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先是大惊,再一看她身后便明白了。李大富举着辫子在后面紧追,肖氏肖氏也在后头。
    李竹认清了里正娘子,一头扎进她怀里:“婶子,我要死了。”说罢倒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众人哗然大乱,有经验的妇人赶紧去掐李竹的人中,还有的人去叫郎中。更多的人是在劝讽李大富。
    “大富啊,她好歹也是你亲闺女,你咋下手那么狠。”
    李大富:“我这次根本没打着。”
    “我还不知道你。”
    “是啊,李大哥,管孩子是应当的,可得注意分寸是不?”
    有的小声议论:“这家人好狠的心,亲闺女都这么打。”
    “那不是因为这孩子克人吗?”
    “他家二闺女不克人不也这样卖了。说到底就是心狠。”
    “……”
    李竹一直紧闭着眼,村里就有一个赤脚郎中,这会儿刚好到家。就被人叫了过来。那个胡郎中替李竹把了把脉,再瞧瞧她那干巴巴的身板,叹息一声说道:“没啥好瞧的,不过就是吃得少干得多又整日担惊受怕。我给开几副药,回去好好养着,别让干重活,也别再吓着她了。”
    肖氏连忙问:“这药多少钱?”
    刘氏拍着大腿叫道:“不干活还得养着,这是养大小姐呢。”
    胡郎中早对这家人看不惯,冷冷说道:“那你说咋办?要不就随她去吧。还省了药钱。”
    有些说话真的调侃道:“李嫂子,这药才几个钱,再养个几年,又是三十两。”
    肖氏眉目一竖,啐道:“滚你娘的蛋。”
    不过这话虽然不好听也说到肖氏心坎上了。这孩子虚岁都十三了,再养个两三年,可不能中用了?现在要真是没了,怪可惜的。以前的那些粮食岂不是白费了?想到这里肖氏也不心疼药钱了。
    那郎中故意拣着滋补的好药材给李竹开了。共花了李家三百文。肖氏和刘氏心疼得肉疼。
    李竹被里正娘子抱着回去,里正娘子一边往李家走一边说道:“这孩子真轻,十几岁的人还不没我八岁的小儿子重。可怜的孩子。”
    这样一来,人们对李竹的同情多了起来。
    药抓好后,李招弟去厨放煎熬,众人大部分都吃过晚饭,这时节都闲着没事,便都聚在李家闲扯看热闹。
    李招弟煎完药端了上来,在几个妇人的帮助下,给李竹灌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李竹终于不负众望,悠悠然醒了过来。
    众人纷纷上前问她怎么样了。
    李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知道这次怎么了,以往挨打都能挺过来。麻烦婶子了,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浑身都疼,双腿发软……”
    里正娘子大叫:“我的孩,你这还叫没事!”
    众人看向李大富夫妇俩又多了一层谴责。李竹跟众人说了一会话便再次沉睡了过去。
    李竹自从“生病”就过后了美好的日子,白天睡觉,不顺心就哼哼唧唧,晚上溜到厨房找吃的。
    肖氏刘氏再骂她,她就晕。可能因为这三百文震住了李家人,在养病期间,他们也没敢虐待她。李兰在闹别扭,家里洗衣做饭都归李三姐,李三姐以往都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点。这次见爹娘没反对,她就自作主张给妹妹加了菜,有时会蒸个蛋羹之类的。
    李竹看着三姐,说道:“三姐,这个家里就你对我最好,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李三姐无奈一笑:“还报答我?你能顾着自己就行了?”
    说完又长长叹息着,“你跟爹娘死犟有啥用,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
    李竹没回答,等她收完碗准备出门时,才听到李竹的回答:“我不犟能有这待遇吗?”
    李三姐没说话推上门离开了。
    李竹这次装病装上了瘾,五天后,她身体稍好些,肖氏打发她去挑水,李竹故意挑了两个大桶,费了牛劲挑了两半桶水,然后再次晕倒在村中主道中央。
    村民七手八脚地给扶到李家。肖氏气得牙根疼。
    那些村妇们当着肖氏说道:“大嫂子,你别怪我说话直,真没见过这么使唤孩子的。那么大一人,挑那么两大桶水,壮劳力也吃不消吧。”
    肖氏气得直哼哼:“这死妮子抽疯了,家里明明有小桶不用。”
    “哎哟哟,你家那么多大人都干啥呢,这时节地里也不太忙吧。那是孩子可不是牲口。”
    又过了几天,肖氏看她好些,再派她上山打柴。这次,李竹直被接一担柴给压趴下了,半日没醒。这不胡郎中又被请来了。
    肖氏不停的抱怨药不管用,胡郎中白了她一眼道:“我早说过,你家闺女是没吃好,又太过劳累造成的。 嫌我药不好,你换个大夫瞧去人。”肖氏知道镇上的大夫诊金更贵,再不敢说道了。胡郎中照例给开了些滋补的药材。并叮嘱说不能劳累不能吓着。
    胡郎中刚走,王小翠却来了。她怯怯地站在门口,叫道:“李大娘,我来看小竹。”肖氏不待见李竹,自然更不喜欢她的朋友。她对小翠不冷不热地说道:“小翠来了,进来吧。”
    李竹等肖氏一走便睁开眼招呼小伙伴。小翠一脸担忧地说道:“小竹,你咋了,怎么老晕倒?”
    李竹只好把胡郎中的话拿出来说:“以前没吃好,干活多,身体亏空。实在撑不住了。”
    王小翠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抱出一个半旧的绿色荷包,摸出一块花生糖塞给李竹:“这是我舅给的,我给你留了一半,你喝完药甜甜嘴。”
    这种糖李竹以前都懒得看一眼,现在却觉得十分珍贵。她接过来塞到枕头低下。王小翠陪着李竹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李竹继续她卧病在床的生活。
    她这么频繁的生病终于传到了大姑家。
    杨家一家人不明真相,一听到这个不由得替李竹担忧起来。
    杨云说道:“我就知道,她回家过不了安生日子。我真不知道舅舅舅妈的心是咋长的。小竹又能干又听话多好的一个孩子。”
    杨老实道:“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没缘分。”
    杨墨的伤势大好,现在能在外头走上半个时辰了。他得空就看会书,有时也会编些东西之类。他听到表妹的消息时,赶紧拄着拐杖回家,一进门就说道:“娘,我听说大舅拿刀追着小竹砍,她已经病了半个月了。你赶紧把她接到咱家吧。”要不人们怎么会说三人成虎呢,李大富拿着鞭子打李竹传到杨家集就变成了拿刀砍了。
    李氏看了丈夫一眼,杨老实也没反对。杨墨见爹娘默许了,便张罗着去借驴车。要是往常直接步行过去就行。现在表妹病着,只能借辆车了。
    李氏说要回娘家,还没成行又被杂事绊住了脚。
    而这李家村这边,李家对李竹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与此同时,李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李兰半夜跑了。
    这一下子李家乱得像一锅沸粥似的。 她跑了,谁嫁到毛二家?那二十两彩礼钱怎么办?
    李大富带着人去找,肖氏刘氏整日骂人。 李寄整天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越想越气,再一看那个扫把星,这些日子养得溜光水滑,竟比以前胖了许多。想到那些被分到她肚子里的鸡蛋,那些花出去的钱,李寄的心就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以前都没病过,怎么这次就三天两头的病。对,她一定是装的。一想到这里,李寄就气不打一处来人。他一脚踹开李竹的房门,李竹正躺在床上做空中蹬自行车运动。没想到会有人破门而入。她见到来人倒也不慌,继续躺着不动。
    李寄一看她那副样子,两道无名之火蹭蹭往上窜。他飞起一脚往床上踢去,李竹的床又窄又矮,他这一脚正好踢到李竹的肚子上,幸亏有只枕头挡着。李竹早就对这个人五人六的哥哥看不顺眼,当下也不跟他客气。趁势抱着他的那条腿使劲往里一扥,李寄下盘不稳,“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李竹抱着被子跳下床,捂着他的头脸,摁住一顿胖揍。
    李寄哪里见过这种架式?他被揍得发懵,嘴里呜呜地喊叫着。这会儿李家乱成一团,哪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李竹本想揍几下就算了。但她想起原主的委屈和苦难。想起李寄多年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心一横,既然打了,那就来场痛快的。也算替原主报仇了。
    她扯下自己的腰带,将李寄捆个结实,又找了块看不清颜色的抹布塞到他嘴里。然后左揍右揍,正面打完,再翻个继续打。如果不是力气不够,她真想把这个吊起来打。
    “呜呜啊。”李寄双眼冒火,又惊又怕。
    李竹打累了,才将李寄放开。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摊了大漏子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装病的事已经被李寄识破,以后再装也没啥用。与其被这帮极品不温不火的吊着,倒不如大闹一场,来个彻底了断。至于后路,她已经想了个大概。她想先落户到大姑那边,然后女扮男装出门找事做,或是当帐房,或是做伙计,种地也行。
    李竹想得很好,可惜现实不如她愿。先说李寄被李竹痛打之后,奔出了房门。满脸阴霾的肖氏等人一进门看到宝贝儿子这样,赶忙问他怎么了。
    李寄抽抽噎噎、加油添醋地说了李竹打他的经过,自然也揭穿了她装病的事情。

章节目录


田园竹香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赵岷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赵岷并收藏田园竹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