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传香与薛崇仁不多逗留,夫妇俩与丁醒请示了一声,便着急返回宝芝药庄去接父母。
    丁玉凝也颇有眼力劲,知道祖父与堂兄刚刚重逢,肯定有不少要事要商量,她就叫上乔惜妃,又领了两个孩童,一块去巡查领地,顺便清点一下各处冰田与灵脉,等将来新增了庄民,也好给他们安置。
    她其实对丁醒相当陌生,但血脉亲情又让她对丁醒天然亲近,顺其自然把丁醒当成自己最坚固的靠山,这也促成她非同一般的积极性,开始全心全意操持丁家事务。
    ‘从今天起,我丁家就要在修仙界崛起了!醒哥年纪这么轻,来日结丹也应该不在话下,等醒哥结成金丹,哇,我家岂不是要鸡犬都升仙,那我也未必不能冲上玄胎……’
    丁玉凝浮想联翩,她现在的心情,可谓有生以来最兴奋的时刻,这与乔惜妃的消沉形成强烈对比。
    等几人离了山谷,丁醒与丁尘之也有了独处时间。
    丁醒先打听孟小汤的事情。
    却听丁尘之说:“早就离世了!我搬来冰华山第三年,魔域修士大举入侵,那是魔修第一次以联军方式侵入七派据点,怀义死在那场战役里,那年你与小汤都只有十五岁,隔年小汤领着他母亲与发妻阿秀,赶来冰华山祭拜怀义!”
    那年正是丁醒前往九庄集,与一剪道人交易虫儿泪的年份,当时孟小汤就想赶赴冰华山,但他岳父岳母不同意,等他生下乔惜妃后,隔年才动身。
    这也正对了乔惜妃自说的身世。
    丁醒一听孟怀义是死在南北大战里,就问:“这种大规模的战事,凶手应该找不到吧?”
    丁尘之附和:“根本无从找起!咱家这几百亩灵田,其实是我与怀义一块开辟出来,那年魔修杀来,我与怀义一块应敌,但打不过人家,只能逃跑,途中我们失散,等七派大军走传送阵支援过来,把魔修全部撵走,我在一处山谷里找到怀义尸体,那谷中死了几十人,他可能是死于混战,也可能是被前辈斗法给波及致死!”
    面对这种大战,练气期修士的生死基本都靠拼运气。
    运气好的话,随便跑几步,就能逃离敌人的眼线,如果运气奇差,抬头就要撞见敌方的大高手。
    此时丁醒对孟小汤的死因好奇起来:“没有仇家,小汤不需要去拼命,他怎么会死的?”
    丁尘之指指北方:“他们夫妇受乔家几个年轻族人邀请,去风暴山采莲,途中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那几个年轻人都无碍,偏偏他们夫妇死了,小汤他娘认为是乔家子弟害死了小汤,一气之下从乔家领地搬出来,携着尸体投奔咱家,我帮着收殓!小汤他娘只在这儿住了两年,因为思夫思子过度,冲关时法力逆转,走火死的!”
    丁醒一直以为,乔家人不告诉乔惜妃真相,是担心乔惜妃伤心,影响来日修行,到现在丁醒才明白,原来是乔家人心虚,害怕乔惜妃了解父母的死因后,从此不再与乔家人一条心。
    丁醒忍不住寻思,那位乔剑萍姨娘迟迟不把乔惜妃送去上宗,是不是为了让乔惜妃多与乔家人相处几年,好增进家族情分呀!
    “这么说来,小汤的墓地就在咱们领地内?”丁醒追问。
    “他们一家四口全部安葬在冰山底下!”丁尘之指向身后那座冰山:“一晃十几年,除了惜妃的外公外婆,其他乔家人从来没有祭拜过他们,历年都是我在上香!”
    “带我去看看!”丁醒虽然是修士,却一时难改凡间习俗,他要去拜一拜故友的灵位。
    丁尘之随即领他去了墓地,那是一处掩埋在山底深处的冰洞,温度非常低,坟头已经与冰洞荣融为一体,丁醒在洞外默哀起来。
    这时,丁尘之取出一件透明状的斗篷:“小汤刚来冰华山,就登门探望我,他把这件斗篷赠送给了我,起先我不明白他的意图,听了他讲述才知道,他有次从九庄集返家,遭遇一对拦路劫匪,是你救了他的性命,这件斗篷是他从劫匪身上缴获而来,隐形威力极强,他让我留在身边防身,这些年,我能屡屡化险为夷,逃脱劫难,全赖这件斗篷之功!”
    归根结底,还是丁醒的功劳。
    丁醒仍旧记得这件斗篷,是那个女匪的法器,当时丁醒使用月下纸兵杀掉男匪鲁秃子,却没能侦破女匪踪迹,若非女匪自乱阵脚,仓皇逃遁,也不会被小金蛇给感应方位。
    丁醒擒住女匪后,并没有收取战利品,结果孟小汤投桃报李,把缴获的宝物转手赠给丁尘之,以此帮助丁尘之在冰华山扎根下来,直至今日,等来了丁醒。
    都说人生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但这定数,又何尝不是人一手造就呢!
    丁醒见这座墓地深入地底,环境非常隐蔽,索性在这里与丁尘之商议私密要事。
    他先打出一道隔音禁制,才说:“我有一个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想请伯祖你给参详一下。”
    丁醒有了领地,今后就要开始大量炼制灵酒了,这需要一个心腹家族在旁辅助,为他种植灵果,并前往巍国七派收集灵物,但丁家人丁单薄,除了丁尘之,只有四个后辈。
    家族人员过于稀少,那丁醒只能从修为上给予扶持。
    他准备把‘八果花粥’交给丁尘之,但这是一款新酒,他需要给丁尘之一个合理解释。
    斟酌了一下措辞,他又说道:“我能筑成玄胎,是因为我在卷尘山找到了一种古酿,此酒冲击玄胎的药效,比玄藏丸还要强上三分!”
    “什么!”丁尘之面色极是动容:“你亲身验证过吗,此酒当真比玄藏丸更胜一筹?”
    丁尘之身为炼酒修士,非常明白此类灵酒的价值。
    在修仙界,能够提升修为的灵物,永远都排在诸宝的第一位。
    一个修士,无论资质有多好,只要修为境界不够高,那就难逃鱼肉的身份,一个家族或一个宗门,如果没有修为高深的强者坐镇,无论传承有多么古老,神通有多么强悍,也就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正如丁醒继承衣钵的一纸派,卦法别具一格,超凡绝伦,但最终还不是被打崩?无论卦法再厉害,一旦统御宗门的祖师们,修为与外派至强差距过大,照样要沦为蝼蚁。
    所以修为,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提升修为的灵物,自然也最有价值。
    丁醒珍藏有一纸派的卦法神通,他可以光明正大使用,并不会引发巍国七派的特别关注,顶多引来几位偏好纸法的长老询问,他也珍藏有‘八果花粥’的酒方,但酒方一旦暴露,会在巍国掀起一场风暴,七派高层会齐齐把目光投注他身上,向他索要酒方。
    这就是修为突破的吸引力。
    只听丁醒回应说:“我在卷尘山游历期间,偶遇上宗门徒呼延萝,被她赠送一颗玄藏丸,我冲关时,分别服用了玄藏丸与这种灵酒,把药效验明的确凿无误。”
    丁尘之不禁长舒一口气,丁醒是他孙儿辈,既然对他提及这种灵酒,肯定会赠送给他服用,他原本对冲击玄胎已经不抱指望,想不到会在今天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即使丁尘之老谋持重,此时心绪也变的激动起来。
    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常态:“阿醒,你说的困惑又是什么?”
    他心知肚明,丁醒愿意拿酒出来,绝不仅仅是赠酒这么简单。
    丁醒道:“我不止有酒,还有酒方!伯祖,既然我家有了这样的机缘,以后肯定要尝试酿造,如果我们把酒方私藏在家族里,万一将来消息走漏,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上宗会不会怪罪,我权衡不了这其中的利弊,故而才困惑!”
    如果今天不告诉丁尘之有关‘八果花粥’的情况,丁醒会继续保守此酒的秘密,他的困惑完全是因为丁尘之而起,所以他才让丁尘之试着谋划。
    丁尘之听罢,绷紧脸皮,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屏住,他沉吟了很长时间,才说:“如果我们私自炼酒,消息一旦曝光,我们家族会有大难,绝对不能冒险!咱们要么遗忘酒方的秘密,要么就上贡给上宗,去换取一笔赏赐!”
    “赏赐能有多大?”
    “最多把你或者几位丁家幼童招入上宗,其它赐品并不会特别丰厚,毕竟咱们家在上宗毫无根基,即使咱们上贡的是无价之宝,也不能得到对等的回赐!”
    “看来伯祖并不建议上贡了!”
    “暂时不上贡为妥!如果你将来修为停滞,冲击金丹无望,到时再考虑上贡,去换取结丹之宝,能让赏赐受益达到最大化!”
    丁醒原本就不主张扩散‘八果花粥’的秘密,听了丁尘之的分析,他更加坚定这个做法:“我在风暴山采摘到一株千年期的雪莲花,狮井茶庄善于炼茶,等惜妃的姨娘乔剑萍找来,肯定要给出谢礼,到时我会请她帮忙炼制‘心莲茶’,这种灵茶的药效强于金露液,仅次于玄藏丸,我会把灵酒与灵茶一并交给伯祖你。”
    丁尘之一听就明白,灵茶是掩人耳目,但即使有灵茶与灵酒在手,丁尘之也需要再熬上一些年月,才能尝试冲击玄胎,他心知家族崛起于微末,处处都需谨慎,绝不能让外人看出任何异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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