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继承蒙古帝国末代大汗之后,便废除了蒙古国原本的最高行政官职——札鲁忽赤,开始采用中原官制。
    以中书省总理全国政务﹐为最高行政机构。其设官沿袭金尚书省之制,长官中书令由皇太子兼任。
    其下又设中书右丞、中书左丞(元代以右为尊,遂右丞比左丞大),以及平章事四人、参议中书省事四人。
    也就是说,王著之所以能凭借两个和尚、一个太监,就拿下大元朝的权力中枢,正是因为太子真金是中书令,中书省的最高长官。
    东官总管狗仗人势,号令百官。虽然是逾越之举,可是谁让人家是太子家里的狗呢?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这个闯入中书省的崔总管,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成了大都军政两务的实际掌控者。
    他先是让枢密副使张易发南兵马司留守军队,于东宫门前列仗,做好于黄昏迎接太子驾的准备。
    待张易真的让留守诸军前往东宫之后,又号令大都百官前往东宫列班。
    臣子们一见御卫南司已经动了,便都深信不疑了,大雪天儿站在东宫门前,准备迎驾。
    至此,大都城六部值臣、三省守官,还有除了城门四卫和巡城营的所有兵力,便都集中到了东宫门前。
    当然,如果只做到这一步,那赵维还是没有丁点机会。
    因为,四门守卫和巡城营的兵力还有近万人,这可是大元国都,哪那么容易杀进杀出?
    况且,不算四门和巡城,单是北兵马司守营的留守兵力也有数千。
    他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此时,崔总管入中书省,只是昭示着现实已经按照历史中的进程在一步步走下去了,赵维等对了。
    但现在,他还要等。
    等王著杀了阿合马,全城大乱,所有门卫和巡城军力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王著那伙人身上的时候,他才能动。
    到时,血头带人冲击北兵马司正营,王胜便可潜入救人。
    出来之后,只要击溃南门守卒,便可出城。
    这期间,赵维去了后院,陪着张珏坐了整整一下午。
    听老将军唱秦腔古调,也对他说自己的计划,包括出城之后的计划。
    幻想着老将军能够突然清醒,对他说:“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惜,张珏还是疯的,还是重复着他那首调子,反反复复唱了一下午。
    ......
    ————————
    日近黄昏,天色渐暗。
    在雪地里冻了一下午的文武百官,都快变成冰棍儿了。
    本来就有疑问的官员们也是议论纷纷,阿合马做为中书右丞也等的心焦,暗中派出几个官员骑马出城,去迎接太子驾。
    其实就是看看真伪,别北边都没来人,他们还在这儿傻等。要是冻到半夜,就都得凉了。
    结果,出城的官员向北行了十几里,还真遇到了太子回京的队伍。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太子真金,可是仪仗随属都对。
    领头的右司郎中脱欢察儿,一边派人回禀阿合马,太子架离城还有十几里,一边与其他官员留下,陪同太子回京。
    可是,回报的人刚走,“太子”殿下便翻了脸,呵斥他们无理。
    王著率众一拥而上,把脱欢察儿给宰了。
    另一边,阿合马得知太子驾离城只十几里,便深信不疑了,安抚百官,继续东宫候驾。
    此时,已经是头更时分,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赵维终于动了。
    让血头的人看着疯颠的张珏,自己则来到谢叠山处。
    “先生,可以动身了。”
    叠山先生正在品茶,闻言淡然一笑,起身而走,“那就...走吧!”
    赵维皱眉,先生两手空空,一点都不像要走的样子。
    狐疑道:“先生的行李......”
    谢叠山打断,“既是上路,自是轻装简从,就不带走什么了。”
    赵维:“......”
    出了叠山先生屋,却见偏院之中,一众从福建跟过来的儒生倒是有人背着行馕,有人两手空空的等候着。
    “他们......”
    赵维无语了,这些儒生都是陪着谢叠山来大都争名逐利的,怎么这个时候还要添乱?
    一会儿事态大乱,赵维可没工夫管他们。
    可是,谢叠山却道:“殿下不要有偏见,生而为人,良善还是奸恶,皆为师责。他们和你当年一样,不知善恶,更不知大义,在于我这个师父要怎么教。”
    “殿下都能迷途知返,又怎可一概而论,小看了这些年轻人呢?况且,枋得也需要他们做个见证!”
    说完,不等赵维反驳,便已断令道:“行了,殿下去办你的事吧!老夫不随行添乱,先去赢国公府恭候文相大驾!你我,到时再说。”
    赵维心中隐隐生堵,总觉哪里不对。
    可是,想来叠山先生是不会有事瞒他的,毕竟事关重要,哪一步出错都是万劫不复。
    “那好吧!”最后还是应下了。
    本想让叠山先生把张珏也带过去,可疯将军却像是点了命门一般,死活不肯跟谢叠山走。
    甚至抱着赵维的胳膊不放,大有赵维去哪,他就跟到哪的架势。
    赵维没办法,只得单独派人照应张珏。
    看了看天色,已近二更天。
    王胜此时急归,“王著的太子仪仗到建德门了!”
    建德门,便是大都北门。也就是说,好戏就要开场了。
    “呼!!”赵维长出一口气。
    环视众人,想整点三皇定世、五帝开疆那类的拽拽文字,给大伙儿加个增益buff。
    可是,前世就记下那一段儿,还开局就给用了,憋了半天:
    “屁话不多说,干就完事儿了!”
    说完,擎起火把,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干草桐油。
    轰的一声,宁国侯府沐浴火海之中。
    众人分批散去,各司其职。
    ......
    与此同时,城外王应麟茅舍。
    王应麟是个十足的文人,手不缚鸡,自入夜开始,便与宝贝女儿王瑜各抱了一个包袱,蜷缩于屋中不敢多动。
    “爹......”王瑜颤抖着声音,屋里连灯都没点,漆黑一片,“那赵维端不像好人,会是真的吗?”
    王应麟则是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不信那个轻薄王瑜的混蛋是什么好人。
    可是,回头想想,替他出使东瀛,那日还暗送那样的信息。包括赵维走后,又有人来过草庐,说出那样的话,还给出了具体时间,王应麟不信也得信了。
    正在父女忐忑之时,草庐之外,猛的传来几声响动,随后便是数声惨叫。
    王瑜吓的蜷缩在父亲怀中,紧咬下唇,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一串脚步之声由远而近,最后到了门前。
    “厚斋先生可在屋中?吾等乃是宁王治下义军,特来解先生之困!”
    王应麟父女一听,只觉心头一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喘息良久,“且问壮士,不知哪个宁王?”
    门外:“大宋宁王赵维!”
    王应麟再无怀疑,大喜呼喝,“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说着话,与王瑜踉跄而起,推门而出。
    只见门外是三个道士模样的年轻人,眉宇之间自有正气,老先生更是安心。
    而其中一人接过王家父女的包裹,发现王瑜的包裹轻若无物,皆是贴身衣物,而王老先生的则全都是书。
    “走吧!”道士道,“咱们备了车马,先送先生远离大都事非之地,晚些再与宁王合在一处。”
    “且慢!”却是王应麟彻底镇定下来,摆手阻拦,“老夫...还不能走。”
    道士不解,“为何?”
    王应麟道:“老夫答应了一个....要回城!”
    “回城!?”
    “对!”王应麟眼中现出坚定,“请三位义士带老夫前往赢国公府,事关重大。”
    ......
    ————————
    王著,一个小人物。
    像你我一样,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可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片朵浪花的小人物。
    可就是这个小人物,却凭不足百人之力,将近十万之兵、满朝臣子,钉死在了东宫门前。
    在这场环环相扣的迷局之中,王著的作用只有一个——他是饵,是这个局的阵眼所在。
    一切由他而起,由他而乱,甚至成败也由他而定。
    最后的十几里入城之路,王著走的很慢。
    他在拖延时间,为城中的伙伴争取更多的准备空间。
    可是,他又不能拖的太长,因为十万守军、宰相大员个个都不是傻子,拖的太久,就要露馅儿。
    所以,要王著自己把握这个度。既要让百官在雪地里冻的足够久,又不能消磨掉他们全部的耐心。
    直到...二更天。
    太子驾终于在随从的簇拥之下,进入建德城,一路向东宫行去。
    直到来到东宫门前,见留守军和百官尤在,王著才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另一半——造乱。
    假太子拖不了多久,只有乱相才能为同伴争取更多的时间。
    与身旁的高和尚对视一眼,“镇定!”
    “嗯。”
    仪仗站定,王著等人翻身下马,唯独假太子依旧安然马上,俯视群臣。
    群臣之中,也有人想看个真切,这到底是不是太子。
    可惜天色太过昏暗,是看不清楚的。
    辨不清真假,那就只能当真的处理。
    一众臣子将校齐声大拜,“恭迎太子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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