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殴?
    周围有人听笑了:他们又不是没看到之前潘鹤寻联合司马蓝关算计见愁的事情。大家不过是一个比一个阴,群殴又怎么了?
    “就是群殴才爽啊!”
    “哈哈哈哈,这他娘可是潘鹤寻,酆都城第一的潘鹤寻!”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他这么倒霉,这么狼狈,哈哈哈哈值了!”
    “这届鼎争值了!”
    “打脸来得这么快,这个叫见愁的女修,老子买她赢!”
    “潘鹤寻估计还是死不了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底蕴在,不过可能会受伤……”
    “快打,快打啊!”
    “群殴死这个龟孙子!”
    ……
    极域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事情越乱,他们越兴奋的地方。
    整个鼎争,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变数。
    但在进入第一层之后,还没有发生几场像样的战斗,着实让众人看得有些不爽,眼见着见愁等人要直接取潘鹤寻的命,他们哪里还有不兴奋的?
    只在潘鹤寻第一回合交手落到下风的瞬间,就有无数极域修士兴奋地通知了他们的亲友,让他们不要错过这往后很可能会载入鼎争史册的一战!
    刷刷刷刷——
    眨眼间,就有无数的玄戒,接入了见愁等人所在的这一片战场!
    第二层热恼狱火山口的这一战,立刻成为了整个极域都关注的焦点!
    万众瞩目!
    只是……
    在这一片岩浆汇聚的火山湖上,没有一个人在乎!
    他们面临的,乃是生死之间的战斗!
    这个时候的潘鹤寻,总算知道了见愁那个眼神的含义。
    可早已经来不及了……
    从始至终,见愁都没有动过半分。
    她只是持着虚魔伞,面色渐渐苍白下来,可眼神也慢慢坚毅起来。
    在极域的每一次战斗,对她这个只有魂珠境界的“弱者”来说,都是危险的。
    然而,对此刻的见愁而言,她也是幸运的。
    毕竟,她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里剩下的每一个同伴,应该都是她可以相信的所在!
    潘鹤寻乃是酆都城明面上的第一,虽则见愁判断他实力应该不如司马蓝关,可也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
    坤五都战车这样的庞然大物,至今不曾展露过它的威力。
    即便已经受了重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变数!
    既然受伤,那真是上天赐予的良机!
    趁你病,要你命!
    绝对不要再给对方多出手的机会!
    见愁目光森然,面容之上,只有满满的杀机,想起了他们险些折在寒冰掌狱司前的种种,想起还在下面的司马蓝关等人。
    此战,不宜再拖!
    “嗡!”
    她人在半空,手臂高高举起,身体之内无尽的魂力,疯狂地朝着伞柄之内注入,虚魔伞,已开到五分!
    一条又一条的金色符文亮了起来,虚魔伞伞面上那些图案,也一一地鲜活了起来,有普度众生的佛,有凌于九天的仙,有逆战不息的魔,也有狰狞血腥的鬼!
    张汤等人身上自然也有好东西,只是拿出来都难以与虚魔伞相比,不能一下搞定这一场战局。
    是以,他们非常清楚。
    此战,致胜的关键,就在见愁的身上!
    他们绝对不可以让见愁出事!
    只要虚魔伞一开,潘鹤寻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拥有回天之力。
    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一个全盛状态的潘鹤寻能不能赢都是个未知数,就不用说是虚魔伞下的他了。
    所以,在眼见着见愁加剧了虚魔伞魂力注入速度的那一瞬间,众人亦半点没有犹豫,竟然在这绝顶之上,开启了一场默契得惊人的配合!
    无数银光薄刃,在四散炸开之后,竟如同受到了什么感应,又从四面八方,群星一般重新汇聚,回到了张汤的脚下。
    他像是踩着一块由薄刃构成的银盘,八角尖锐,还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地翕动。
    在潘鹤寻砸到司南之上的那一刻,他便直接由高处,俯冲而下!
    分明一身披玄黑官袍的杀神,此刻却偏偏脚踏银盘,好似从月上飞下,竟给人一种凛冽不可侵犯之感。
    炎热的狂风,刮面而来,似乎要烤焦他两鬓墨发的发梢。
    一身衣袍,迎风鼓荡,并着墨发翻飞!
    唯一静止的,只有他那含着冷酷杀意的眼神!
    “张汤!”
    司南圆台之侧的潘鹤寻,抬起眼来,就看见了紧追不舍的张汤,一时之间,心中有万千的恶念,甚至恼羞成怒!
    不过区区一个枉死城出来的修士,修为还不如自己,偏偏在刚才电光石火之间伤了他!
    外面的人或许不知谁的攻击先到,可潘鹤寻身为苦主,是一清二楚!
    对方那银色薄刃的攻击,实在是太过诡异。
    尤其是其上携带的那隐约的绿光,竟直接破开了他身外的防御,让张汤的攻击,顺畅无阻地攻入了他神魂,如此才会使他重伤吐血!
    剩余那些人的攻击,也就能顺势将他困住。
    如此一来,四面夹击,他哪里还能跑得掉?
    潘鹤寻双目已然赤红,一片狰狞。
    他盯着张汤,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路上我拉拢你,你竟要帮助那个魂珠境的女修!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一听,简直怒从心头起!
    从老妪到张汤,谁不都是这一位眼珠子长到天上的潘鹤寻忽视的对象?
    原来人家都是为了拉拢张汤啊!
    打人不打脸,也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
    第一个炸了的就是陈廷砚!
    他哼了一声,双目之中闪烁的慧光,却是一下冷凝了下来。
    金铁扇“呼啦”一声飞回了他手中,他只伸出自己的食指,用力一点,顿时就有一一道魂力被注入其中!
    “刷刷刷刷!”
    那金色的十二根扇骨,竟然在这一瞬间,朝着扇缘外弹出三尺!
    “十二剑屏扇!”
    潘鹤寻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东西,瞳孔剧缩!
    陈廷砚持着折扇,却是笑得阴险狡诈,带着一点幸灾乐祸,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头发寒:“看来你也是个识货的嘛!”
    话音落地,整个人已经直接化作了一道光线,一扇击出!
    “咔咔咔咔!”
    那十二把剑竟然瞬间从扇上脱出,散成如雨一般的十二把飞剑,疯狂地穿梭,与张汤一道,前后夹击!
    一者是十二剑如剑雨,似飞针;一者是万万刃若白银,类钩月。
    金光银光,一时在场中交错,绚丽至极的同时,充满了危险!
    身上有伤的潘鹤寻,一时陷入了二人夹攻之中。
    他只伸手向着身边的司南一拍,但听得“当”一声恐怖的铜震,竟有一道古铜色的光芒,以司南为中心,向着整座战车弹射开去!
    “轰轰轰轰……”
    那一瞬间,依旧镶嵌在坤五都战车底部的三十飞轮,竟然全部脱飞而出,像是之前战车出来时候一样,迎风就长!
    原本数尺大小的飞轮,竟眨眼之间变得比战车本身还大!
    无数深黑色的符文,一下出现在了飞轮表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气息。
    “砰!”
    每一面巨轮,都像是一面墙壁,一座高山!
    在潘鹤寻和司南的操纵下,它们携裹着疯狂的力量,朝着张汤与陈廷砚撞去,也朝着远处的老妪与顾玲,甚至见愁撞去!
    整个巨大的熔岩湖泊之上,场面一时惊心动魄到了极点。
    漫天都是飞舞的法器,稍有不慎,便会分不清敌我。
    张汤与陈廷砚招招夺命,潘鹤寻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借着战车之上的禁制,同时力敌两个同境界的对手,竟然还不落下风!
    顾玲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张汤实力惊人也就罢了,陈廷砚向来被人传是纨绔子弟,可那十二剑屏扇一出,整个人的气势竟然节节拔升,隐隐有不输给张汤之势!
    可以说,自鼎争开启到现在,还从未有过任何一战,有此刻这一战的奇诡!
    飞轮飞来的时候,站在见愁不远处的顾玲,紧张极了。
    她只能竭尽全力地将自己双臂高高抬起,好似鸟雀即将振翅高飞,瞬息间,张口一呼,便是清越又含着一点戾煞之气的高亢啼鸣!
    “唳——”
    五彩羽衣,顿时迎风而舞。
    一时竟有一庞大的火乌鸦的虚影,自她身体之中,向着身体外部扩散开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法身虚相”!
    三足的鸟,形似乌鸦,双翅高举,周身燃烧着熊熊的烈火,赤红之中带着一点令人心悸的玄黑!
    在它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沸腾的火山口,都好似为之颤抖了,竟然安静了片刻!
    顾玲高高地仰头,顿时有烈风扬起她五彩羽衣!
    “啊——”
    一声分不清是人声还是鸟声的高亢啼鸣!
    “轰!”
    万千火焰,尽数腾跃而出!
    就连众人脚底下那滚沸的岩浆,也似不得不听从她的号令,化作数十条炎龙,齐齐咆哮,扑向了那数个巨大的飞轮!
    “轰隆……”
    巨大的撞击声,一下覆盖了整个火山口,磅礴至极。
    整个火山口的左边,是停靠的巨大战车,是争斗不休的张汤、陈廷砚与潘鹤寻,金银光芒交织,白骨长鞭纵横;
    整个火山口的右边,是腾空的火龙,燃烧的飞轮,还有那为威风凛凛的三足火鸟,伴着顾玲五色霓裳羽衣飘飞!
    这是何等惊人,又何等耀眼的一幕?
    自本届鼎争开局以来,还从未出现过!
    十八层地狱之外,早已有无数人,为这一幕痴迷!
    顾玲自己也是半点没想到,情急之下,全力攻击,竟然会产生这样恐怖的效果……
    她的火乌鸦,好像也不是大家说得那么差呀。
    眨了眨眼,她闪身就想要去帮助那边的老妪。
    然而……
    一道风,一道冷风,一道与此时此地完全不符合的奇异冷风,一下自她身边吹刮而起,阻止了她的行动。
    “嗡……”
    细微到极致的声音,似乎是流淌在风的缝隙。
    然而,顾玲听到了。
    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自己的行动,带着一种发自心魂的震颤,朝着那风的流向,看了过去。
    那一瞬间,再也移不开目光!
    耳边张陈潘三人战团那恐怖的交手之声,忽然就小了,甚至隐没了,顾玲的眼中,甚至是老妪的眼中,及至整个极域无数关注此战的修士眼中——
    只有那一道持着玄金大伞的身影!
    第二层地狱的天空,原本就覆盖着一片一片的红,好似涂在蓝色幕布上的鲜血。
    此刻,却已经只剩下三分依旧,余下的七分,竟都被黑暗吞噬,化作了万般的虚无。
    见愁凌空站在整个岩浆湖泊的中央,右手持着虚魔伞,竟已开了七分!
    天地与她的伞尖,有一线相连!
    那是苍穹的色彩汇聚成的细线,明艳,有蓝,有红,不断地向下流淌……
    苍穹,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漏斗。
    那明艳又醉人的色彩,就通过这一条细如蛛丝的长线,从天而落,流淌到伞尖,又顺着伞尖,覆盖整个伞面。
    甚至通过了伞柄,传递到见愁的身上!
    原本一身月白的长袍,仅仅一片浅蓝。
    可在那明艳长线坠落之时,竟有七分被一点一点,染成了澄澈的净蓝!
    一朵又一朵被烧红的云彩,则顺着伞柄,流淌到她身上,勾勒出了一朵又一朵赤红的云纹……
    那感觉,就好似……
    整片天空,都被她穿在了身上!
    吞天噬地虚魔伞,以无尽之万万苍穹,织我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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