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大堤边上的这个村子,地势较高,村子里大多是茅草房,只有几家是砖瓦房,目前人员和值钱点的东西全部搬走了,只留下了一座空村子。
    村子东、南、西三面是水稻地,北面紧靠大堤,一条小路从南面蜿蜒而去,通向了别的村庄。第三道防线恰好在村子的东面,把村子留给了进攻的一方,这样一来,防守面就增加了一片很大的开阔地带。老丈人这才明白自己的一时疏忽,给防守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缪永安将军说:“放弃第三道放线,直接到第四道放线吧?”
    沐英说:“缪将军,你们水师先撤至第四道放线,我们在这里打它一场再撤。”
    缪永安将军瞪着眼睛问:“如何打?”
    沐英说:“就利用这个村子,用火攻,让陈友谅至少可以损失几千人马。让投石机等笨重器具与你们先撤,我们打完了就走。”
    缪将军带着大批人马撤往第四道防线去了,沐英命令步兵在村子至大堤处挖一天宽三米、深三米的大沟,在村子里的屋顶上、草墙上,全部浇上燃油,然后命令二十名水性好的士兵,拿着凿船的工具,在离第一道栅栏二百米的江边水里,隐蔽待命,等敌军开始进攻后,潜水至船底凿船。
    陈友谅的大军如期而至了,还是那种打法,三路进攻。南岸上的敌军发现了那个村庄,陈龙的三万大军上了南岸,部下禀报大堤旁有个村庄,但周围挖了一条深沟,没法通行。
    陈龙大笑,他么的,一条深沟就能阻止我军?笑话。他命令士兵从战舰上抬来了一块块的厚木板,搭在沟的两边,一座临时的宽桥就这么快就搭建好了。三万大军分出一万进入村子,另二万则扔在大堤上。
    陈军集结完后,就开始冲锋了,水面上依然是三十几艘战舰冲锋,江面太窄,战舰多了摆不开不说,害怕对方用火攻,难以撤退。
    三十几艘战舰分成三路,直奔第一道栅栏撞来,咔嚓咔嚓,第一道栅栏撞开了,接着撞上了第二道栅栏,第二道栅栏经过加固了,没有撞开,但却撞变形了,木栈道上的轻重弩箭开始了密集的齐射。江边的二十几名水师士兵,潜入水下,开始凿船底,不一会,尾舰士兵开始大叫,有人在船底凿船,上面的军官一面命令船里面的士兵堵漏;一面命令部分士兵下船,向水下进行攻击。岸上的守军看见敌军士兵下船,就开始放箭,阻止敌军下水。
    水里的士兵已经将两艘战舰的地步凿船了好几个大洞,里面的士兵用棉被拼命的堵塞,水下的士兵用尖刀往里捅,船底舱已经大部分进水了,里面的士兵呆不住了,只好放弃了堵塞,巢湖水师的士兵开始凿第三艘战舰,结果第三艘战舰的敌军早有准备,士兵在水下严阵以待,过去的十几个士兵全部被杀,其余的只好退了回来。
    江面上后面的两艘战舰已经开始下沉,战舰上的士兵开始撤离战舰,向其它战舰上转移。
    前面的攻击依然在进行,沐英今天不在水上指挥,他上了南岸的指挥塔。南岸上的敌军分成两路进攻,一路由村子向大堤上进攻,另一路从大堤的西面,向东进攻,两路进攻的目标,都是一个攻击点。
    南岸上的弩箭、羽箭在不停的四射着,部分冲到栅栏边的士兵开始攀爬栅栏,却被早已等待的长枪手,一枪一个,全部捅死在栅栏边。
    江面上,弩箭手们的箭上全换成了油布,烧着了火,一阵乱射,前面的几艘船开始起火了,后面的战舰看见前面的起火了,连忙后退,要拉开距离,但被沉船搁浅了,于是江面上的战舰乱成了一团。
    江面上的火越来越大,影响到了大堤上冲锋的士兵,士兵们看见那么多的大船起火,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进攻的步伐。
    南岸上的沐英看见江面的战舰起火了,于是命令部下开始反击,重弩一次五箭,射程三十丈远,带着呼啸声,一次射倒一片,地面上全是惨叫的伤病,鲜血在地上造成了泥泞,不是有敌军滑到在地上。
    大堤的南坡上,被鲜血染的更是滑倒一片,敌军开始退回到村子里,准备重新组织进攻。沐英一声令下,箭手们换成了火箭,随着一支支的火箭射入村子里,村民们的茅草屋因秋高气爽,早已干燥了,再浇上燃油,一时间大伙烟没了整个村子,敌军士兵拼命向村外跑,跑出来的被箭射死,没跑出来的被火烧死。
    大堤上的士兵也停止了攻击,惊恐的看着江里、江外两边的大火,浑身透着凉气,凉到了心里,这些士兵们浑身都发抖了,打仗打到今天,第一次才知道什么叫害怕,让人冰凉到了心里,于是有士兵拼命的往会跑,生怕跑慢了被火活活的烧死。
    胆怯就像瘟疫一样,开始了蔓延,有了第一个逃跑,就会有第二个,于是带动了一大批,最后整个大江南北的士兵都在往回跑。
    敌军在往回跑,沐英却在组织撤退,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应再守下去了。军官们开始集结自己的部下,各种物资都不能留下,搬上预留下的小船上,伤员和己方战死的士兵尸体一起运回去,骑兵留下断后,步兵、弩兵一起先撤。留下的骑兵们,待部队走的看不见了,最后一把火点着了木栈道、木平台、以及木栅栏,不给敌军留下任何资源。
    第三道阻击放线,又烧毁了十几艘敌舰,消灭了一万多敌军,陈友谅的军队士气出现了空前的低估,军官和士兵们一个个的垂头丧气,亲眼看见了自己的兄弟们被活活的烧死,却无法救援,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难受的事。
    陈友谅开始在考虑是继续进攻,还是另寻其它办法了。连续的挫败,将军们多有怨言,士兵们更是士气低落,近十万士兵死在了这里,近百艘战舰的损毁。陈友谅也在考虑是否继续打下去,打吧,后面还有七道防线,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士兵,毁掉多少战舰,待朱元璋归来,拿什么跟他决战?
    身边的将军们都看着自己,嘲讽一样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丫就没打过一次胜仗。
    陈友谅被部下们的眼神激怒了,他大声说:“继续攻击,越往后打,他们就越来越难守了,拿下应天城,成败在此!”
    沐英他们撤到了第四道放线,他知道,又有至少三天的时间来修整,老丈人已经将工事修建的越来越坚固了,自己女婿的事,老丈人当然要卖力气做的,何况军官们的家眷都在应天城,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仇敌忾。缪永忠将军在江两边的浅水地带,凿沉了十几艘木船,船上装满石头,同时在江中打下了大大小小几十根粗木桩。
    第四道防线,离宜城已经很近了,宜城是江淮的门户,这道门户一破,则会形成淮南、淮北腹背受敌,而且应天的门户也大开了,所以,无论如何,宜城一定要守住,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能丢掉宜城。
    因此,沐英心里很沉重,在前面的三道防线,己方已经损失了二万多人了,水师也损失了一万多士兵,现在还只是三道防线,后面的防守将会更加艰难。
    沐英深知身上的责任,义父将身价性命托付给自己,自己定不能辜负义父的信任。可现在兵力严重不足,已经无处可以调兵了。
    沐英让孟达飞鸽传书给赵权,命令他带领丹徒的两万士兵,于晚上悄悄的出城,尽快西进,到宜城待命。他不知道撤走了赵权这支队伍,毗陵城再无援军了,这确实是一步险棋,只能寄希望张士诚的保守了;再命令王正明,将定远老营的五千军士调至宜城来,同时加紧招募新兵,尽快的加工弩弓、弩箭,支援宜城的防守。
    三天后,陈友谅的大军到了第四道防线。在以前打法的基础上,陈友谅增加了不少兵力,大有不拿下此段决不罢休之势。陈友谅在南岸、北岸各自投入了五万兵力,在江面上,一次性投入了五十艘战舰。当战舰沿着见面开近时,之间江面上摆满了船只,密密麻麻的几户看不到缝隙。
    两个时辰的集结后,三路陈军同时发起了进攻。缪将军兄弟及水师的将领们,深知此次防守不可大意,由沐英指挥水面防守,缪将军兄弟主动要求在两岸进行协同,缪永安将军率二万水师士兵在北岸,协同赵猛防守;缪永忠将军同样率二万水师士兵,在南岸协同顾德强进行防守。老将军们都知道,关键时刻到了,这是不敢有丁点的大意,自己的女婿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了,这把老骨头该上了。
    江面上五十多艘战舰分四路,向第一道栅栏冲撞而来,结果只有中间的两艘撞到了木栅栏上,木栅栏没撞开,因为水底的木桩将战舰的速度,迟缓了,所以木栅栏只是撞歪了。其余两边的战舰却被沉船给搁浅了,在江面上打横后不动了,王沐命令三十台投石机对着江面上的战舰,开始投射石块。
    一时间,江面上、两边的堤岸上,喊杀声震耳欲聋。密密麻麻的大小石块,不时砸中战舰,每一次的砸中,造成甲板上多了一个大孔,穿透了甲板,船上木屑横飞,随着而来的还有士兵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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