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心有灵犀,只一眼就能明白对方心意。李从渊心中大恸几不能自持,只能握着她的手点着头承诺:“我会看着孩子长大,等他娶妻生子,护他一生平安康乐。”
    得了他这样一句话,许氏方才含笑而去。
    只留他一人,从此余生只剩相思未尽。
    ☆、51|4.4 /发
    虽然沈采薇和郑午娘的关系不好,但碍着郑家和圣人的面子,赏荷宴的帖子还是按时送了过去。至于方盈音和柳于蓝的自然是能省就省了。
    沈采薇和沈采蘅作为东道主,这一回却是不能偷懒,只得乖乖的跟在裴氏身边露出笑容来迎接各位来客。
    因为是正式的场合,她们一大早就被裴氏拉起来打扮了,一身衣裳首饰都是裴氏早就备好的。两人都梳了双螺髻,穿了比甲,因为年纪相近,瞧着亦是一般大小。
    沈采薇穿了一件湖蓝色镶月白色绣兰花暗纹边的比甲,头上戴着的是一对玉石珠花,玉石雕成的花瓣,瓣瓣精致,仿佛微光中荡漾着碧波,中间则是蜜蜡制成的嫩黄色花蕊,玉石温润的光华流转之间将沈采薇本就如玉一般的面庞应得莹润白皙。
    沈采蘅则穿了一件桃红色镶嫩绿绣葡桃缠枝纹的比甲,戴了对蓝宝石珠花,光华熠熠,令她本就明媚的容貌更添一份华美。
    她们两人一左一右的立在裴氏身侧,便如鲜妍的花朵,俏生生的、娇嫩嫩的,叫人见了便觉得心里喜欢。
    相熟的人家自然是来得早一些。
    杜若惜今日早早就陪着她娘杜夫人来了。杜若惜本人生的俊眉修目,杜夫人却是个眉目平常的妇人,一张鹅蛋脸白而圆,嘴边噙着笑,一眼望去便觉得亲切。
    杜夫人和裴氏说了一会儿话,便垂了眼瞧了瞧沈采薇和沈采蘅,声音软软轻轻的,就像是水一样:“这是二娘和三娘吧?我适才一眼看去,可不就是画里出来的模样?瞧着就惹人疼呢。常听我家丫头提起,她性子急,在女学里还是多亏了你们照顾呢。”
    裴氏抿唇笑笑:“夫人真是客气了,我家这两丫头也很闹得很,跟活猴似的。这会儿瞧着文静,一时看不住就能闹起了。”
    “孩子都这样的。”杜夫人微微一笑又和裴氏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随着引人的丫头进了画舫。
    郑午娘来的倒是不早也不晚,她今日倒也没在摆出被委屈了的模样。她笑盈盈的和裴氏见了礼,十分得体的说了许多京中的事。然后,她便一点也不见外的拉起沈采薇和沈采蘅的手,嗔道:“你们也真是的,也不早些和我说赏荷宴的事情。我收了帖子才知道这事,这样急匆匆的来,倒是怪不好意思的。”
    沈采薇真想甩开她的手,只是裴氏在边上却又不能不忍耐——之前还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这回她若是在裴氏面前和郑午娘闹翻,郑午娘回去必是有话说,说不得就要闹大了。
    于是,沈采薇扬起笑容,用力的握住郑午娘的手,温声细语的道:“午娘你人来了就好,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沈采薇乃是练过箭的,手劲比起一般的闺秀倒是大了许多,郑午娘这样教养出来的自然更是比不得。
    沈采薇这样使力一握,郑午娘便觉得手上一紧,生疼生疼的。她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偏偏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沈采薇瞧了眼郑午娘,见她额上冷汗涔涔、脸色发白,便微笑着收回了手,拿了扇子出来:“这天儿还真有些热,午娘你要不要先去歇一歇。”
    郑午娘手腕这会儿还痛得很,一张脸白白的,只是垂了眼睫不应声——她倒是想要告状,可沈采薇那皮肤也不知怎地,娇嫩地很,这会儿看上去竟是她的还要红。郑午娘一时气劲上来,憋着气不说话。
    沈采薇却是打定主意要恶心她,故意学着郑午娘适才的模样亲亲热热的凑上去:“你脸怎么这样白?要不还是我扶你进去吧,身子可耽误不得。”
    郑午娘刚被沈采薇动了一回武,这时候哪里敢叫她近身,急忙退了几步,匆匆道:“不必了,我自个进去就好。”
    沈采薇难得占了上风,心里颇是高兴,面上却还要挂出一丝担忧的神情:“那我就不送你啦,你小心些,先去喝杯凉茶消消暑吧。”
    裴氏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郑午娘的脸色,颇有些担心:“快去歇一歇吧。你身子不好,令人来说一声就是了,现在这样硬撑着来,若是病了可怎么好。”
    郑午娘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容依旧缓和下来了。她微微一笑,作出往日里矜持文雅的模样回话道:“只是一时被太阳晒得头晕了,一会儿就好。夫人不必担心。”
    裴氏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招手叫了几个丫头小心伺候,这才稍稍放了心。
    等郑午娘走了,裴氏这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郑家的姑娘一贯都喜欢装模作样,她年纪这般小,倒也学得似模似样。”她一直对郑家印象不好,这会儿自然也不太喜欢郑午娘。
    沈采薇十分乖巧的垂手立在一边,低了头,深藏功与名。
    沈采蘅也猜到了一些,她对着沈采薇眨了眨眼,弯着唇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裴氏见着时候也不早了,便和她们两个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也进去吧。今日来了不少姑娘,你们正好可以聚一聚,不拘是弹琴还是作诗,一起好好顽就是了。”她想了想,又道,“迟点儿我再叫人专门寻艘小舟给你们,也是难得,就随了你们两个丫头的意思。”
    “我就知道娘你最好啦。”沈采蘅听的双眼亮亮的,动作利索的行了礼,甜甜的奉承了裴氏一句。
    裴氏故意板了脸,拉长声音:“什么话?你现在才知道啊?”
    “就是因为婶婶你太好了,我们两个平日里才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沈采薇忍着笑也加了一句,随即又十分上道的接着道,“迟点我们去采莲子,正好晚上给婶婶你做莲子粥呢。婶婶一定喜欢。”
    “二娘这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裴氏被逗得一笑,戳了戳沈采薇面颊上的梨涡,“好吧,婶婶就等着你们的莲子粥呢”
    沈采薇和沈采蘅既然得了裴氏的话,便也抬步往画舫去了。
    这回摆宴乃是摆在画舫里,画舫上头雕着各种浮雕,上头的游鱼仿佛要游出来了似的。边上摆了几盆花,花枝微颤,花朵摇曳,更添了几分生动颜色。画舫栏边系了碧色的丝带,时有微风拂过,轻轻飘荡。
    进了里头,便见席子已经摆好了,穿着水碧色衣裳的丫头侍立在里头,端茶倒水,打扇子扇风。夫人们坐在左边,姑娘们则坐在另一边,各自说着话。
    沈采薇心里担心郑午娘一时气急会生事,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几眼。只见郑午娘一身湖色芙蓉团花云纹褙子,正在窗口边的案上作画,她边上围了不少的人,颇又一种领袖群芳的气质。
    郑午娘本就是各中高手,此时有意要显露一手,笔下有神,边上一时多是赞叹之声。便是左边坐着的夫人们,偶尔抬了瞥了几眼,都含了几分赞许之色——这种年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静心作画,的确是好性情,最难得的是她还出身郑家。
    沈采薇漫不经心的收了目光,随着沈采蘅一起去寻杜若惜。
    杜若惜正和一个新认识的姑娘说着蜀绣和苏绣的几个不同之处,忽而就被沈采蘅从后面拉了一下袖子。
    杜若惜回头一看扬扬眉,没好气看着沈采蘅:“你怎么在后面吓我?”
    沈采蘅一双长眉弯弯的,眸中含笑,映着盈盈水色:“我这不是怕你说不下去,给你留个面子吗?”沈采蘅的女红功底好,自然是一天就听出来杜若惜那是在生搬硬凑,就要扯不下去了
    杜若惜恼羞成怒,上前捏了捏沈采蘅的面颊:“谁说我说不下去的?”她又用力捏了捏,很是认真的问道,“谁说的?”
    沈采蘅这丫头一贯是没骨气的,立马就笑着讨饶了,可怜兮兮的扯着杜若惜的袖子:“好啦,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好姐姐,饶了我这一回罢?”
    沈采薇见着这两人的模样亦是忍俊不禁,先是和适才与杜若惜说话的姑娘道了歉,然后才上前拉开两人:“你们两个别闹了,要是被人瞧见了就不好了。”虽然夫人们都坐在另一边,可这种宴会本就是考量姑娘们的场合,她们肯定是用心留意着的,要是留了坏印象,后面说亲事可不太好。
    沈采蘅和杜若惜这才松了手,两人十分默契的替对方整了整衣饰。
    沈采薇拉了她们两个到角落里去喝茶:“今日的茶可都是我里的茶园出来的新茶,且尝一尝,味道是不是还好?”她亲自倒了茶,递了茶盏上去。
    杜若惜笑嘻嘻的接了茶盏:“还是二娘体贴......”她掀了盖子小小的喝了一口,稍稍品了品,说道,“这味道确是不错。”
    沈采薇接口道:“那就多喝些。”她随手捏起一块精致的凤梨酥,熟练的塞到了沈采蘅的嘴里。
    杜若惜小口的喝茶,随口道:“我爹常说‘惜福养身’,这茶尝个味道就好,太多了也是不好。”
    沈采薇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边的沈采蘅好不容易咽下凤梨酥,兴冲冲的说起话来:“我娘备了小舟,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摘莲花吧?”
    ☆、52|赏荷宴(下)
    杜若惜闻言一笑,学着沈采薇的模样也塞了一块荷花酥到沈采蘅的嘴里。
    沈采蘅一贯是秉持着“不浪费一点事物”的原则,这会儿只好鼓着双颊继续吃东西,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似的,瞪了边上两人一眼。
    她们三个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那边的郑午娘刚刚画完一朵荷花,慢悠悠的收了笔。前面那些姑娘闲极无聊,便喊人道:“二娘、三娘,你们怎么都躲到角落里了?我们正玩藏钩呢,你们也来玩吧。”
    藏钩这游戏倒是前朝时候流传下来的,据说前朝武帝的钩弋夫人生来便双手成拳不能展开,直到进宫,武帝打开她的手却见其内握有一个玉钩,不由大是惊奇。这故事从宫中到了民间,久而久之便有了藏钩这个游戏。
    几个姑娘分作上下二曹,轮流着藏钩猜钩。沈采薇和沈采蘅到底是东道主,听得客人这样招呼自然是不好扫兴,只好拉了杜若惜一起过去。加上她们三人,两边人数正好相等。
    沈采薇和沈采蘅分到了上曹,杜若惜和郑午娘等人则在下曹。
    郑午娘人前一贯是平易近人的好脾气,不知从哪里取了一块玉扳指,小巧玲珑的恰好可以一掌握住。她微微一笑,递过来给众人看看道:“用这个好了。”
    沈采薇接了那扳指,想了想又道:“总是要有个彩头才好玩,这样吧,猜错的人要罚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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