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伯府,确实是承恩公不地道。”太后与皇帝亲近了,就为了便宜儿子着想,况承恩公是她的兄弟不假,然而没造孽的乾氏几房族人更无辜重要些,此时她心中已经决定抛了承恩公一家保住家族,便叹了一声道,“当年皇子党争,冤枉的不少,然而承恩公……确实行事狡狯无德。”
    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她疲惫地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永定伯那几个小子,若是能拿住承恩公的把柄,皇帝不必留情,本就是他先行不义之事!”她顿了顿,叫皇帝坐在自己的身边,敛目轻声道,“至于皇后身边的那个孩子,叫弱水的那个,委屈她了,是承恩公府对不住她,哀家给她提一提身份,也叫她日后不致姻缘不顺。”
    “母后?”皇帝目光一闪。
    “她养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就跟闺女似的,这也是皇后的好心了。”太后其实还是认同皇后的,抛去了对皇后的敌意,她也觉得皇后很好,此时便赞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哀家,就认这个弱水做个干孙女儿……咱们在宫里摆酒,叫大家伙儿都知道她,来日,也从宫中发嫁,体面难得,也不怕她日后的夫君看不起她!”她嘴角带笑道,“谁敢欺负她,就先问过哀家!”
    太后若对一个人好起来,竟仿佛万事都掏心掏肺地想着,皇帝心中一叹,目光落在有些不甘的静贵人的身上,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太后如此固然是因想要善待弱水,然而也是为承恩公府擦屁股!
    善待了弱水,不单京中对承恩公府的风评会好转许多,就是永定伯府,对太后也是会感激的。
    至少承恩公家破人亡之时,也不会再有人多生事端,算是保命了。
    “这孩子,儿子也想与母后说一句老实话,承安王兄家的阿清中意她,日后朕是想给他们赐婚的,干孙女……”
    这做了太后的干孙女,就是一家人了,怎么成亲呢?黑小子还不哭死啊!
    “竟有这样的事儿?”太后诧异地问道,之后想到元清那黑黝黝的傻小子样儿,再想一想从前见过的如花儿的秀色少女,顿时脸色一抽。
    如果胖猫仔儿君临此处,一定饱含深沉地告诉太后娘娘,这就叫美女与野兽了。
    “既然如此,瞧在弱水在你们膝下这么多年,哀家就给她个乡君,这有个爵位有了封邑,日后也好走动。”太后忖思恶半晌,慢慢地说道。
    这已然是极好的结果了,况太后出面,总是更体面些,皇帝急忙笑道,“这孩子得了母后的青睐,还不欢喜得睡不着觉?”见太后笑着摇头咳嗽了几声,急忙劝道,“母后也歇歇,外头的事儿操心不完,您得信着儿子是?”他话音刚落,就见静贵人带着淡淡的檀香靠近,那香气宁静悠远,仿佛只有在佛前虔诚的女子才有这样的佛气,这清淡如菊的妃嫔无声地走到了太后的身边,扶着太后倚在了床边上。
    “这个孩子……”太后静静地看着敛目给自己掖被角的静贵人,见她还是不死心的模样,心中一叹,闭了闭眼,忍着心里的心疼与皇帝说道,“得哀家的喜欢,就留在哀家这宫里,算是服侍哀家的起居好了。”
    这就是不叫自己承宠的意思了,静贵人心疼的厉害,然而心疼之后,竟生出了淡淡的恨意。
    她是她的姑母,为什么不肯再帮她?!
    “这宫里,母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帝恭声道。
    僖常在怎么中的毒,他还没查出来,然而却也明白这只怕是内讧,如今还留着静贵人,不过是不想与太后撕破脸罢了。
    “至于阿清,”说起黑小子,太后只觉得头疼,顿了顿,叫皇帝也笑了,摆了摆手说道,“他也就罢了,承安王妃还是个不错的性子,就成全他吧!”
    “王嫂的意思,是要姑娘家点头,不好强取豪夺的。”皇帝说完了这个,见太后神色疲惫,知她今日勉力与自己说了许多话已经是极限,便急忙起身笑道,“外头承恩公府的那孩子,朕会叫承恩公看着办,母后不必为他不能安枕。”
    “这孩子没了,荥阳侯家的那姑娘也可怜,这望门寡,叫人怎么看呢?”太后叹了一口气,见皇帝笑容微妙,知他心情的,索性便说道,“我也与皇帝说句讨心窝子的话!荥阳侯家的三姐儿,哀家瞧着不错,乾氏是门儿好亲。姻亲就这样断了,哀家心里惋惜的很,不如……”她咳了一声,期盼地看着皇帝说道,“两代后族联姻,这多好不是?咱们换个人,再把这姻缘给接上?”
    承恩公可以倒,然而乾氏,还有出息的孩子不能被连累。
    皇帝突然咳嗽了起来。
    便宜老娘想要好好儿过日子,这个可以有,只是看上的这么个姑娘,是要祸家的节奏啊!
    ☆、第94章
    “皇帝觉得如何?”太后这回难得地没有算计人,是真的想和皇后搞好关系。
    有了姻亲,就是示好,她如今也看开了。外头承恩公算是完了,乾氏若没有出息的子弟,只怕就要一蹶不振。然皇帝情深,后宫不会再进人,家族的兴盛就不会再落在女人的身上,不如此时努力叫男子们出息点儿。
    况本来家族兴旺也是爷们儿的事儿,与女人有什么关系?
    最没有的家族,才靠女儿幸进!
    且太后老了,先帝朝斗倒贵妃斗贵嫔的,如今,已经不想再斗下去,颐养天年也是福气了。
    “母后这心意叫儿子动容,既如此……”皇帝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太后,轻轻地说道,“换个人也就换个人罢,只是荥阳侯要往蜀地为官,这日后的事儿……”
    太后的突然眯了眯眼。
    她听出来了,这是皇后与这妹子的感情不大好啊!
    “哀家听说,这个三姑娘,是皇后的异母妹,荥阳侯夫人,是皇后的继母?”太后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
    皇帝干笑了一声,用眼神给便宜老娘点了个赞!
    “皇帝当日……罢了,都过去了。”太后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可是知道若是自己没有转过弯儿来,这便宜儿子是准备往死里坑她的母家了,见皇帝咳嗽了一声,她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的一枝斜斜开在窗边的红火的花树,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摇头说道,“到底订过亲,罢了,还是结了这婚事吧。”
    除了这个三姑娘,只怕皇后的母家旁人也看不上乾氏,这娶的是谁无所谓,只要能走动起来就好。
    媳妇儿不好,也就那样儿,到时再交好皇后的亲兄长就是。
    况,既然这三姑娘与皇后很不好,她此时“帮”这姑娘一把,更能与皇后缓和。
    皇后,该是希望这个妹妹过得不好的。
    决心拿这个荥阳侯三姑娘做个踏脚石,一颗心在后宫这浑水里黑得透透儿了的太后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见皇帝点头,想了想就意味深长地说道,“死了的那个小子,他还有个弟弟,文武都不错,与他的兄长情分最好。因性情暴烈些,因此不能如他兄长那般叫人看重,模样倒也好,又是承恩公府的嫡枝,家中倒也富贵,皇帝若觉得好,”她提了提精神慢慢地说道,“哀家就赐婚,抹了前头的晦气,叫他们体面些。”
    “都按母后的意思办。”太后句句都点在隐晦处,皇帝听明白了,不过便宜小姨子死不死与他没啥关系,便笑呵呵地应承道。
    焦头烂额起来,可比觊觎他倒霉弟弟常王省心多了。
    太后见皇帝对自己无所不从的妥帖,心里也欢喜,再次觉得自己从前都是错的,就拟了懿旨传出了宫去。
    胖猫仔儿风尘仆仆地回了宫,迎面就被这懿旨镇住了,抖着毛爪子回头去看预备发坏的太子,却见他脸色平静,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她成她的亲,我办我的事儿,咱们俩没冲突。”见胖猫仔儿在前头扭着小脑袋回头看着自己,元德微微一笑,上前将阿眸给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望着荥阳侯府的方向喃喃地说道,“既然她嫁到乾氏已是定局,本太子还就等着她嫁进去。到时……再揭出这人是怎么死的,你说有了死仇在身,我这三姨母,在夫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听说这新的可是死了的那个的亲弟弟!”
    当年怎么逼死他亲外祖母,太子殿下都得叫她们还回来!
    阿眸就跟不认识了一样看着元德,见他转头对自己龇牙一笑,完全没有戾气,却浑身小绒毛都炸开了!
    “喵噶!”好歹毒哇!
    不过阿眸陛下更喜欢了。
    “对囡囡,我永远都不会变,只是以直报直,谁是圣人呢?”元德急忙摸着胖猫仔儿的小黄毛安慰地说道,“我坏了,才有母后与囡囡在后头的平静日子过,对不对?”
    不管元德怎么变,变成什么样儿,阿眸觉得自己都不会为了旁人去背弃他的,就拱了拱元德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这人再坏,它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你怎么不与从前舔我的脸了?”元德抱着暖烘烘的小身子,沉默了一会儿,摸着下巴与嘴角抽搐的胖猫仔儿问道,“在府里的时候,你不是更喜欢舔我的脸么?”这种疏远的感觉,多叫太子殿下失落呢?
    这个太刷羞耻度!胖猫仔儿大惊失色,急忙撅着小屁股拿毛爪子去堵这小子的嘴!
    当年面对英俊少年好色的黑历史,叫王爷听见,起码也得是个旋风扣杀呀!
    “你……说什么?谁舔谁?”就在元德诧异地被堵嘴呜呜直叫中,就听一人一猫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阴郁的声音,太子转头看去,就见一俊美的黑衣青年立在一旁的树下,绿莹莹的绿叶遮蔽了他的半张脸,不知为何他就觉得这王叔看起来特别可怕,见肩头的胖猫仔儿已经缩成了一个大毛球儿滚到了地上哆哆嗦嗦,他呆了呆,就疑惑地说道,“王叔?囡囡与我亲,有什么不对么?”
    不对的大了去了好吧!
    元湛今日兴冲冲地入宫,才知道胖猫仔儿与常王一起吃大户去了,等得花都谢了,这胖猫仔儿才回宫,正要说说话儿,就听见了这个,这种眼睁睁看着王妃爬墙对象与自己装无辜的感觉真是好叫人心伤啊。
    “喵噶。”毛球滚到了广宁王的脚下,小心地叫了一声。
    黑历史的时候,它还以为自己是单身来着。
    “你这个……”元湛低头看着泪眼朦胧的胖猫仔儿,想到方才这小混蛋确实不舔少年的脸了,心里欢喜了一下,抱起了对自己可怜巴巴的阿眸,走过了摸不着头脑的元德身边冷哼了一声,对这少年露出一个“你给本王小心点!”的犀利眼神,就抱着对着自己挥着小爪子叽叽呱呱叫起来的胖猫仔儿扬长而去。
    “吃,吃错药了吧?!”太子殿下摸着头嘴角抽搐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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