掸着掸着便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顾婵惊叫着跳起后退,迅速别开眼也来不及错过那处衣衫突兀地撑起。
    韩拓将顾婵抓回来揉进怀里,他何其无辜,自然分毫不觉羞,亲着她头顶道:“别怕,它是喜欢你才这样。”
    顾婵羞恼不已,哪里还敢回话,只管支着手去推他,两人正纠缠着,忽听楼梯咚咚作响。
    顾枫性情上还是个半大孩子,一心惦念要与韩拓倾谈,赛完龙舟衣服也没顾得换,顶着一身汗便跑上来。
    谁生的孩子随谁,他眼尖不输宁氏,分明见到两个原本缠在一处的身影迅速弹开。
    “我什么也没看到!”顾枫在楼梯口止住步子,拧转身,用衣衫汗湿的脊梁对着人,“姐夫,我就是上来来跟你打声招呼……”
    顾婵羞得直捂脸,若真是什么都没看见,还用得着特意拿出来说么。
    韩拓倒是没事人一般,笑着招呼顾枫过来坐。
    顾枫额上带着汗,脸颊被夏日骄阳晒得通红,兴冲冲说道:“叫二哥去真是叫对了,就差一臂的位置,好险,差点就赢不了。”
    说着捏了下顾婵的脸颊,“看你三哥多英明果断……哎,怎么你们没看赛龙舟么,窗户全关起来了?”
    韩拓面不改色道:“刚才我们去甲板上看的。”
    顾枫自是不疑有他。
    他今日初见韩拓,满腔衷情待诉,还有投考幽州卫一事可以想韩拓讨教,兴奋上来,话说个不停。
    顾婵见他二人聊得投契,便悄悄下楼去,偎在母亲身旁。
    傍晚的时候,韩拓在松鹤楼设宴款待顾氏一家。
    用毕饭后,各自打道回府。
    半路上,顾松突然提起想去逛端午夜市,“听书友说比白日里的盛会更热闹有趣,值得见识一番。”
    他没完么了地对着顾婵描述夜市各色摊子,勾得她好奇心亦起,摇着宁氏手臂撒娇要求同去。
    宁氏便着顾松陪弟妹同往,但到底不大放心,亲手给顾婵戴好帷帽,殷殷叮嘱半晌,让她一定好好跟随兄长。
    夜市设在东华门前的长街上,华灯初上,人潮汹涌,顾婵被顾松顾枫兄弟两个不离左右地护在中间。
    才行不过几步,便听顾松热络地同人打招呼道:“姐夫!这么巧,你也来逛夜市。”
    原来是韩拓。
    顾婵看他大步挤过人群,向他们靠拢过来,因隔着一层白纱,添出朦胧诗意,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连城一片火红的海,韩拓就成了破海而出的神诋。
    三人行变成四.人.帮,逛着逛着,就变成顾婵与韩拓在前,顾松顾枫在后,而且距离不断拉远。
    好几次顾松打算加快步子紧跟上去,都被顾枫扯住。
    直到顾枫同他商量往相反方向,留顾婵与韩拓独行,顾松终于忍不住道:“这样不妥当。”
    “怕什么,他们是未婚夫妻。”顾枫满不在乎道。
    “你也知道是未婚。”顾松反驳他。
    “二哥,你怎么这么古板,连娘都会帮你安排偶尔见鸾姐姐一面呢。”顾枫有一肚子兄长的秘密可以用来劝服他,“还是你觉得以后璨璨不应该帮你把书信送给鸾姐姐。”
    顾松无话可说,他不像顾枫对韩拓因崇拜而盲目信任,却也知道韩拓帮助顾婵寻找神医之事。他不担心韩拓保护不了妹妹,只是怕有悖礼教,对妹妹不利。但以己推人,哪一对订了亲的有情人不会渴望与对方片刻相处。
    顾婵回头才发现哥哥与弟弟全都不见了,她着急地要去找人,韩拓将手伸至袖中握住她的手,“别怕,应当是被人潮挤散了,没事的,有我陪着你。”
    他牵着她手一个个摊子逛过去,凡是顾婵拿起来看过的东西,首饰也好,小玩意儿也好,吃的用的等等等,不管是什么,韩拓全都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来。
    不大会儿,未与顾婵相牵的那只手里便拎满了大包小包,芝兰玉树的靖王殿下瞬间变作负重累累的杂货郎。
    夜市尽头是一片桦树林,韩拓拉着顾婵躲进树后的阴影里,他把一包包货品丢在地上,探手去摘顾婵帷帽,顾婵扯住不肯,“王爷别闹。”
    韩拓索性改变策略,弯下.身子,掀起白纱一角,将头探了进去……
    在他们身后,绚烂银蛇游走流窜划破苍穹,升至最高处时接二连三爆裂开来,化作七彩流星,当空璀璨。
    *
    五月里的另一桩大事,便是安国公的五十大寿。
    幽州城的各家勋贵、大小官员尽数收到请帖,顾家自然也不会例外。
    到了二十三日,既是寿辰正日,一大早顾婵便打扮妥当,随母亲前去赴宴。
    马车一路驶到安国公府侧门,有管家妈妈和丫鬟们来接,顾婵和宁氏一人一乘软轿抬到国公夫人堂屋门外。
    安国公府仿照江南宅院而建,不似北方大宅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数进院落模式,后院以水为中心,各个院落错落而有致,由抄手游廊与青石板桥交互相连。
    顾婵坐着软轿一路行来,满眼尽是山水萦绕,亭榭精美,花木繁盛,真应了一句诗:一山一石皆是景,一草一木亦文章。
    进了堂屋,只见室内全套的楠木家具,抬头是乌木鎏金匾额,上书“兰韵堂”三个大字,匾下挂着牡丹争春图,地下两溜十八张交椅,当中铺陈猩红洋毯,安国公夫人坐在堂上正中雕蝙蝠纹的矮榻上,身旁榻几上摆的汝窑美人觚插.着三支盛开的魏紫。
    “见过国公夫人。”宁氏带着顾婵上前行礼。
    她与安国公夫人自百花宴后已建立起交情,素日也偶有往来。如今顾婵成为未来靖王妃,以安国公与靖王之间的关系,国公夫人自是待她们更加亲厚,没有分毫架子。
    “瞧 瞧咱们婵姐儿,这才两月没见,出落得愈加标致了。”安国公夫人亲热地拉着顾婵的手,上下打量,越看越喜欢,眉开眼笑,转向宁氏道,“顾夫人可有什么养闺女 的秘诀?快说出来分享分享,你看,明明是同样年纪的小姑娘,你家这个娇滴滴、水嫩嫩,鲜花骨朵儿似的含苞欲放,我家那个就像个假小子,整天舞刀弄枪,恨不 得随她爹一道儿上战场去。”
    宁氏没见过安国公家的姑娘,自是不知国公夫人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何况自家的女儿再不好,也只能自家说,宁氏只道:“哟,那可真是虎父无犬女。”
    安国公夫人又问顾婵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喜欢什么样样式的衣服首饰,爱吃哪些菜品点心……足足聊了三刻钟之久,又吩咐人拿来一对冰种翡翠镯子送她。
    “陪 着我说话没意思吧?”安国公夫人笑言,“我给小姑娘们在后园子里专门安排了地方,就在荷塘边上,这会儿荷花初开,既能赏花,又能观景,婵姐儿过去跟她们一 道玩去罢。我家那个假小子之前冬日里陪她祖母去了京师,数日前才回来,一会儿我叫香秀把她也领过去,你们两个也好做个伴儿。”
    顾婵谢过礼,出了兰韵堂,由安国公夫人的大丫鬟香秀领路往后园子去。
    那处荷塘极大,池水正当中建一座八角凉亭,嵌石板小桥直通亭内,八角亭外围约莫两丈远的的地方,又建七座圆亭,一圈排开,八角亭正是圆心,同样质地造型的嵌石板桥再从八角亭里放射般延展出去,通达各个园亭。
    来做客的小姑娘们一丛丛的扎着堆儿,有的在亭子里乘凉,有的在檐廊下头赏花,也有怕热躲进水阁里却从窗户探头出来张望。
    顾婵在人堆里找到冯鸾与章静琴,三个小姐妹多日未见,自然有大把悄悄话待说,于是在一处没人的圆亭里临水而坐,边打叶子牌,边互道近况。
    顾婵今日初次造访安国公府,自免不了向两人将此处景致夸奖一番。
    冯鸾笑道:“据说幽州城里,安国公府的景致只能算第二。”
    “那第一是谁家?”顾婵好奇追问。
    冯鸾笑而不语,章静琴抢先答道:“当然是靖王府,皇上赐给靖王爷的府邸是前朝巨贾侯通天的私宅。侯通天在乱世之中敛财,家中金银珠宝堆成山,建那宅邸耗费数十万银钱,请尽全国各地能工巧匠,自尽精巧之能事,可惜咱们这些女眷至今都没福气看上一眼。”
    因为靖王至今不曾大婚,没有王妃招待女眷,所以王府里平日只有各级官员出入,逢年过节,靖王也去别人家里赴宴,自己家中却不办宴席。
    “顾璨璨,等你嫁过去,第一个就得请我们两个去游玩一番,知道吗?”章静琴玩笑着捏一把顾婵脸颊,复叹一口气,幽幽道:“现在只剩我没有着落。”
    冯鸾年底及笄,顾松来年八月要参加乡试,冯家一早打算好,要在那之前将女儿嫁过去,以示诚意,不论顾松中举与否,绝不会对婚事有半点影响,因此两家人商议后,将婚期定在开春。
    至于顾婵的婚事,整个幽州甚至京师里,能有哪个管家姑娘没听说过呢。
    章静琴打趣道:“顾璨璨,不然等你做了王妃,帮我相看一个俊逸潇洒的玄甲卫吧。听说靖王的三万近卫,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顾婵伸手去搔她面颊,“害臊不害臊啊你,居然自己想着相看夫婿,而且还要相个近卫,你爹爹能同意你嫁吗?”
    若真有适合的,顾婵当然愿意帮她牵线,不过想想李武成和林修等人,顾婵觉得功夫高强是真,若说美,那可都跟韩拓没法比。
    姑娘家主动说这些当然害羞,也不大妥当,不过这是自己闺中密友手帕交,笑闹一番又何妨,章静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爹现在哪有功夫理我的事情,他才纳了个新姨娘,天天都去她那儿,我都半个月没见过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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