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司马十七郎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打动,其实听到王妃对儿子提到自己他的心已经软了一些,不管怎么样,王妃毕竟是惦记自己的,就象自己也惦记她一样。
    旭儿已经看出父王的软化,服侍父王睡下后,将外面的大衣服脱了下去,躺到了父王寝殿的另一张睡榻上,平时有事时他就住在这里,准备与父王今夜来一次长谈,“其实母妃也不想让我纳妾,她再三提醒我,让我别伤所爱女子的心。”
    “父王出征期间,我已经告诉贺家娘子我是世子,将来一定要娶士族女为妻,而且,而且我不会宠爱妾室冷落妻子。” 司马启明在之前的三个月里,除了公务外都在思考如何劝说父王和母妃和好的,可是思考的结果,他首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欲正人,先正已。”正直而又聪慧的淮北王世子想通后,第一步就是从自己做起。
    当父亲的,其实也与当母亲的一样,司马十七郎极心疼儿子,原本还因为王妃同意儿子纳妾却坚决反对自己有些不满,现在不由得说:“就是侧妃,贺家也巴不得她进王府,她自己也愿意得很吧,只要你管好内宅,妻妾和睦,另外别弄出个庶长子就行。”
    然后他又告诉儿子,“听说你孟家舅父府里给戏子们喝一种汤药,女人就能不再怀孕生子,可以让人去配一些。”其实对于孟白的这一“发明”,司马十七郎是很鄙视的,但是不得不承认其实用性,他自己也曾经想过要用的。
    “贺家自然愿意,可他们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而贺氏,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进王府了。”司马旭儿戚然道,他一直不能忘记贺氏用手捂着哭花了的脸,哽咽地对自己说:“那样我宁肯嫁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好过日日的折磨。”
    那场景,现在想来他还是痛彻心扉。
    第225章 子教父豁然而开朗 夫救妻虚
    司马十七郎原本就不愿儿子纳鲜卑贵女为侧妃,但是他的原因自然与旭儿不同,听了旭儿的话并不赞同,不快地说:“只有我们挑贺家娘子的,哪里还有她不愿意的!”
    “不是谁挑谁,而是将心比心。我既然不能娶贺氏,她进门只能是侧妃,我不偏心她,上面又有正妃压着,就是生了儿子因为贺家的关系也不能用心培养,那样她的日子难过,我也一样会伤心。”旭儿早已下定了决心,“父王不是也说过不要收鲜卑女子进王府吗?”
    汉人与鲜卑人联姻,是极好的事,但是对于淮北王和世子来说就不那么合适了,因为如果生出了有鲜卑血统的孩子,特别是鲜卑几大高姓人家,他们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外孙争□□力,反倒容易引起各种乱象。
    “鲜卑贵女虽然美貌无双,但是不被女色所迷正是男子汉就应有的决断!”司马十七郎拍拍儿子的肩表示赞成。
    “这两年我会把心思都用在政务和学业上,让自己有象父王和母妃一样的才干。”旭儿坚决地说:“至于亲事并不急,父王和母妃作主即可。”
    淮北王世子的婚姻大事,不只是司马启明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淮北王一家之事,而是整个淮北的大事,甚至还会是国家的大事。
    对此司马十七郎指导儿子道:“娶妻是人生中的大事,最能看出人的品行。你看你母妃,出身高贵,秀外慧中,即能扶佐父王成就大业,又生养教导了你们兄弟三人,你将来也要娶这样的。”
    是的,司马十七郎什么时候都承认卢八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正妻,他甚至于卢家四房也非常满意,“你外祖是再谦和不过的人,你舅舅又是极勤勉极老实的性子,有这样的外家,对你们兄弟都是极有益处的。”
    不过这番话说完后,父子二人一起沉默了,如此的典范现在也劳燕分飞,司马十七郎勉强笑笑补充道:“你母妃什么都好,就是妒了点,你一定要娶个大度些的。”不用说王府,就是普通的士人身边也会有服伺的女人,出身王府的司马十七郎从来就觉得娇妻美妾的生活才是常态。
    “哪有人真会大度啊!”旭儿见父王在自己的步步设计下终于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上,马上摇头道:“父王,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派我去查的一个假公济私的案子吗?”
    他详细讲了杨月婵之案,“最初我本想用杨月婵案劝说母妃,可是母妃不但没有被劝服,反而说说每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她就是要求特别高的。然后我也懂了,杨月婵最初选择了容忍,可结果是她忍来忍去差一点就没有生路。”
    “而且,父王,母妃为了你不是没忍过,你先前就伤过母妃的心,还不是一次,对吧?”
    司马十七郎反省了一下,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曾经也像一些他瞧不起的人一样,让王妃伤心过,但他还是有些不甘,“你母妃是有些与众不同,不过从道理上父王总是对的吧?”
    “圣贤书上说的并不全是对的,上天的安排不是更符合大道吗?,”旭儿又道:“母妃知道自己是对的,但是她并没有强硬地把自己的想法加之于别人,正是她的大度。可她的心里最明白不过,所以她也最难过。”旭儿说:“我想好了将来我也不纳妾了,这次写信我特别告诉了母妃,让她心里宽慰一些。”
    旭儿又将路上统计人口得出的结论一一讲给父王,“我打算继续带人分析人口册子,应该还有有更多的结论,不只能控制淮北官员们一直想放松纳妾制度的舆论,也能对很多方面有所益补。”
    “父王,你看我想得对不对?”
    “父王,父王!你睡着了?”旭儿叫了两声见父王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以为父王睡着了,虽然他还有非常多的道理要对父王说呢,可是他只有轻手轻脚地起身帮父王将被子掩好,心想,“父王实在是太累了。”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榻上躺了下来,翻了个身叹了声气低声道:“唉!身为世子,我一定要坚强。”说过后不免又想到了每天都想上几回的贺家娘子,“贺氏,我是为了你好啊!”可是他再辗转反侧,十几岁的少年入睡还是快得令人不可思议,没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悠长而平静了。
    司马十七郎装做睡着了,再也不吭声。直到自认为忧伤得要命的旭儿在一旁的榻上来回翻滚了几回再也不动了,他才挪了挪差一点就僵硬了的身体。儿子的话如此感人,他没脸说自己被教育了。
    唉!自己怎么了,竟还不如十五岁的儿子!
    所有的道理王妃都曾流露过,这几年她已经很明确地反对自己纳妾,可是自己还是没有放在心里。在小董氏撞上来时,自己被勾引了不说,还总觉得王妃一向爱慕自己包容自己,闹一闹最后还不是要同意?
    就是去了鹿岛时,司马十七郎也没觉得自己不对,他已经让步了,不但没有得到王妃的真心认同,反而听到了更为绝决的话,他心里好痛,只能拂袖而去。
    现在回想王妃这样一个高贵而骄傲的人,她怎么受得了自己心里有了别人呢?而她更受不了的是接受自己的同情与怜悯,她要的是自己全身心地爱,否则宁愿将来一个人在荒凉的孤岛上生活也要离开平北城。
    在鹿岛,司马十七郎只想到自己气得要命,孰不知王妃早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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