢了,许云晋从不为这些事情纠结,即使眼前这人自己确实感兴趣的紧:“既然公子发话,我自然不能不给公子你这个面子,这事儿便这么算了,不过嘛。”许云晋的视线又转向了脸上明显带着不忿之色的江子淳,“爷瞧你倒是认得爷,想来也知道爷在京城的名号,今儿个是你主子为你求了情,若不然爷可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服的话,就去许府找爷,爷等着你!”
    话正说着,那边去付钱的青环青佩已经抱着双耳瓶回来了,站在许云晋的身后,听到许云晋说完了,青环便小小的踏前一步,小声说:“二少,我们该回了。”
    许云晋“恩”了一声,不再管气得整张脸都红透了的江子淳,脸上又挂上了一向在人前保持的笑容:“这位公子,我还有事儿,今儿个就不多留,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石君极点点头,看似是答应了,实际上却压根没想过要跟许云晋同桌而食,在石君极眼中,像许云晋这般说话粗俗的人,自是不配坐在自己的身边。
    许云晋最后朝石君极行了个告辞礼,便带着青环青佩离开了。
    等到许云晋几人消失,石君极才带着有点若有所思的语气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许涛可是数一数二的清官,就连许涛的大儿子许云亭也是清官,怎么这许府的二少爷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在这无名斋内买一对价值不菲的双耳瓶?”
    这话却是带了隐隐的威严,还有责问,江子淳听了自然是心下暗喜,自家老爹和许涛一向不对付,现在有机会抹黑许家又怎么可能不加上一笔:“主子,清官这名头可都是人说出来的,实际上如何谁又知道呢!这个许二少我可知道一些,不说是一对双耳瓶,就是十对也买得起!至于这钱从何而来……”
    站在另一侧的张德全却皱起了眉头,直接不客气的打断了江子淳的话:“回主子,昨日里奴才已经让人查了这许家二少的资料,两位许大人却是清官无疑,而许二少手中的钱财,则来自东来居。”
    “哦?东来居?”石君极显现出了明显的好奇。
    “东来居是京城很有名的一座酒楼,酒楼的主人便是许二少,而许府的开销,很大一部分都来自许二少所赚的钱财。”
    “真有意思。”石君极眯着眼睛笑了,说实在的,石君极作为帝王,喜欢清官不假,却不喜欢绝对的清官,绝对的清官很难掌握,他不求财,不求利,不求权,不贪色,不贪杯,不贪赌,这样的人让石君极不安。他本来一直以为许涛就是属于那种绝对的清官,如今看来却不尽然了。
    这么一想,石君极却是对许涛多了分真正的喜爱和看重,想来也是因祸得福。不过——
    “许家一直都是书香门第,怎么肯让许二少从商?”石君极颇为好奇,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可是很低的,许家这样的门户怎么可能让许二少在外面做商人?
    张德全抿抿嘴,笑道:“这些都是奴才查出来的,许涛许大人并不知道许二少在外面从商,许云亭大人倒是知道,不过许云亭大人一向宠爱许二少,所以……”
    “哦?”石君极轻笑一声,“那双耳瓶想必是买来带回家中的吧,难道许涛就看不出那双耳瓶的贵重?”
    张德全脸上带了笑意,小声道:“许大人虽然出身名门,对这些东西喜爱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平日里京城举办的有关古董的集会,从来都不曾宴请许大人的。”
    ——看来许云晋对古董一窍不通的原因可能就在于此。
    “许府也不算小,想必日常的开销很大,难道许涛就不知道以他的俸禄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日子?”
    “许家的男人一向不管府内之事,都是由夫人掌管府内,许夫人一向宠爱许二少,对许二少从商的事情知道一些却也不多,一直帮着许二少隐瞒许涛大人,而许涛大人并不知晓自己的俸禄根本就不够开销的。许二少不曾做生意前,家中的开销很大一部分都来自许府百年来的田产地租和累积的财富,等到许二少做了生意,许府的进账才多了起来,渐渐地也就不动用累积起来的财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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