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商震气哼哼的弹了那小奶猫一下
    而这时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他正坐在自己的山洞里。
    火光中,商震面前有一张弓,一个个小册子。
    而小奶猫则是趴在他的身前,一副理亏的样子。
    可那理亏也只是片刻罢了,没一会儿人家就把头往商震的腿上蹭了蹭,然后就四仰八叉用一种很不雅的姿势躺下打起了呼噜。
    “还真是没心没肺啊!”商震叹着气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奶猫。
    他在生死之际都走了一遭,等他骑上新抢回来的胡马往回返时,小奶猫却才出现。
    那个有玛瑙的戈壁滩离商震的住处还是很远的。
    此时的商震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他已经吃过了。
    眼见小奶猫睡着了,商震这才坐在火堆旁楞起神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今天他为什么能被胡人追上?
    那是因为那两皮囊的石子太重了,他就是跑也跑不快。
    而他为什么能从压着自己的伤马下脱身出来?
    那却也同样是因为那装满了石子的皮囊。
    马倒了,可由于侧面各有一个装的满满登登的皮囊,那马倒下之后那皮囊就搪在了马匹与地面之间。
    当商震倒地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动,并且还能把自己带着的石头棒子从马背上抽出来时,他的心情是何等的惊喜又何等的忐忑!
    惊喜,那是因为自己还能动,只要能动那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忐忑,那自然是怕胡人发现了,贸然从倒马下钻出他活下来的希望依然不大。
    所以,当那两个胡人驱马上前时,商震看似在奋力挣扎,其实他那也只是在猪鼻子插葱——装象罢了。
    而那老者的返回让那两个胡人分了神,商震终是抓到机会逆袭成功。
    又与胡人打了一仗,至此商震才发现自己练的功夫却还不到家啊!
    这要是没有那袋石子在中间搪着,自己不能把身体抽出来的话,那今天就死定了!
    杀人不是儿戏,自己被杀那就更不是儿戏了。
    商震又叹了口气。
    刚先他叹气是为小奶猫,这回却是为自己。
    随后,他的目光就挪到了膝前的小册子上。
    商震检查了那老者的随身物品,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的发现也只是那老者身上揣了本册子,也就是现在他膝前的这本。
    只是由于老者中箭,那册子的一部分也已经被血染红了。
    那册子他已经看过了。
    不要误会,这本册子可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也不是什么练了之后就可以笑傲胡地的心法。
    商震也不知道胡人是否用毛笔写字,那上面的字却象是用木炭写的。
    那字迹倒也工整,想来那老者生前也应该是个文人吧,应当是在很久以前就被胡人掳到这来了。
    否则,一个目不识丁的汉人与胡人为奴,谁又会有这没事就写上几笔的调调?
    对商震这样的一个“背书虫“来讲,他很快便看明白了那老者所写的内容。
    一方面的内容是记实的。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胡人杀吾汉人*人,曝尸于荒野,吾心甚悲”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胡人夺某妇,其男奋而抗之,被胡人马拖于砾石之滩,待释之,面目已全非”
    商震已知胡人暴行,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被掳掠而来的。
    而这还是胡汉相对和平未起战端之际,若是正值敌我双方杀伐不断,他也能想象得出,那时肯定比现在惨烈的多,倒霉的肯定是老百姓。
    那小册子另一方面的内容则是老者的一些个人感怀,比如胡汉不两立,比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话。
    胡人,商震吁出了心头的一口浊气。
    不知道胡人与自己梦到的那些矮人哪个更令人厌恶,或者一为虎豹一为熊罴,哪个都不是好东西亦未可知。
    不管了,总是要找到喜糖喜丫,对了,还有那扎,总是要赶回大墙那头才是正理。
    而这时他便又想起那个老者临终前的话,“吾本汉人,流落胡地廿十载,式微,式微,胡不归?”
    头两句很浅显,那老者是说自己是汉人到胡地已经来了二十来年了。
    那老者后面的话尽管文绉绉的,可商震却依然懂了,谁叫他书背的好呢?
    后面的那两句话是《诗经》里的。
    “式微”,“式”是个助词没啥意义,“微”是指黄昏。
    那整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天都快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是啊,为什么不回家?宁作和平犬莫作乱世人,经历了掳掠,商震才知道自己原来在大墙那头放羊是多么的快活。
    “唉,往事逝兮之不可追。”商震叹了一口气不再想关于那老者的问题,又低下头把那张弓拿了起来。
    这张弓正是他从那个胡人箭手手中抢来的。
    弓的大小与其他弓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这张弓绝对是一张强弓,商震就是用劲了力气现在也只能将弓拉开一半。
    正因为是强弓,这张弓在拉满之后射出来的箭才会力道十足。
    说实话,商震先是都觉得那个箭手死在自己手上死的着实有些冤枉。
    论箭法,自己肯定是不如人家。
    要是论用圆月弯刀自己肯定也不是对手。
    可是又想了一会儿,商震却是又想明白了,那家伙其实死在自己手里死的并不冤!
    为什么这么说?只因为最后到底是那个家伙死了,而自己却还好好的活着呢!
    生死厮杀绝对是以你死我活为标志的。
    这种情况就象原来他在峪口村里看自己的先生和别人下象棋。
    先生性格迂腐,下棋也不是什么高手,但却又极爱下,属于屡败屡战那伙的。
    下象棋嘛,那都讲下“下一步看八步”的,其实也就是指能对棋局进行演算预判。
    不过以商震这个旁观者来看,先生并不属于那种能一下子就看出八步的高手。
    可先生又不想输,于是他在和人家下棋的时候就会用手量!
    对!用手量!
    所谓“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山”,他的先生会用自己的“拃”在那棋盘上认真的量。
    那意思无非是因为看不明白,就用手比划几下,我的马跳到哪个位置,然后我的炮打到了哪里,再然后如何如何。
    只是,这么量哪够啊?
    一拃,那是指拇指和食指或者中指撑开。
    每个人的大拇指可只有一个,一只手也只能产生出一个拃来,那下象棋却是要能看出八步的!
    于是,先生便会两只手同时上,在那棋盘上量啊量的。
    与他下棋的人便会笑话他,你为什么不用尺子墨斗来量,我看你不是先生,你是木匠。
    而先生也只是嘿嘿一笑,却是接着用手在棋盘上量。
    只是,若他能量明白也就罢了。
    可偏偏他就是量完了下棋也是输多赢少。
    当他丢了子或者下棋输了的时候,就会说“哎呀,哎呀,大意了呀!”
    而经常与他下棋的那几个村民若论笔墨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可若论嘴茬子(指口才)先生迂腐却也是说不过人家的。
    人家往往一句“都特么大意,都特么失误,你们都小心翼翼的我特么的赢谁去啊?”
    于是,先生先输棋后输嘴,也只能和人家重新下过。
    现在,商震杀了那个本事比自己高的胡人又抢了人家的短弓,他却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是,自己论本事可能是比不上人家,可那又如何?
    关键是他死了,我小板凳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正象下棋那些人说的,你们都大意了都不犯错,那我杀谁去,难道就我该死吗?
    那以后自己一定还会碰到比今天这个更厉害的敌人,那自己就不打了就认输了?
    本事大小是一回事,可临场发挥又是另外一回事。
    固然要加紧苦练功夫,可上了杀场不怯战,于死路中杀出一条生路来,这个道理才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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