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孟玉溪的房间,更换了衣服之后,孟玉溪就在院子中跳舞,和齐灼华的院子这一点是相似的,院门偏侧处开辟了一块儿水磨石压成的平地,有丫鬟们打扫的干干净净,孟玉溪则是换好了鞋子,再其中跳舞。
    孟玉溪穿的是一身火红的舞裙,似乎是有意想要让杜莹然看到自己的水平,她选择了一直极其块的舞曲,飞速地旋转让她的裙摆在空气中打开,如同是盛开的曼珠沙华,妖艳动人,随着琴声和鼓点的节律,她的身子轻盈地不可思议,手臂舒展打开,纤细的腰肢柔软地折成任一的弧度。孟玉溪的这一支舞蹈明快,她本身性格有时浓烈似火,这曲子十分适合她。
    “你跳得很好。”杜莹然说道,她面前的孟玉溪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水,杜莹然从袖中拿出了手绢,替孟玉溪擦汗,“可以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
    孟玉溪咧嘴一笑,“恩,我很喜欢跳舞。”随即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这支舞曲是我跳得最好的,院里的师傅也说过我这支舞曲跳得好。”孟玉溪有些忐忑,自己跳得这么好,要是杜莹然给自己排舞得时候,发现自己跳得不好怎么办,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就难免显露了出来。
    “我看得出。”杜莹然说道,“舞曲很适合你的性子,如果要祝寿,你跳欢快的舞曲本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孟玉溪咧嘴一笑,“恩,我这也叫做彩衣娱亲了。祖母卧病在床,祖父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
    孟舒志这一觉一直到傍晚接近晚饭的时候才醒了过来,睡了太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手脚更是有些绵软,扶着床榻准备起身的时候,杜莹然听到了动静,对着丫鬟挥了挥手,自个儿则是绕过了屏风,挽住了孟舒志的手臂,“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孟舒志摇了摇头,此时感受到了一直略带着冰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整个人陡然一清,他已经成亲了,眼前的人正是他新婚的妻子。
    “是你?”孟舒志说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他握住了她的手,女子的手掌纤细而柔软,光滑细致如同是上好的羊脂玉,让他舍不得放手,成亲之后最大的好处便是如此,他遵循礼法亲近他的妻,此为天地人伦。
    “若不是我,你还想要拉着那个丫头的手不放?”杜莹然的语气轻快,“感觉好点了没有?”
    “睡得多了,有些难受。”孟舒志说道,“我并没有通房丫头。”
    杜莹然说道:“我说笑的。”吐了吐舌头。
    “并不大妥当。”孟舒志说道,“有妻无妾,我亲近的只会是你。”
    听到孟舒志的话,杜莹然的心神一荡,眼眸如同盛满了一汪春水,小声说道,“我今后不会用这个说笑。”
    孟舒志笑了笑,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又坐到了床上。杜莹然连忙扶住了孟舒志,给他把脉了之后,浅笑着说道,“你前些日子睡得太少了,猛地休息的时间长,才会如此,今个儿晚上你倒是可以晚些睡了。”
    晚些睡,正好可以补上昨夜里的洞房夜,想到了这里,孟舒志的耳根有些发红,仗着屏风的遮挡,无人窥见屏风内的情景,加上杜莹然垂头的羞态是风情,就抚着她的脸,落下了一个吻,含住她的唇瓣,品味她的甜美,他的双手禁锢着怀中人,那么样的用力,就像是想要把她揉入到了骨子里一样。
    孟舒志是坐在床上的,原本杜莹然是弯腰站在他的身侧,此时竟是坐在了她=他的腿上。随着这样一个缠绵的吻,杜莹然感受到了自己身下的硬物,原本因为刚刚的吻脸上就红润,此时更是红得几乎要滴出了血来。
    因为情动,孟舒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凑到了杜莹然的耳边,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圆房吧。”
    ☆、第96章 圆房(二)
    杜莹然抬起眼,看着孟舒志,因为说出了这样的话,白净的脸有淡淡的红晕,休息了一下午的时间,原本满是血丝的眼眸也消缺了些血丝,杜莹然的手指划过他眼底下的那抹淡青色,“晚些时候,不急在这一时。”
    杜莹然这样说了,孟舒志也就说道:“便按照你说的。”他也是一时情动,便说出了这话,若是到了晚上,也不知是否还有这个精力,前几日在翰林院时候便昏昏沉沉,时常有不知今夕何夕是何年之感。
    虽然不得再亲近一步,这般抱着娇妻也是妙趣横生,孟舒志的手便收紧了些,杜莹然有些不大自在,尤其是他已情动,推了推丈夫,扬声让屋内的两个丫头打水,给孟舒志洗漱。
    孟舒志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唤作是红笺,一个是唤作绿澜,透过屏风的间隙瞧见了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红笺别开了脸不敢去瞧,而绿澜的眼底是震惊地看着屏风的缝隙,红笺拉了拉绿澜的衣袖,听到了杜莹然的吩咐扬声应到一声是,到门口吩咐了丫鬟送水进来,还看到绿澜似乎是有些失魂落魄,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孟家祖训红笺是一早就知道的,从未生起过别的心思,而绿澜原本是一个落魄书生的女儿,后来因为沾上了赌场,就发卖了女儿,绿澜容貌秀美加上自有识字,心里头难免对俊秀的孟舒志起了一些别的心思。那心思一直是放在心底,因为孟舒志为人方正,就仿佛是书中写到的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此时见着孟舒志在青天白日里居然会抱着杜莹然,咬着下嘴唇,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红笺见着绿澜还是呆呆站在那里,见着杜莹然也起身了,连忙踩了绿澜一脚。
    绿澜冷不丁被一踩,惊呼出声,回过了神来,看到红笺拎着水壶显然是要服侍孟舒志,连忙上前,“我来吧。”
    红笺的眉头皱起,眼眸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揪心,原本以为少爷成亲了,绿澜的那一丁点的心思就会泯灭,谁知道原本的种子似乎悄然之中发了芽,在这里不好说什么,红笺准备私下里同绿澜好好说一下。
    搪瓷盆地是两尾红色的锦鲤,随着水的注入仿佛两尾轻摆,绿澜用热水润湿了白色的巾子,杜莹然却伸出了手,拿起了她拧好的巾子,“我来吧。”杜莹然开口。
    绿澜咬着下嘴唇,十分不甘愿地看着杜莹然细细给孟舒志擦脸,同时开口说道:“下去吧,我来就好。”
    “是。”
    红笺和绿澜两人就退下了。
    刚一出房门,红笺就拉着绿澜的手,“我要话要和你说。”
    绿澜低声说道:“等会还要服侍少爷。”
    红笺说道,“还有芳菲姐姐在呢。”说完了之后,不管绿澜愿不愿意就拉着她进入到了房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看什么啊,要是少奶奶看到了……”
    “她看到了又如何?”绿澜想到了杜莹然坐在孟舒志的腿上,心中仿佛又一把火在燃烧。
    “我的小姑奶奶。”红笺说道,“那可是我们正正经经的少夫人,原本府上的祖训就不得纳妾一说,你就歇歇你的心思。”
    绿澜听到了红笺的话,脸上是火辣辣的疼,以往的红笺或许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从未这样直白地开口,此时又羞又恼,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你说什么呢?”
    “你刚刚直愣愣从屏风缝里盯着少奶奶和少爷,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红笺心里一叹,如果不是她自己早早就定下来婚约,更是有自知之明配不上少爷,恐怕也生了绮丽的心思。
    “就算是祖训,先前不也是有例外?”绿澜倔强地说道。
    红笺跺了跺脚,“你知道你不爱打探这些俗物,你可知道少爷同少夫人早之前就相识,再不济你也知道少爷当时游街时候亲自替少夫人簪花。”
    绿澜有些茫然,她怎以为少爷那时候已经对少夫人动了情。其实或许心底已经意识到了,却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直到今天见到少夫人坐在少爷的膝头。想到了这里,绿澜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绿澜哭起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眼眶一红,眼泪就不要命地掉落,红笺自幼和绿澜长在一处,绿澜的性子看似傲了些,心底却很是良善,比那些个看似柔和内里阴暗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见着她哭成这样,连忙上前细语说道:“好啦,好啦,我一直觉得做富贵人家的妾侍,反而不如正正经经的平头娘子。”
    绿澜听了红笺的话,低头不语,眼泪并没有止住,红笺又软声安慰绿澜,绿澜仍是老样子,并没有一丁点的松动,红笺的心中有了丝火气,“你原本的出身比我好,我说得这些道理,你难道不知道?”
    绿澜终于开口说话了,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红笺,我是觉得,是不是其他人都看出了我这样的心思。”
    原来症结竟是在这里,肯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就好,此时的红笺开口说道:“我同你亲近,才会知晓你的心思,再说了,你也说过,我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是心思细腻,我同你说,你的这份心思,府中旁的人是没有发现的。就连今天少夫人也是不曾发现的。”
    绿澜的泪珠子却继续滚落,“就像是你刚刚说的,我也曾跟着家中长辈学过礼义廉耻,家中就算是沦落了,我能够进入府中服侍少爷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我却起了这样不堪的心思。”
    见着绿澜这样说,红笺的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这个心思不应该就好,于是轻声说道:“你这样算什么呢,你可知道表小姐,她仍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呢。”
    红笺的话如同一枚巨石狠狠砸在地上,轰的一声烟尘滚翻,绿澜震惊地眼泪眼泪挂在脸上,显得有些傻乎乎的,“表小姐,怎么会?”绿澜无疑是欣赏柳莲安的,尤其是见过柳莲安的诗词,觉得柳莲安品性高洁,如同冬日里的红梅,于寒冬之中怒放,兀自幽幽芬芳。
    红笺说道:“我说得这些,你听着就好。”她知道绿澜并不是一个嘴碎的,此时为了安慰绿澜,就把她观察到的统统都告诉了绿澜。
    “你应该也知道去年有一阵,表小姐定亲的那一户人家没了的事情,从那之后表小姐对你我二人就格外热切。”红笺说道。
    绿澜是一个迟钝的人,却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听着红笺说起,也回忆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越发觉得表小姐可亲了。
    “少爷对表小姐是无男女之情的,而后则是夫人替少爷定了亲事,表小姐之后则是大病了一场。”红笺缓缓说道,“但是,表小姐的心中从来都还是有少爷的。”
    听到了这里,绿澜的眉头微微皱起,“也许先前有过这样的想法,定亲了之后怎还会有这样的心思?”
    红笺说道:“绝对是有的,你可能没有留意到,大小姐欢欢喜喜同表小姐说起少夫人的时候,表小姐虽然笑着,笑意却从不曾到眼底。这也就罢了,还有一次我在院子里见到表小姐的脸色难看,再往前绕过了亭阁酒见着大小姐眉飞色舞说起少夫人医书的斐然。”
    绿澜听着红笺的话,想了想说道:“或许是有什么过节。”
    红笺点了点绿澜,“你看书真是把性子看得呆呆傻傻,表小姐性子聪慧,总归是寄人篱下,今后府中的庶物多半会交给少奶奶,她会轻易得罪了少奶奶?这般不喜,还不是心仪少爷的表现。”
    绿澜沉思,“或许是同我一样,心中有些不大自在,表小姐怎会为妾?”
    红笺浅笑,“就拿这一次老夫人夜间醒来的事情来说,新婚之夜让人把少爷喊过去。你觉得还是不大自在?”
    绿澜觉得收到了极大的冲击,深思都有些恍惚,“许是,许是老夫人好转了,离不开少爷。”
    红笺还有更加恶意的揣测,此时不好告诉绿澜,老夫人身边性格沉稳处事细致的听风在这样的场合病倒了,而芳菲定亲的人家出了差错,心绪大乱如何照顾得好老夫人?红笺柔声说道:“表小姐都能够被府中的繁华迷了眼,更何况是你,心里有过这个念头也没什么,压在心底以后嫁了人就好了,只要不是执迷不悟就成。”
    绿澜听到红笺说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关于表小姐的事情,仍然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表小姐想要做少爷的妾侍?
    红笺最后说道:“如果不是为自己的亲事谋划,那如墨可会成这样?如墨的身体是最好的,你也知道,你自己瞧瞧看,她最近成了什么样子。”
    绿澜想到了如墨的样子,以往的如墨叽叽喳喳像是一只欢快的百灵鸟,昨日里见着如墨的样子,惨败一张脸,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仿佛是那惊弓之鸟。绿澜此时信了红笺大半,表小姐在府中又能够谋划什么呢?只能是自家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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