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族叔!”
    巡抚衙门内,王靖元给王礼善见礼,表情也是十分恭敬。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王礼善开口回应,态度非常温和。
    “族叔这次叫小侄来,有何吩咐?”
    虽然王礼善的态度很温和,可王靖元却不敢有半点懈怠,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自从上一次,王靖元被贺元盛算计,麾下海盗损失惨重,势力也是大不如前,很快就步入藤原满的后尘。
    而消灭了两股海盗,主力战船也下了水的浙江水师,开始全力清剿海盗。
    宋天祥的能力很强,得到贺元盛的支持后,麾下水师官兵、可谓是兵强马壮,海盗们又元气大伤,怎是他的对手。
    很快舟山群岛附近的海盗,被清剿殆尽,王靖元也迫于无奈,率领麾下南归。
    可实力大减的他,在也无力称霸东南沿海,又因为官军总是围剿,只能在澎湖苟延残喘。
    所以他的日子非常难过,全靠这个本家族叔支持,否则的话,麾下人马早就散了。
    “贺元盛咄咄逼人,族叔跟马总兵一番商议,决定……”
    把两个人商议的情况说了出来,最后开口道:“马总兵已经带领兵马、前往宁德,若是他能挡住朝廷南下的兵马,自不必说,若是挡不住,你就是我们的退路!”
    此言一出,王靖元脸色大变,过了一会,这才缓缓的开口:“小侄任凭族叔差遣!”
    “放心,就算不能割据一方,可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杨帆海外。”
    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反正我们有数万兵马,可以纵横南洋,也许还能当个国王呢……”
    王靖元的脸色,摆明了是有些担心,所以王礼善安抚了几句。
    “有族叔在,小侄自然放心!”
    恭维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以防万一,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一下。”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王礼善凝重的说道,接着继续开口:“虽然福建乃是贫瘠之地,可府库之中,仍有三十万两银子,再加上族叔的家产,也有二十几万两,这些钱财,都要转移到澎湖,方便我们随时退走。
    同时要在澎湖列岛,储存足够五万人马,吃用半年的粮食,以备不测……”
    听着王礼善的安排,王靖元松了一口气,又拍了一记马屁:“族叔真是高瞻远瞩,小侄异常钦佩。”
    “别拍马屁了,从今天开始,就往澎湖转运粮草,我会让人配合你!”
    “诺!”
    答应一声,而后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一批批粮食,足有十余万旦,从福州的府库中,运往码头,然后装船。
    由于来此之前,已经得到王礼善的示意,所以王靖元麾下的运输船,全都到了福州,倒是勉强能把物资,一次性装走。
    十余万旦粮食,足够数万人、食用半年,也让留在船上的王怀东,异常吃惊。
    “爹,怎么有这么多东西,都是老东西给的吗?”
    夜色降临之后,所有物资装船,王怀东开口询问。
    “除了我的那位好族叔,谁会有这么多东西。”
    王靖元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再也没有半点恭敬。
    “老东西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这一对父子,势力大减之后,王礼善对他们的态度,也有了些变化。
    虽然还在支持他们,可每一次给的钱粮,都少的厉害。
    又因为浙江水师,一直在围剿海盗,他们不敢劫掠商贾,所以日子非常艰难。
    现在王礼善突然给了这么多物资,反差实在太大,王怀东自然有些奇怪。
    “老东西是为了自己考虑,否则岂能给我们这么多东西!”
    王靖元开口回应,然后把大概情况,讲了出来。
    “老东西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们不管那么多,若是老东西成功了,那就是我们的依靠,若是他失败了。”
    说到这里,王靖元冷笑两声,接着继续开口:“那我们就单独出海!”
    南洋的情况,常年待在海上的王靖元,比王礼善清楚多了。
    而有这么多物资作为本钱,麾下也有数千海盗为其效命,自然会有别的心思。
    何况上次被官府伏击,导致势力大减,也让王靖元对王礼善,有了几分恨意,岂会跟他共同进退。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王靖元觉得,若是事败,王礼善的目标很大,跟他在一起,定然会被连累,所以打算弃之而去。
    在这对父子密谋的时候,韩勇也带着两万骑兵,飞速南下。
    可他们到了宁德府时,马元已经带着三万地方兵马,提前赶到,并封锁全城,不让韩勇继续南下。
    这种情况,明显是有了反意,不过该如何处理,韩勇倒是拿不定主意,当即派人骑快马,给贺元盛送信。
    韩勇的奏报还在路上,贺元盛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知道福州城出了巨大的变故。
    消息是暗探传回来的,内容非常详细,其中就包括了兵马的调动,以及大量官员被抓捕之事……
    “老爷,看来马元是打算,学习刘文清跟刘德安了!”
    叶雨梦十分凝重的开口说道,语气也非常严肃。
    “只靠一个马元,难以掌控福建一省,这里面,定然有王礼善的手笔!”
    福建的情况,贺元盛非常了解,所以猜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他没想到,二人的反应会这么快,还直接调动兵马,与朝廷对抗。
    “老爷又没有针对王礼善,他怎么会跟马元联手。”
    叶雨梦有些想不通,毕竟贺元盛没有动王礼善,就连收拾马元,也是缓缓图之,手段非常温和,怎么激起如此剧烈的反弹。
    “唇亡齿寒的道理,王礼善自然明白,何况还有破家之仇。”
    顿了顿,又不充了一句,“这件事,也有楚忠平的影子!”
    贺元盛开口回应,同时拿出一张福建的地图,仔细观看起来。
    贺元盛的话,让叶雨梦恍然大悟,马上说了一句:“不过这件事,也会让楚忠平头疼!”
    福建的变故,虽然破坏了贺元盛的计划,可对楚忠平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因为浙党之所以不好对付,就是他们沆瀣一气,而王礼善跟马元的行为,无疑是分裂了浙党。
    若是在出现点别的情况,恐怕整个浙党,都会分崩离析。
    叶雨梦想的一点也没错,楚忠平果然有一种进退维谷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给马元写信之后,楚忠平一直在关注着福建的局势,所以贺元盛收到消息时,他也收到了福州的情况。
    很多官员被抓,还有兵马的异常调动,无疑代表着福建出了巨大变故。
    而楚忠平,只是想利用马元,给贺元盛添乱,并不想让局势崩溃。
    “该死的,王礼善怎么不顾大局!”
    王礼善跟马元,都是浙党的主要成员,现在搞这一出,很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楚忠平怎能不恼怒。
    思索了半天,只能提起笔来,给王礼善去了封信,让他不要冲动……
    “宁德、福州。”
    长宁侯府,看了半天地图的贺元盛,很快找到了关键点,并在地图上,标准了宁德跟福州的位置。
    “老爷,这两个地方,有什么不同吗。”叶雨梦开口问道。
    “福建多山地,地势是西北高、而东南低,所以想要割据一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占据宁德,把朝廷兵马,挡在北边。
    而福州周边,则是福建的精华部分,只要拿下这里,其余的地方,传檄可定。”
    说完,贺元盛的脸色,露出一副狠辣之色。
    现在的他,已经决定,要以摧枯拉朽之势,解决福建的变故。
    “可有宁德挡在前面,老爷要如何拿下福州?”
    叶雨梦有些疑惑,因为福建多山地,想要绕过宁德,攻击福州,有些不现实。
    “你忘了浙江水师!”
    淡淡的一句话,让叶雨梦明白了贺元盛的想法。
    不过现在的局势,还没明朗,所以贺元盛不能动手,必须要等韩勇的奏报到了,才能师出有名。
    没有让贺元盛久等,两天之后,韩勇的奏报,到了南京。
    皇宫内,朝中的几位重臣,汇聚一堂,面色都很难看。
    “马元公开抗命,还带着地方兵马,进驻宁德,与朝廷大军对峙,这无疑是在造反……”
    贺元盛慷慨陈词,给马元定下了种种罪名,语气非常激动。
    “长宁侯,此事也许另有内情!”
    楚忠平开口辩解一句,因为福建方面,还没有回信,所以他想拖延时间。
    毕竟把造反帽子,扣在马元的头上,对浙党太不利了。
    “误会,什么误会,军机处的调令以下,马元抗令不遵,已是事实,更胆大包天的,与朝廷兵马对峙,难道楚阁老顾念旧情,想要包庇他。”
    “侯爷别急,此事还没查清,不如朝廷派人,前往福州,在做定论。”
    “调查,还要调查什么,公然违抗朝廷命令,与官军对抗,无论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容忍,否则别人有学有样,这天下还不乱了。”
    贺元盛冷冷的开口,接着看了群臣一眼,朗声道:“朝廷应立刻派兵,荡平一切奸邪,以正朝纲。”
    声音一落,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浙党官员的脸色,也纷纷有了巨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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