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志真也对曹守真小声解释道:“相渡就是渡人,修道高人带弟子去寻幽探秘,寻找机缘加速修行,让弟子早日得道。”
    道门修炼内功,将内功大成称为得道,认为随后便有资格羽化登仙。
    众人又聊了半日,赵荷到后来就有些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吕煜道:“二师弟,让师兄看看你功夫练得如何?”
    金可记笑道:“正想请师兄指教。”
    他下场打了一套拳,招法灵动,果然是得过真传。
    但郭弘看出这人一定很少和人比斗,拳打得有些繁复,过分追求姿势优雅牺牲效率。
    金可记收了拳势,得意地向吕煜一拱手,说道:“还请师兄指点一二。”
    他没有过来的意思,竟然是想挑战吕煜!
    吕煜摇头道:“我今日喝得有点高,这位郭上灶是衡山门下弟子,你和他练练。”
    金可记看了郭弘一眼,嘴角微微一撇说道:“还是请师兄指教吧,这位师弟岁数太小,我怕伤了他不好!”
    郭弘回头看向吕煜,只见他对自己使眼色便凑过去,吕煜耳语道:“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
    郭弘低声问道:“他不是你亲师弟?”
    吕煜嘿嘿一笑,小声说:“这家伙有点狂,玉不琢不成器,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郭弘来的路上已经去了易容,恢复本来面貌,他点头起身,走到草地空旷处,与金可记相对而立,双方拱手行礼。
    赵荷等人这才来了兴致,都起身过来围观。
    金可记见对方年少,心中并不在意,便说道:“师弟请!”
    郭弘暗暗好笑,决心给对方上一课,口中喝道:“看拳!”
    他疾步冲向对手,如疾风骤雨瞬间打出了八拳!
    金可记虽然学了武功,却很少和人正面对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如同虾米一样摔在地上,半天无法起身。
    这还是郭弘特意留手的结果。
    “金师兄,你需要多与人对战才能有所进益,自己一个人练得再好也是花拳绣腿!”郭弘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赵荷等人拍手叫好。
    吕志真看着好笑,与曹守真交换眼色,起身告辞。
    金可记刚刚受了挫折十分羞愧,暗下决心抓紧机会苦练一番,他觉得自己过去有点懒散,迫不及待想学习实战。
    郭弘等人返回长安城,焦凤鸣看赵荷一直跟着,浅笑道:“弘儿,这位赵师妹是赖上你了。”
    “嗯,赵师妹可能没地方去吧。”
    “你是想收留她?”
    “我跟你走,这总行了吧。”郭弘一呲牙,掐腰可真疼。
    焦凤鸣这才满意。
    可她满意,赵荷就不满意了,嘟着小嘴看着郭弘被拐走,只得跟吕煜三人先去升平坊,她是不会放弃的,先跟郭弘的师兄们搞好关系再说。
    郭弘跟着焦凤鸣一路往北走,二人边走边聊,手牵着手像初恋的情侣那样有点难舍难分。
    “师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让人看看货,准备把你卖个好价钱。”
    郭弘:“……”
    两人来到一处府邸大门口,郭弘一看乌头门上的牌匾,写着“石府”两个字。
    焦凤鸣走到门前,看门的老者一见连忙起身行礼,说道:“五娘子来啦,老奴这就开门!”
    两人一路走进去,家人仆妇见了纷纷行礼。
    走到正屋,堂上坐着一位老者,五十多岁年纪,身材魁梧,须发皆白。
    “这是我父亲神武统军姓石讳雄。”
    郭弘一愣,原来焦凤鸣是石雄的女儿!
    这位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将,平定潞泽之乱的大功臣,前河中节度使石雄。
    石雄见了焦凤鸣也露出喜色,说道:“凤鸣终于有空来看为父了,进来坐吧,这位是你道门中的朋友?”
    郭弘急忙见礼,说道:“晚辈郭上灶,衡山刘元靖真人弟子,见过石伯父。”
    焦凤鸣让郭弘坐在客人的位置上,自己走到父亲身旁附耳小声说道:“爹爹不是要女儿带人来吗?他就是我选中的道侣。”
    石雄仔细打量身材高大的郭弘,小声对女儿说:“岁数倒是跟你相当,只是满脸的白斑有点不好见人。”
    “他受雷击留下的。”
    石雄吸了口冷气:“看不出还是个异人!”
    父女俩嘀嘀咕咕,郭弘像是受审判一般觉得很难熬,不会是真的看货吧,打算多少钱一斤?
    过了许久石雄才咳嗽一声说道:“既然是小女的朋友,不妨在府中暂住两日,咱们好好叙叙。”
    郭弘舒了口气,说道:“一切听伯父安排。”
    他看到焦凤鸣的眼色,就跟着侍女出来,左转右转来到一间院落。
    侍女万福道:“小炼师且住在此处,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奴婢。”
    郭弘点头,他坐了片刻,焦凤鸣就来了。
    “师姐,你怎么没说一声就带我来这里!”
    “怎么,不乐意了?”
    “哪里,我要知道来见伯父,就该准备些礼物才是。”
    “你人来了就是礼物,父亲心中欢喜的很,你这两日多跟他聊聊。”
    郭弘急忙点头,这是见未来老丈人,那当然是要多聊聊,争取个好印象。
    两人牵手坐下,郭弘想起以前的话题,就问道:“师姐和云师姐那边有什么矛盾?”
    焦凤鸣一边在郭弘手心画圈圈一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先帝驾崩那年四月,消息还没传到河中,母亲带着我去见父亲,要参加一个赌局。”
    郭弘笑道:“是跟云师姐有关?”
    焦凤鸣点头:“不许打岔,不许笑!”
    郭弘:“手心很痒。”
    焦凤鸣停住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说道:“我不画就是了。那个赌局的双方是家父跟河东节度使王宰,赌的是求雨。王宰请了王屋掌教谢忘机,也就是你那位云师姐的师父,家父这边自然是我母亲主持,她是谢忘机的师妹,名字姓焦讳忘情。”
    郭弘点头,焦忘情,这个名字听说过,是洛阳玉真门的掌门。
    焦凤鸣靠在郭弘的肩头继续说道:“谢忘机当时身体不好,她女儿不能服众,本来我们以为赢定了,最差也是个平局,谁知她竟然让孙女谢灵儿主持求雨仪式。这小姑娘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真求来了雨,害得家父和军中兵将都输了好多金子。
    “当时在河中府的地盘上,军中诸将都是不服,于是家父就连夜起兵围攻王宰,王宰这家伙很小心,直接率骑兵突围,带上谢忘机等人去河东。
    “我跟着母亲随军出征,一直追到边界,终于将王宰等人围住。当时我军数倍于王宰所部,将他们困守在一座小山上,父亲突入敌阵,母亲上去缠住谢忘机,后来王宰的援军到了,把他们救走,但听说谢忘机还没到大同就死了,谢家应该把这笔帐算到我母亲头上。”
    郭弘咂咂嘴,说道:“为了些金子就要动武?”
    焦凤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与王宰是世仇,王宰的父亲就差点害死家父,他那些年也屡屡加害,家父深得军心,军中上下视王宰如仇寇。当时皇帝驾崩的消息刚刚传来,诸将就请家父乘机出兵杀了王宰,新皇帝刚登基肯定不敢多事。”
    郭弘道:“那王宰还敢到你父亲的地盘?”
    “他想得到王屋派的产业,这些田地都在河中属地内,王宰又搬不走,所以只能冒险过来跟家父打赌,这家伙贪财得很,再说他来得时候先帝还没死。”
    郭弘点头,这不是一般贪财,而是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但也可能是觉得武宗皇帝法度森严,石雄不敢明刀明枪对付他。
    这样说来,云玄素和焦凤鸣是杀师之仇还真不好化解。
    郭弘就这样住了下来,跟石雄也聊得来。
    两人都喜欢武艺,石雄虽然不修佛道,但武功却比郭弘厉害一点,这是一刀一枪磨练出的战场武艺。
    他们很快熟识了,彼此印证切磋,让郭弘受益匪浅。
    石雄也很满意,这个小道士能和自己硬碰硬不落下风,实在是颗好苗子,他猎见心喜传授了不少得意的招式。
    这些多是马上功夫,石府内有个大演武场,两人你来我往如战场武将一般相斗。
    郭弘两日学会了马槊!
    他武功本来就高,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只要了解特殊技巧注意一下就能上手。
    再说石雄也是用槊高手,悉心指点对郭弘帮助很大。
    到了第三天,郭弘告辞,石雄竟然有些不舍:“老夫自从入京还没有这么痛快厮杀过,你小子要常来啊!”
    郭弘抱拳行礼说道:“伯父放心,我有点事要办,过几日定会回来看您。”
    焦凤鸣陪他出了石府,两人也要分别。
    “你说要混入宫中,可有把握?”
    这两日郭弘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说要进宫调查郭太后的遗物。
    “还没有想好这么混进去,准备先去我三叔那里问问情况。”
    焦凤鸣拉住他的手轻轻摇着说道:“我有些担心,嗯,过几日就是三教大会,玉真观也会派人前去参加,我到时去宫中寻你。”
    郭弘点头说:“我要秘密调查,参加三教大会的人应该无法深入内宫,我如果混进去就想办法也去会场看看。”
    焦凤鸣有些不舍,两人正是热恋却要分开,只怕夜里都睡不安稳。
    她犹豫了片刻,突然凑上来在郭弘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郭弘呆了片刻,轻轻用手按在嘴唇上,脸上全是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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