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善果在马车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下车,郑元璹也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悄悄地走了。
    郑元璹的马车没走多久,程咬金和程处亮骑马护着一辆马车来到丰乐坊。
    程处亮负责调度合计六间侠味堂的物资,程咬金觉得程处亮能静下心做事,觉得有趣,也就跟了过来。
    这次回来,还是不能说服李二动手,程咬金知道再次被调出长安不可避免,趁着还没调出,有空的时候多陪陪家人。
    最近程处亮一直跟陆庭忙着侠味堂的事,难得今日没事,程咬金就跟着来瞧个热闹。
    主要是儿子不够精明,自己跟着来看看有什么可以提点的,也可以了解一下侠味堂的运作,到康州任职时,可以把侠味堂的分店开到康州。
    陆庭一早就说了,把侠味堂开成一个连琐的模式,把分店开遍整个大唐,康州早点去,也不是坏事。
    “阿耶,看,丰乐坊分店到了。”程处亮指着前面说。
    不知为什么,带着阿耶来看自己工作的地方,程处亮觉得很有面子。
    说明自己也是一个能做事的人。
    “等等”程咬金突然拉住程处亮说:“看到什么没有?”
    “看到了,阿耶,门口开始排队了,侠味堂的买卖真不错,得快点把肉菜送去才行,要是材料不够,那得影响赚钱。”
    程咬金气得老脸一抽,忍不住在程处亮脑袋拍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门口那些人有什么好看,让你看里面。”
    门口是有人在排队,可里面才是戏肉,只见陆庭坐在店铺内,跟两个年轻女子有说有笑,那二个女子程咬金都认识,一个是郑元璹的宝贝女儿郑妍芝,另一个是郑善果的女儿郑紫菡。
    好家伙,荥阳双娇都在,两女都对陆庭笑脸相对,这不,郑妍芝顺手给陆庭倒了杯茶,那个郑紫菡还飞快给陆庭挟了一块肉。
    陆庭这小子,还能当面对着荥阳双娇左右逢源?
    程咬金眼都红了,差距也太大了吧,自己好歹也是宿国公,为了三个儿子,老脸都豁出去了,就想有个五姓女做儿媳妃,就是不能如愿,程府备了山珍海味也请不来客人,可陆庭吃几十文一个的笼仔饭,还有两个五姓女相陪。
    “看到了,老大在,郑府的两位小姐也在。”程处亮很老实地回答。
    看到儿子一脸木然的样子,程咬金就气打不过一处来,想到父子就快就要分离,忍住内心想抽他的冲动,循循善诱道:“老二,你就没点念想?不惊讶?”
    “想啊”程处亮舔了一下嘴唇,一脸憨厚地说:“阿耶,俺肚子有些饿了,一回孩儿请阿耶一起吃羊排笼仔饭,至于惊讶,不至于吧,不就是两个女的吗,上次在万花院,那些红牌、清倌人排着队给老大敬酒呢。”
    程咬金老脸抽了抽,上下打量一下程处亮,半响一脸郁闷地自言自语:“啥都好,就是脑子不随俺,唉...”
    一边说,一边调转马头,走了。
    心累。
    “阿耶,就到了,不是说要好好看看的吗?”程处亮一脸惊讶地问道。
    程咬金头也不会,只是摆摆手说:“想起秦王府还有事要商议,不看了。”
    还看个屁,去受打击吗。
    程处亮有些不解地摸摸脑袋,总感到阿耶的神色有些不对,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很快挥挥手,指挥人把满满一车的肉菜从后门拉进去。
    “老大,你怎么来了,两位郑小姐也在呢。”程处亮一进侠味堂,主动打招呼。
    “程公子”郑妍芝和郑紫菡站起来行礼。
    都在长安,在一些聚会有过几面之缘,彼此之间也算认识,程处亮跟两女打完招呼,然后很自然地坐下,还让人给自己拿了两个羊排笼仔饭。
    “三弟,刚刚好像看到程伯父?”陆庭随口问道。
    看到程咬金快到丰乐坊侠味堂分店,突然掉转马头走了,陆庭觉得有些奇怪。
    “阿耶想来看看侠味堂,快到了,突然想去秦王府还要事要商议,就走了。”程处亮老老实实地说。
    陆庭点点头:“哦,原来这样,正事要紧。”
    以程咬金的精明,肯定不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事,十有八九是看到自己和郑家姐妹在这里,看到都是年轻人,他一个长辈不好凑近,于是随便找个由头就离开。
    “陆公子,感谢你的招待,小女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看到程处亮到了,郑妍芝笑着对陆庭说。
    郑紫菡也站起来:“小女子还有功课没做完,陆公子,程公子,告辞了。”
    两女的想法出其一致,陆庭是有名的大才子,还是公认的明算天才,可以跟人说向他请教学问,可程处亮不同,他是国公府的公子,要是传出跟他流言非语,影响不好。
    主要是不敢跟程处亮传出绯闻。
    有点掉价。
    陆庭刚想愉快地说再见时,只见一匹马飞奔而至,径直跑向侠味堂,快到门口中时才急停,接着一个人飞快从马上跳下来,三步作二步跑进来,一边跑一边说:“陆...陆主事,不好,出...出事了。”
    来人正是断三刀雷虎,一看到陆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陆庭吓了一跳,连忙说:“出什么事?严重不?”
    看到断三刀骑马这么急,陆庭就担心是不是出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听到出事,心脏都砰砰加速。
    不仅程处亮,就是郑妍芝、郑紫菡也一脸紧张地盯着断三刀。
    断三刀喘了喘气,连忙说:“是这样的,怀远坊的侠味堂分店突然来了一伙市流儿,他们来的时候很本分,也不闹事,买了签筹后就坐着等拿饭,也就吵闹一点,倒也没大事,可巡视的血猴发现他们用假签筹,当场掀住他们要送官府,那些市流儿看到事情败露,仗着人多便打起了起来,他们人多,可他们哪是我们的对手,没一会就把他们放倒了。”
    “还没等到绑起来送官,京兆府的人就来了,好像带队的队正认识一个市流儿,二话不说就说要把所有人都锁回去,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出来就不容易了,说不定还拖累王爷,陆主事,你快拿个主意吧。”
    说完,断三刀一脸懊恨的表情。
    陆庭一听也急了,马上站起来:“走,有什么话,路上说。”
    连京兆府的人马也惊动了,说明事情闹得不轻,现在最担心就是这件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
    属于秦王府的产业、买卖做得还挺红火,要是让太子府盯上,那就不是说理的时候。
    官字两个口,他想说什么也行。
    断三刀点点头,跟陆庭和程处亮坐上马车,然后怀远坊的方向驶去。
    长安城不许纵马,跑得快也没用,坐在马车上还能好好说话,陆庭把程处亮也拉上,毕竟国公府的公子,程魔王的儿子,谁也不敢轻视。
    看到陆庭急急忙忙就走了,连招呼都不打声,郑妍芝和郑紫菡内心都有些不满,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点点头,很快同乘马车跟着,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也好。
    马车上,陆庭焦急地问道:“刚才急,没问清楚,发现假签筹?到底怎么回事?”
    断三刀开口说:“就是假签筹,他们偷偷仿造侠味堂的签筹,到侠味堂后,先买一支最便宜的签筹,给伙计时变成贵的签筹,例如他们买一份鱼肉的签筹,拿饭时偷偷换成羊排的,或者只买一份,可到手就是二份、三份,过份的甚至买了签筹,转身找个由头用假的退钱,真是太可恨了。”
    陆庭皱着眉头说:“假签筹?什么时候出现的?多吗?”
    侠味堂的特点除了美味可口外,便宜和快也是重要标签,快不用说,每天的饭菜都固定,有什么就卖什么,不是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速度比其它饭馆快了好几倍;至于便宜,就是通过集中优化资源配置,尽可能压缩开支,在保证利润的前提下降低成本,包括人手。
    人少好,利弊都很明显,领月钱的人少了,开支大大降低,可问题也来了,人手不足够,很多事不能面面俱到,例如擦桌子不够快、服务不够周到,也有可能让一些贪小便宜的客人钻空子。
    侠味堂成立的第一天,陆庭就考虑到这个问题,有人利用侠味堂人手不足的问题钻空子,模制签筹只是其中一种。
    老实说,侠味堂的签筹是用竹做的,不够精致,仿造起来一点也不难,成本也低,陆庭想过,心想价钱便宜,人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冒险,怎么说侠味堂的靠山是秦王府,还有程咬金、杜如晦、候君集和长孙无忌这些大人物支持,谁动都要掂量一下。
    没想到,还真有人为了这点小钱,打起侠味堂的主意。
    断三刀点点头说:“大约半个月前就出现了,帐和出品量对不上。”
    “什么?半个月前就有了?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陆庭的眼睛都瞪大了。
    侠味堂的所有事项,自己说了算,半个月前就有,为什么自己没听到一点风声。
    断三刀有些尴尬地说:“血猴本来想说,可张老大拦住了,说不能什么事都找陆主事,还说陆主事的事太多,忙,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刚开始时以为客人多,很多老兄弟还是生手,不熟悉,收漏、收少了,为此张老大和血猴他们没少培训老兄弟,连自己人手脚不干净、勾结外人偷钱这些都想过。”
    “后来排查时发现,签筹里混有假签,知道让人仿制造假,张老大和血猴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像多刻几套不同的签筹,让伙计收签筹时注意,还是不行,有些签筹做得太像了,有些做得简直一模一样,暗记什么的都有,张老大一琢磨,想出暗中巡视、守株待兔的方式,想来个杀一儆百,没想人抓到,麻烦事也来了。”
    程处亮一掌拍在前面的小桌上,咬牙切齿地说:“那些田舍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大放心,一会不用你出手,俺把他们的手都折断,看以后谁还敢打侠味堂的主意。”
    说到底自己也是侠味堂的一份子,也知陆庭拉自己加入的意思,出了事,态度一定要摆出来。
    “老三,别冲动,一会看我眼色行事。”陆庭开口道。
    不等程处亮说话,陆庭补充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能拖累程伯父和王爷。”
    京兆府的人这么快赶到,会不会是太子府方面的手笔?
    要是情况不对,就是吃点亏,受点委屈,也不能坏了李二的大事。
    “明白了,老大。”程处亮本想争辩几句,一听到王爷和阿耶,很快就表示听从。
    陆庭在马车上作好了最坏的准备,可一下马车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侠味堂的地上还有些打斗的痕迹,可影响不大,有跑堂打扫着,不少客人好像没事人一样用餐,程咬金跟一个领队的挥手告别,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踢打着驱赶几名用绳子绑成一串的市流儿,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程伯父,这...到底怎么回事?”陆庭吃惊地说。
    “什么怎么回事?”程咬金一脸不在乎地说:“就是几个嫌命长的市流儿、田舍奴,跑到这里闹事,京兆府的人巡查时刚好看到,就把他们锁回去,就这事,还能有什么事。”
    程处亮口直心快,忍不住问道:“阿耶,那些人,不是太子府派来的?”
    刚才在马车上,陆庭跟程处亮再三强调不能冲动,分析有可能是太子府的手笔,毕竟敢在长安闹事的人不多,在秦王府庇护的侠味堂动手的人,更不多。
    “小点声”程咬金连忙喝道:“不要乱说话,怎么,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说话的时候,程咬金把目光落在陆庭身上。
    陆庭知道程咬金是在等自己的回答,闻言点点头说:“不敢欺瞒程伯父,确有这种想法。”
    程咬金呵呵一笑,左右看了一下没外人靠近,这才随口解释道:“太子虽说没秦王那般雄才大略,可也是一个人物,以太子的眼光和格局,根本不把几间店铺放在眼内,像你这种小人物,更进不了太子的法眼,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再说侠味堂的意义非凡,没人会轻易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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