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卡尔,虽然不见得她的身体能允许她喝多少,不过但凡她出席谈判都会点。这个喜好只有同她有过合作的人才知道,而其他多数人都会被汪思忆的身体情况误导而替她点上相对温和的香槟或是葡萄酒。
    那如果香槟是点给其他人的呢?
    不,不会温润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汪思忆的房间是刚刚才打开的,而自始至终,除了她一个人以外,再无他人。
    温润把目光放回了包房的门牌上。
    这是被预约了的房间。
    他先前在张慎那里扫过一眼,虽然印象不是很深,记不得究竟预约人是谁,不过这间包房从十分钟后,将会被人包上整整三个小时。而按照他会所里的规矩,预约的房提前半个小时就停止对外开放使用。
    他可不认为汪思忆会在没有会所内的人准许的情况下,轻易进入一间已经暂时封闭的包房内。
    看来,不用等到时诚走私后,他现在就能肯定,自己会所里除了付安和他怀疑替代自己的棋子以外,还有时诚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
    这一点都不是个好消息。
    只是,有一点温润没有想明白。既然对方是时诚的眼线,那么为什么会给汪思忆通风报信,而不直接向盛恢弘或者时诚汇报呢?
    莫非是其他人的眼线,做了件顺水人情的事情?
    应该不会有哪家的眼线这么闲吧。
    温润很快就把这个看上去荒诞而无厘头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万事小心,以免一不小心影响到下午的计划。
    温润关上了包房的门,同兰青相视一笑以示自己满意对方的表现后,走到了大堂。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只能作罢。
    目光一转,却是看到了正准备外出的付安。
    付安的神色有些焦急,所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警惕地打量四周,而是直冲着就出去了。温润估摸着付安是去通报了,悄声跟了上去。
    付安走的不远,只是到对街的报刊亭就停下了。应该是担心自己的手机被温润窃听,他拿起公用电话,飞快地按下了一串温润曾经闭着眼也能按出的号码,接通。
    他压低声音,估计就连报刊亭里的老板都听不清,说了简短的几句,然后挂断。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挂断电话后,付安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温润看着付安返回会所的路上,喋喋不休地骂着时诚不识好人心,相信温润的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又恶毒地诅咒着温润。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温润换上新的手机卡,用变声器挑了一个浑厚的男声,然后找到付安的号码,按了下去。
    此刻付安正烦躁,接到陌生电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挂掉。
    温润再拨,付安又挂断。大概往复了几次,间隔短得连拉黑的时间都不留给付安。付安被惹得抓狂,只能划开接听键。不过态度却并不好:“再打骚扰电话,小心我去举报。”
    温润却不在意,直言说:“离开时诚吧。”
    付安原本想直接挂断电话,可在这个正是他心累而犹生倦意的节骨眼上听到这句话,纵使对方动机不纯,他也会有刹那的犹豫。
    说实在的,他和时诚的关系抛除上的纠葛,剩下的不过是自我麻痹。真要说什么矢志不渝的情情爱爱,也不过是他给自己坚持呆在时诚身边找的借口罢了。
    付安是个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他渴望有个温暖的家,渴望受到社会公平地对待,而不是因为自己孤儿的身份,被嘲笑被唾弃。所以他努力读书,努力奋进,只为被前来收养的家庭第一个挑中。
    在他六岁的时候,他如愿以偿被一对富家夫妇收养。这对夫妇有一个和付安年龄相仿的孩子,但患有严重的儿童精神分裂症。夫妇希望,收养付安时时陪着自己孩子,帮助他缓解心理压力。
    他以为那是他感受温暖的开始,不想却是噩梦的起源。他确实缓解了那孩子的心理压力,帮他亲近了家人,可也带起了那孩子的被迫妄想。他总觉得付安要害自己,于是他开始频繁地在父母面前编排付安,甚至故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然后陷害给付安。最开始付安只当他是患病的小孩子,不同他计较。但他本身就是内心渴爱的孩子,在被这个孩子日复一日的陷害与压迫下,他的内心开始扭曲,开始憎恶这个世界。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为什么这些成天享受着父母无条件宠爱的人,这些从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就可以如此肆意地玩弄别人的人生,就可以无法无天地做伤天害理的事。
    是的,当这个孩子在医学上已经确诊治愈了病,可暴虐却已经在他骨子里种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当他成长为十六七岁的少年,为了赶走付安,他杀了人,一个富商的私生子。他的父母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手心上的宝贝去忍受十多年的牢狱之苦。于是,夫妇两人把目光放到了付安身上。
    付安不从,在几经周折下,夫妇同意让付安与富商见面进行商议,看能不能私了并从轻处理。那个富商也不是什么好人,尤其喜欢亵玩未成年的小孩子。见到付安,富商眼睛都直了,什么丧子之痛,不过不在心上的私生子罢了,全部抛到脑后,当即大手一挥,让夫妇把付安以后都留在自己身边,并从此既往不咎。
    那时,付安十五岁,虽然对富人家私下这些龌龊事有所耳闻,可却是从未亲眼目睹过。他不停地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夫妇漠然离去,临走时还把门重重地关了起来。
    就在付安近乎绝望的时候,如同小说里主角受难而天降神灵相救的情节一般,时诚出现了。他从那个精虫上脑的富商手里救下了瑟瑟发抖的自己,并向富商提供了交易机会,来换自己的自由。之后,时诚把自己养在他的一处住宅,给自己吃穿,供自己读书,让自己感受到了真正属于家的温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时诚心生一种懵懂,类似爱情的幻想。
    可惜,他并不是主角,时诚也不是他的天神。时诚并非一见钟情而救下他,也就注定这伸出的援手,只不过是另一场交易的开始。时诚照着温润的样子培养他,既把他当作情人,也把他当作棋子,就好像是成批生产出来的物件中的一个。若是好了,就留下,等加以琢磨安插到合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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