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说就说吧?”
    用过午膳,李纵并没有休息,而是搬了张小桌案,便开始给太子写回信。
    都说太子是傻子,脑子有点不太行,通过信上的内容,他已经感觉到了。
    像他这样的乱世之才,太子居然问他江南好玩不好玩。
    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还问他说,他是不是真的很聪明,那能不能猜到他现在在东宫干嘛。
    在李纵看来,这些问题就像是三岁小孩问出来的一样。
    可问题是,对方肯定不止三岁。
    估计,肯定都有二十了。
    再想想宫中的锦衣玉食,说不定还是个死肥宅。
    一想到是这样的人问自己问题。
    嗨!
    不过死肥宅何尝不好呢,几乎每部小说的主角,都有一个死肥宅作为好朋友。
    然后李纵便写道:“我觉得江南不好玩,这里没有北方那么繁华,而且一个地方好玩不好玩,得看是跟谁一起出去玩。如果身边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地方,你都会觉得好玩。”
    “……我原本想回答,你此时正在东宫给我写信,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回答,我觉得就这么送回京城太亏了,因此我必须再写多几个字,太子在东宫的生活,无非可能就是……”
    “如有我说得不对的,我倒是想太子再来信,给我补充补充一下知识。”
    “只可惜身有病,难远行,不然,倒是能当面详谈了。”
    “最后……太子殿下能不远万里给臣来信,臣万分感激,想来太子殿下平常也没什么事做,就随便给太子殿下留一幅画,用作消遣吧。”
    ……
    如此写完。
    李纵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莺儿。
    这个‘臣’,他思考了很久。
    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会有为了区区小节,就被难住的,固执的人,最终的结局也就是项羽。
    他要当,就当刘邦好了。
    而且刘邦也不读书。
    莺儿看到夫君朝着自己这边望了过来,也是心虚地眼里有些闪烁。
    其实……
    一开始她确实挺生气的。
    夫君若是明明能写出那样好的句子出来,为什么要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呢。
    不过好像……
    夫君也从未这么说过。
    夫君不会写诗,不学无术,都是她自己想的。
    而且……
    好像那也的确不是诗,另外……
    夫君不喜欢读书也是真的,因为这都三个多月了,她也没见夫君拿起过书多少次。
    就这么想着想着……
    她的气忽然就消了一大半了。
    现在,被夫君这么一问到,更是顿时有些做贼心虚。
    ……
    李纵见她眼神躲闪。
    就更是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忽然装作一脸正色地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的。”
    “快说吧,是不是郡主那边说我坏话了。”
    这时莺儿才趴在床上,跃跃欲试,又不太敢反抗她夫君的权威地道:“夫君你才是要坦白从宽呢。”
    “我?”
    “我要坦白什么?”
    还别说,如果真的要他坦白,他要坦白的还挺多的,但是没事,现在他是刘邦,刘邦是个流氓,说什么都行。
    莺儿继续道:“风花雪月。”
    本来应该挺硬气的一句话,结果说出来以后,却是有些瑟瑟缩缩。
    “什么风花雪月?”
    李纵眉头微微皱着,装作自己不记得有这事来着。
    莺儿哪里会放过他,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那干脆也就挑明了。
    说道:
    “夫君你是不是写过,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这样的句子。”
    李纵也不骗她。
    回道:“没错!我是写过。”
    “那你还……”
    莺儿这时就有话要说了。
    然后李纵便开始流氓起来了,“你从哪里得知的,是不是觉得你夫君我写得还行。”
    见过不要脸的,但是却没有见过李纵这么不要脸的。
    他、他竟然还好意思问自己,是不是觉得他写的还行。
    莺儿好气,小拳拳都差点要握起来了。
    “夫君你既然能写出那样的句子,为什么要骗莺儿?”
    李纵便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李纵还在装糊涂。
    “你婚后第二天,那个一朵一朵又一朵,明明你自己可以写得好一点的。”
    李纵此时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来到床边,直接在放鞋的条凳上坐下,依着床边。
    跟莺儿凑得很近了,这才道:“这个还真不行!”
    “你夫君我是真的不会写……”
    然后李纵便忽然止住,因为他今天早上才刚刚把诗交给了胖子,到时候,他还打算准备带莺儿去赏花、喝酒。
    到时候,胖子要是说漏嘴,又或者是……
    总之,这迟早都是要露馅的,那这就是他真的在骗她了。
    所以,随即李纵便改了说法。
    “你夫君我是真的不会写那种诗。”
    这下莺儿倒是有话要说了。
    “那夫君你会写什么诗?”
    “不能说是诗。”李纵便道,“我通常只会那么一字半句,就好像这风花雪月,这算不上是诗。而且,这个是要用来唱出来的,准确地说,是歌。不叫诗。”
    “歌?”
    莺儿皱了皱眉,一脸不信。
    “没错!”
    “是歌!”
    “而且,还有故事。”
    “话说这风花雪月,乃是一个从别的地方来的男扮女装的女子,问某一地的在座贤才,说,我来了这个地方,新学了一个词,就是风花雪月,但是一直不解其意,望在座各位贤才解答一二。”
    莺儿已经全然被他所说的给吸引。
    李纵便继续道:“然后,那些在座贤才,便给她解释,何谓风花雪月。”然后好一会,也不见她夫君唱,最后莺儿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道:“那夫君你唱啊。”
    李纵便道:“不行,我唱不出来。”
    莺儿:“为什么?”
    李纵:“因为此歌声只在我心中,却从未被唱出来过。”
    见莺儿望着他。
    不知在想什么。
    他又继续道:“不过大致旋律倒是有的。”
    简单地哼了一下旋律。
    “这可以说是一个半成品。”
    “因为光是如此简单的旋律,是没有意思的。重复、拖沓,找不出终止的地方在哪里。”
    莺儿听完了以后,眉头也皱得更紧。
    望着夫君的脸……
    ‘这么说来!’
    ‘她夫君这是还懂乐理了!?’
    ‘果然!’
    ‘她夫君真的是写诗不会,读书不喜欢,其他真的是什么都会。’
    ‘还让不让人活了。’
    莺儿蓦然发现,她对自己夫君了解的还是不够多。
    当你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他的时候,以为他没救,以后日子就凑合着过的时候,他会悄悄地把自己的鞋子放好。而当你以为他明明不会写诗,但是又能拿出那些风花雪月的时候,你突然又发现,他竟然还想作歌。
    谁给他的胆子作歌的。
    她很好奇!
    她这当然也不是嫉妒!
    但是她确实看不透她夫君。
    他还会蒸酒,还会给马钉马掌。
    说不定他还会盖房舍。
    只能说,莺儿这一点真还说对了!
    他还真会!
    见莺儿终于冷静下来了,李纵便哄着莺儿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劳莺儿您的大驾,给我审吗,明天我就到炎澜县府衙去找岳父,自首,风花雪月的确是我写的,当时那不是二郎那些朋友在嘛,就把这东西拿出来,想唬住他们,跟他们说,分别用风是什么,花是什么,雪是什么,月是什么,写一句话,把什么是风花雪月解释出来。只是没想到别人也知道了。”
    莺儿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好像不对。”
    “什么不对?”
    莺儿便道:“夫君你是有意瞒着我的。”
    李纵:“有吗?”
    莺儿便道:“有,上次在岸堤上来,路上偶遇有人谈论风花雪月,当时夫君你还捂住莺儿的耳朵,你是不是当时就……”
    李纵:“明天……我去见岳父,把这个也自首了。那的确是我故意不让你听到,因为那是没完成的,不好听,所以才要捂住你耳朵。原本是打算给莺儿你一个惊喜的,唉~过早暴露了!”
    最后一句,直接把莺儿迷倒。
    “那夫君你唱。”
    “唱不出来。”
    “你不是要说给莺儿惊喜吗?”
    “还没完成。”
    “那你赶快完成。”
    “为夫忽然觉得,仅凭一己之力,恐怕是完成不了,所以,我给你准备了另外一个惊喜。”
    “什么?”
    “我给你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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