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请看,这是械斗大案的案由,可不止是为了争水,各种缘由,我已经禀奏陛下了。”李交说着将一份案卷递给商铣。
    商铣看了案卷,才明白事情果真没有那么简单。
    这新会县,乃是土客杂居之地,而且水利灌溉不足,每到夏季,必定争水,更加剧了土客之间的矛盾。
    客家人聚族而居,非常抱团,往往以中原望族为傲,瞧不起本地人。而本地人也很排斥客家,相互之间虽然也有通婚来往,可更多的是争斗。
    这次,盘山乡和桐林乡等地的客家,与五桥乡、白石乡等地的本地人争水,双方出动上千人对峙,相互挖掘对方的水渠,群情激奋之下,乡村警士也难以禁止。
    双方的族长和话事人乡正村正的斡旋调解下,在金丰寺协商谈判,却两天都没有谈拢,反而闹得更僵,而双方村民为了给己方壮声势,纷纷持械出动,聚集在金丰寺。
    事发前一天,金丰寺周围聚集了近万人,七八个乡村的青壮男子,都乱糟糟的持械赶到,气势汹汹的嚷嚷打战。
    他们大多数人拿着农具和木棍,可也有少数持有新造的刀枪长矛,甚至还有自制的弓箭。
    乡村官吏们此时根本无法调节,那点警士和治安使也难以弹压这么多人,只好火速请县令出面。
    县令陈孝生低估了事件的严重性,此刻他下错了一步棋。他没有马上率领县城警士和乡勇下乡弹压调解,也没有马上报告南海郡和广州牧,而是下令召集乡正村正和族老们到县城开会协商分配水源。
    乡正村正和族老们一离开,现场顿时无人制约,更是失去了控制。
    本来,即便如此,还不会马上爆发大规模械斗。可不巧的是,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让双方失去了克制。
    一个姓蔡的客家女子,嫁到本地甄家,成了寡妇。蔡寡妇没有子女,又新死了丈夫,只有一所宅子和一些钱粮。
    甄家怕影响声誉,禁止蔡寡妇改嫁。这还不算,甄家人觊觎蔡寡妇的宅子和钱粮,就干起了吃绝户的勾当。
    他们诬陷蔡寡妇中邪鬼上身,将她押到族长面前受审,族长也为了吃绝户,二话不说就下令浸猪笼沉塘。
    本来大唐新政之下,甄家族长是不敢这么干的。可是现在土客之间势成水火,甄家族长就以蔡寡妇是客家人为由,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思,借着双方矛盾,用私刑处死了蔡寡妇。
    可怜蔡寡妇刚刚年过二十,就死于非命。等到蔡家人赶到,尸体都泡烂了。
    蔡家人大怒,顿时和甄家人斗殴起来,结果蔡家人又被打死了一个。
    这消息传到金丰寺,本来就难以克制的对峙双方,顿时爆发了大规模械斗。
    客家人先动手,本地人一触即发,双方大打出手,混战一个多时辰之后,又占领对方乡村公所,有些人还趁机打砸抢。
    本来因为争水而对峙的双方,因为吃绝户和私刑杀人的刺激,就不可避免的彻底引爆了。
    “甄家族长呢?”商铣问。
    “甄家族长和下手执行私刑的人,已经全关押。”李交回答。
    商铣再问:“审结没有?”
    李交点头,“已经审结了,人证物证俱在,无可抵赖。涉案者一共五人,全部认罪了。师兄还要重审么?”
    商铣道:“本来我是放心的,可不能因为你我有私交,就不重审。准备升堂吧。”
    李交立刻传令升堂,吩咐从监牢中提升甄家族长和四个参与私刑杀人的甄家族人。
    威严宽大的州牧大堂之上,商铣作为钦差,正坐在主案上,旁边是李交,其次是州丞和司马等属官。
    下面是警官警士,司刑录事。
    须臾,镣铐声响之中,五个犯人被带了进来,他们身穿赭衣,胸前一个大大的囚字,那是已经定罪的装束。
    五个犯人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被警士带进来,他们两腿一软,就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威严的大堂上,浑身打摆子般的颤抖。
    平时,县令官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朝廷重臣坐堂问话,他们哪里不害怕?
    “谁是甄五二?”商铣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五个犯人中一个年约四十的汉子身子一颤,惶然抬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小人甄五二…见过大官人。”
    商铣冷哼一声,“甄五二,哼,陛下早就有旨,令百姓改用大名,你为何还用五二?难不成当蒙元的奴隶,很好受么?”
    甄五二吓得一哆嗦,“小人…用这名字十多年,习惯了。小人以前叫甄立业。”
    商铣恨其不争的说道:“甄立业不用,偏要用蒙元时期的甄五二,这不是贱骨头么?本官问你,为何要杀蔡寡妇蔡二娘?从实招来。”
    甄五二瑟瑟发抖的回答:“小人,小人以为她的宅子和钱粮,本就是甄家的,她是外人…就下令处了私刑,也是为了本族啊,望大官人…饶恕。”
    他倒是不敢翻供,这事也无法抵赖。
    其他四个人,商铣也都问了一遍。
    果然是为了吃绝户滥用私刑杀人。
    吃绝户、禁止改嫁、私刑、族法,这些都是和大唐新政,天道教化格格不入的东西,非但为王法所不容,也为人道所不容。
    必须要严惩,以儆效尤!
    “来人,押下去。”商铣厌恶的挥挥手,让警士将甄家犯人带走。
    末了,商铣看着李交,“以李广州之意,这五人该当如何呢?”
    李交拱手道:“下官以为,应该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传首各乡,以儆效尤。再广贴告示,整肃民风!”
    “好!”商铣点头,环顾堂下众官,“各位还有建言否?”
    众人纷纷表示,一定要借此严办,杀一儆百。
    州城陆康站起来说道:“钦帅,牧台,下官以为,仅仅斩首还不够。这私私设刑堂,裁决人命,越官府之权而代之,难道不是谋逆么?甄家五人,虽无谋逆之心,却有谋逆之举。”
    “按照《大唐简律》,谋逆大罪要凌迟处死,家人皆斩。看在他们并无谋逆之心的份上,而且私刑古已有之,就不真正定为谋逆。不过,除了五人皆斩,家人也要降籍为奴。如此重办是过了些,却能震慑民风,让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陆康的法理依据是,私设公堂裁决人命,是在行使朝廷官府之权。百姓行使官府公权裁决人命,就是谋逆。
    当然,也不是真的按照谋逆来定罪。而是要最大限度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加重私刑之罪的量刑,用严刑峻法来消灭私刑。
    “可!”商铣深深看了陆康一眼,目光很是赏识。
    李交也觉得可行。
    商铣当即喝道:“司刑录事!”
    “在!”司刑录事应道。
    “拟令!甄五二等五人,蓄意杀人,谋财害命,私刑抗法,三罪并罚,判处斩首示众,即刻明正典刑!本族三代以内血亲,全部降籍为奴,剥夺田地!分与邻里耕种,家宅全部分给邻居!”
    “尊宪令!”司刑录事很快写好判决文书。
    判的重不重?太重了。
    冤不冤?真的冤。
    五个人私刑将一个无辜的寡妇沉塘浸猪笼,最多也就是五人皆斩罢了。可是连带他们的家人,都要降籍为奴!
    这么干,其实就是“讲政治”了。从大局上讲,没错。
    商铣是想判出一个全国性的典型案例,为以后类似的案例做出审判依据。你敢滥用私刑,那好得很,就是要这么重判。
    而且,你的邻居也会盯着你,告发你,好名正言顺的分到你的田地和家宅。
    如此一来,谁还敢私刑自用?
    判决一下,五个犯人被押出牢狱,再押到原籍乡村当众明正典刑。根本不等到秋后,也不用再上报大理寺复核,皇帝勾决。
    民间常见的简简单单一个私刑杀人,竟然被上升到这种高度!
    谁不害怕?谁敢不引以为戒?
    很快,南海郡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了判决。
    “钦差大官人行宪令处斩人犯了…”
    都想不到,钦差大臣一来,第一个要办的不是械斗的人,而是办了为吃绝户私刑杀人的甄家五口。
    吃绝户也好,私刑杀人也好,这都没什么大不了吧?这些事,以前也不时发生过啊,想不到判的这么重。
    可怕啊!
    第一次,他们觉得吃绝户和私刑杀人竟然如此严重。
    第二天,甄家五口人,在原籍所在的村子被处斩,家人三十多口,全部降籍为奴!
    之后,被砍下来的五颗脑袋,被传首十里八乡。
    钦差大臣如此重的判决,立刻吓坏了得知消息的乡民。
    接着,就是严厉无比,杀气腾腾的钦差告令,张贴所有乡村。
    钦差告示说:
    “我大唐以道治天下,圣天子以仁施黎民,以而教化万方,日月普照。然有暴民,擅设私刑于庭,草菅人命于家,以谋绝户之财,违国法而犯天道,其欲反耶?…”
    “…是民是贼,是善是恶,存乎一念之间。尔若为贼为恶,则神目如电,官法如炉,试之可也。尔若罔顾国法,则不愿为唐民也。既不愿为唐民,则唐民之尊荣福祉,必不为尔等所设…”
    “本部堂钦命督查大臣,整肃民风,行辕所到,必要涤荡陋习,禁绝恶俗。本部堂不惧酷吏之名,但行霹雳之事,敢有违命,不论官民,一体查办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宪令所到,凡私刑族法、吃绝户、**、缠足、溺婴、瓦罐葬、高价彩礼嫁妆、寡妇禁嫁、童养媳、典妻…俱为犯法之举,严厉禁绝之。若有违背,重则死罪不免,轻则活罪难逃…”
    “地方有司,乡村官吏,敢有姑息纵容或放任自流者,皆以渎职枉法革职查办…歪风邪气一日不禁,本部堂一日不回…此令!”
    宪令颁布之后,被迅速传往两州十八郡一百二十七县。
    与此同时,也有特务火速将商铣在广州的举措写成密报,送往江陵。
    紧接着,商铣的钦差行辕进驻新会县,亲自坐镇,首先将新会县令以及有责任的乡正全部革职,可谓铁面无情。
    然后,商铣命令将二千多械斗中有责的乡民,全部押到新会县金丰寺,押到三百多个死难者的棺木之前。
    金丰寺外的钦差行营一片肃杀。广州节度使调来的兵马,广州大警堂的警士,宪兵,全部围绕行辕戒严。
    三百多具棺木,整整齐齐的排列,看上去阴森而震撼,加上哭声不绝,白帆处处,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也让人心生寒意。
    二千多人,全部被勒令跪在三百多棺木面前,谢罪。
    “钦帅,所有械斗主犯,都已经重新审定,并无差错,请钦帅过目。”一个警官将一本厚厚的案卷交到大帐中的商铣案头。
    商铣一身热汗,却擦都不擦。他每看一份,就交给属员再看,并无差错后,再以案卷提人,就这么流水线般操作。
    不时有警士出帐大喊,喊着名字吩咐提人。
    “提梁四海!”
    “提王乾富!”
    ……
    商铣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检查完所有主犯的案卷,浑身上下都被热汗湿透了。
    接着,商铣取下案头的笔,刷刷写下了宪令。将其中挑头的和械斗时最“勇猛”,下手最狠的二百七八十人,全部处死。
    其中打杀过不止一条人命的“狠人”,除以腰斩之刑。
    还有械斗中参与打砸抢等作奸犯科的暴徒,也全部处死。
    宪令一下,一个警士立刻出帐,对着人山人海的围观乡民宣布判决,念出一个个名字。
    三百多人被警士和军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一个个押到临时搭建的刑场上。
    周围哭声大作,有死者家属,也有即将被斩杀的人犯家属。而这些即将被处死的人犯,这才想起前些天械斗中的勇猛。
    他们用枪矛刺杀相互认识的桑梓,甚至砍下对方的头,破开对方的肚子,甚至杀了不止一个人…
    当时觉得,自己敢打敢杀,当真是条好汉。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的棺材,看着杀气腾腾的警士宪兵,他们才感到无边的恐惧。
    他们害怕,他们不想死!
    可那还用什么用呢?
    正在这时,钦差大臣商铣在万众瞩目中来到刑场上,他看了看瑟瑟发抖的三百多个待决死刑犯,又扫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
    “陛下赐本部堂王命旗牌,本堂到后,体察陛下仁慈之心,本来有心为宽。然,此案之恶,实触目惊心,不忍与闻。本部堂只能严办,给数百死者一个公道。本堂有伤陛下宽恕之怀,事后本部堂自然向陛下请罪!”
    李交等人说道:“我等也主张严办,有伤陛下宽恕之道,事后也向陛下请罪!”
    “勇于私斗杀人者,就是这个下场!当年鞑子来了,怎么没见他们这么拼命?不要以为法不责众,哪怕是几万人几十万人触犯国法,也要统统惩处!传令!行刑!”商铣面无表情的下令。
    “轰轰!”两声号炮一响,大队的警士和宪兵走上刑场,举起锋利的唐刀,还有的打开恐怖的铡刀。
    被关押的两千七百多人,最后被处死了三百多人,真是杀的人头滚滚。其中被处以腰斩的人,一时不死,拖着半截身体往人群爬去,吓得人群尖叫不已。
    这些被腰斩的人,都是不止打杀过一个人的,往往还很残忍。
    一个警官出来大声说道:“钦差行台宪命!余下两千四余人,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全部服苦役五年,修建水库,道路,桥梁…此令!”
    死刑刚刚执行完,有宣布了对其他人的处罚。竟然是五年苦役!
    不降籍为奴,已经算是商铣仁慈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吓懵了。他们万万想不到,械斗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很多人都是嚎啕大哭。
    “传令,将械斗死难者遗体统一埋葬,建立墓园,命名为相煎园,立碑警世后人。”
    “所有死刑犯尸体,全部就地掩埋,不许收尸,这就是勇于私斗,怯于国战者的下场!”
    “再传令,将此事写成公告,公布广州桂州十八郡,胆敢藐视官府,私自械斗者,便是匪非民,国法断不能容!”
    “传令,两人若有冤仇,可以申请公平决斗,两方皆同意决斗,签下生死状,有众人作证,去忠武庙祭祀之后,官府便可颁发决斗许可。朝廷,准许百姓公平决斗,只要他们敢!”
    一条条命令,狠狠震撼了围观的百姓,尤其是最后一条,竟然允许公平决斗,只要两人都申请,就能颁布决斗许可。
    想斗,可以啊。在众目睽睽下签下生死状单挑,敢吗?
    这也是李洛授意商铣的。
    禁制私斗当然是国法,可如果禁令太死板太僵硬,也会让百姓变得胆小懦弱,甚至遇到欺负不敢打架。
    所以开了一个口子,那就是申请一对一决斗。
    虽说没有几个人敢申请决斗,可终究是一个保留血勇的方法。对方和你有仇,怎么办?
    可以申请决斗。当然,前提是对方同意,要有一整套程序。对方不立下生死状,那决斗就无法进行,你打死他,就要偿命。
    决斗在中西方历史上都存在了很长的时间,也是有它的存在理由的。
    不久之后,唐廷就颁布了影响深远的《决斗条律》,制定了完整的决斗礼仪和法定流程。
    …………
    缅州,距离孔明城(原蒲甘城)二百余里的阳陂县。
    阳陂县原来叫赛野土钦,是缅人的地盘。蒲甘国举国归唐后,就改名叫阳陂县,设立了县衙和乡村公所。
    此时已经七月底,数百万缅州人都知道,缅州、滇州肃风观察大臣辛苦,已经来缅州半个月了。
    听说,钦差大臣是个女子,还是凤凰乡侯。大皇帝为何会派个女人当什么钦差大臣呢?
    “陈达,你父死了,应该烧了或者埋了,怎么还能养鱼呢?钦差可是下了严令,不许再尸体养鱼,你不要抗命,这不是玩儿的。”
    芭叶村中,一个老者对一个年轻汉子说道。他有点担忧的看着年轻汉子将一具死尸装进木箱,沉入屋外的池塘。
    那叫陈达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模样,“麻龙叔,不要紧的,乡里面很多人都还在养啊。女钦差哪里知道这么多,等鳝鱼养好,送一条最大的给你。”
    他本来叫丞答,因为大唐不许用蛮名,被改成同音的陈达。
    麻龙摇头,“我不要,我老了,吃不了好东西。我就怕,自己死了也被养鱼啊。”
    缅州人虽然归唐,五大道庙也在各地修建起来,学堂也处处开设了,可汉化的进展仍然不太理想。最大的障碍,就是本地风俗仍然很顽固。
    尤其是一些恶俗,令人毛骨悚然。
    比如缅州人习以为常的“尸体养鱼”,“尸体藏床”等古怪风俗,不但很普遍,也根深蒂固。
    他们往往不埋葬尸体,而是把尸体用来养鱼。他们把尸体装进留有小孔的木箱,沉入水中。小鱼和黄鳝就会循着尸体的气味进入木箱,啃食尸体。
    这样,鳝鱼就能急速长大,再也无法钻出木箱。
    等到过一段时间打开木箱,尸体成了白骨架,而里面的鳝鱼就长成胳膊粗,据说不但十分美味,还是大补之物。
    这个风俗流传数百年了,缅人根本见怪不怪。
    他们还把尸体放进装了锯末的木箱,再放在床下,希望床下的尸体慢慢变成干尸,成为金身不朽。
    这些邪门的诡异风俗,当然和大唐教化格格不入,是一定要禁绝整肃的。
    来缅州和滇州的钦差,就是辛苦。
    李洛之所以派她来,是知道缅州风俗诡异,而且蛇虫很多,一般人来了,可能会被恶心到。
    可是辛苦,似乎没把这些邪门的东西当回事儿,她也足够狠辣阴鸷,是最合适的人选。
    此时的辛苦,正在孔明城中的州牧衙门,听取汇报。
    她以侯爵身份,授予缅滇两州钦差肃风观察大臣,来到缅州已经半个月了,也就是发了几道告示,除此之外似乎什么也没做。
    只发了告示,这段时间却什么都不做。
    看似是渎职。
    其实,她是想把事情做绝啊。
    这些天,她一直在策划。如今,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听说,尸体养出来的鳝鱼美味大补。这次本侯倒要看看,能不能补死他们。”
    “钦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请宪令。”一个警官汇报。
    “出发!”辛苦一身紫袍,头戴唐国高阶女官特有的云冠。
    “尊宪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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