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听了这么多秘闻,心潮澎湃,这可是悟空啊!
    他突然问道:“那你为啥姓焦?”
    焦凤鸣睇了他一眼,心想怎么转到这种问题上来了?而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娘亲年少时被人所骗,盗出血琉璃诀送人,祖父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后来随祖母姓了焦。”
    郭弘看到对方的眼神,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不过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姓焦,不是你娘为什么姓焦……你们母女两代都随母姓?
    他心绪渐渐平复,想起僧人圆寂后都会火化,大德高僧烧化出的遗骨就是舍利,大部分人只留下佛牙佛骨,称为舍利子,一般都很小,于是问了个像点深度的问题:“悟空禅师的舍利为啥是这猴……人形?”
    焦凤鸣冷冷说道:“祖父生前身体坚如金玉,据说当时焚烧七天七夜,最后还是留下完整如人形的舍利。”
    郭弘乍舌道:“好厉害!不愧是老君炼丹炉里出来……地。”
    他看到焦凤鸣冰冷的眼神,声音越说越小。
    过了一会又问:“既然这里是你祖父母的陵墓,为何五块玉器会落到先帝的手中?”
    焦凤鸣点头,面前这少年还有点脑子,能很快联想到这里。
    “祖母过世时将生前驯化的昆仑异虫放养在玉真别府,然后封闭陵墓,将五块玉仙石留给我娘亲,要她三十年后再进入这里开启地宫!后来这些仙石在娘亲闯荡江湖时意外遗失,被人献给前朝皇帝,她听说后就潜入大明宫盗取青玉珏,当时正值王才人谋逆宫中大乱,混乱中其他四块却不知被何人拿走。这次娘亲将青玉珏传给我,也是让我到终南山碰碰运气,不想真能聚齐五块仙石,也是祖父祖母在天之灵庇佑!”
    郭弘本来还有一些疑问,但想着两人关系还没熟到无话不说,相反如果能打败义真恐怕还是对手,于是便忍了下来。
    这里除了悟空的舍利,别无隐秘。
    二人休息片刻,郭弘等着无事又开始修炼无相功,现在应该叫七十二变。
    还是练到第三遍刚有些起色,就绮念丛生。
    焦凤鸣冷眼旁观,说道:“你练的是无相功吧?还是不要逞强,以我祖父通天彻地的修为都不能独力修成这门神通。”
    郭弘本来就是故意如此,连忙收功顺势问道:“我也得到悟空祖师遗法,算是半个门人,修炼中有什么忌讳,还请师姐言明。”
    焦凤鸣淡淡说道:“不要套近乎,我告诉你便是。你需要找一个用昆仑玉修炼《黄帝阴符经》的女子,与她结缘,这人还要为你心甘情愿损失从昆仑玉中得到的修为,才能一举破关,从此修行再无挂碍。”
    郭弘一愣,道:“结缘……是那种事吗?”
    焦凤鸣脸色不动,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种事。”
    郭弘咳嗽一声,脸上堆满笑意,但很快就在焦凤鸣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焦凤鸣淡淡说道:“我祖母吸收昆仑玉,借助黄帝阴符经炼成神力,在昆仑山为了帮祖父压制无相功,就舍身合一,让祖父吸收她一身神力,自己功力倒退,用了好些年才练回来。”
    郭弘琢磨自己认识哪些练过《黄帝阴符经》的女子,云玄素首先排除在外,还有王都都,以后小玄机长大也应该会学。
    他想到王都都那个小胖妞,脸上有些不自然,小玄机才五岁,至少还要等十年,到时候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况且还有对自己有意的何琼师姐、赵荷师妹,头疼啊。
    焦凤鸣见郭弘定定望过来,不知在想什么,便会错了意,以为他对自己起了心思。
    这女子保持一如既往的冷峻神色,淡淡说道:“你不要想入非非,我比你大两岁,跟你又不是夫妻,凭什么为人作嫁!”
    郭弘一愣:“我不介意年纪……”
    焦凤鸣:“???”
    郭弘急忙说道:“不是,我是说没有对你想入非非,我想的是别人。”
    “你瞪着我想别人?”焦凤鸣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话,反而起身坐远了一些。
    郭弘挠挠头,这是被嫌弃了。
    他左右无事,便起身仔细观看悟空的舍利,越看越像一只烧焦的猴子……
    他们各怀心事,等了不久,一侧石壁突然消失,通路再现。
    两人对视一眼,必定有人开启了机关,不知是义真还是那个不知名的高手。
    焦凤鸣对着祖父舍利拜了拜,起身便走。
    这女子行事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郭弘和她并排走着,不久又遇到先前那种尴尬情形,相互面对面靠得很近。
    焦凤鸣举起手中带着剑鞘的宝剑,隔在两人之间。
    郭弘怕她暴起伤人,也反手握住戒刀,抵着宝剑。
    两人这么走自然快不起来,等他们到达下一处石室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焦凤鸣见了这人便作揖行礼:“晚辈玉真门下焦凤鸣见过义真大师。”
    郭弘也笑道:“义真师侄别来无恙?”
    老和尚回头看到两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果然是一伙。”
    他也不废话,冲过来一刀砍向郭弘。
    郭弘的刀法跟义真没法比,他侧身一闪,一拳打在刀背上。
    义真顺势转身,反手又是一刀。
    二人疾风骤雨交手三四招,郭弘仗着双臂坚硬,或拍或挡招架下来,虽然落到下风一时也不会败落。
    焦凤鸣在一旁道:“大师误会了,我与这小子不是一伙,但想必你也不信,那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她说完拔剑刺来,夹击义真。
    郭弘再次看到了土楼追斩自己的精妙剑法,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一下子分去对手一半攻势,让他感到轻松许多。
    这石室完全封闭,三人恶斗十几个回合,一时不相上下。
    但郭弘有些担心义真用神识攻击,一直不敢全力以赴。
    焦凤鸣对他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留手?”
    郭弘道:“师姐,这老和尚会吼叫攻击神识!”
    “你怎么知道?”
    “他今日吼晕了三个背叛自己的师弟。”
    焦凤鸣眉头一皱,说道:“你师父没教过吗,元婴之前需要积累意念,神识攻击一天只能用一次。”
    “早说啊!原来是一枪头。”郭弘顿时兴奋起来,和焦凤鸣联手,竟然渐渐扳回颓势,与义真斗了个旗鼓相当。
    三人各举火把,在两丈见方的斗室中恶斗不止,郭弘也顺势将周围的情形看得清楚。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地上有一些朽木残迹,应该是坐榻之类的家具。
    看来并没有什么宝物,如果有东西应该也已经被先到的义真收了。
    “你刀法不行,难道不能以刀作剑?”焦凤鸣连斩数剑,清喝一声,在回气的时候对郭弘说道。
    郭弘一听顿时醒悟,自己竟然忘了刀剑想通,唐代的刀是可以当剑使的。
    他面色一肃,使出衡山剑法,与焦凤鸣的剑法竟然相辅相成,互相弥补对方招式的漏洞,有点双剑合璧的架势!
    原来玉真出自王屋,而王屋派与衡山派都是司马承祯所留道统,王屋剑法创自李含光,衡山剑法起于薛季昌,这两人是师兄弟,关系极好。
    所以两派招式本来就有守望互助的味道。
    义真虽然刀法不错,但更精于拳脚,这时渐渐被压在下风。
    他觉得有些不妙,高声叫道:“且住,我有话说!”
    郭弘和焦凤鸣都没有停手,反而一招紧似一招,转眼义真遮拦不住,被砍中一刀一剑,郭弘的刀是寻常兵器,只是砍出一个白印,焦凤鸣手中却是宝剑,在义真背上斩出一道狰狞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只听郭弘笑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义真:“你……”
    郭弘又是一刀:“乖师侄,我觉得有话还是下去跟你师父说。”
    他的刀虽然不锋利,但一直不离义真双眼,这老和尚也没办法不理,毕竟硬功练不到眼睛上。
    这样就给焦凤鸣创造了很多机会,两人越打配合也越默契,颇有点心意相通的感觉。
    就在义真左支右绌的时候,一侧的石壁突然消失,最后一道机关也被破解了!
    老和尚拼着受伤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从怀中取出一颗暗红色的血琉璃,匆匆忙忙往嘴里塞。
    “快追,他服用血琉璃后能压制伤势,功力短时间暴涨,不要让他有空运功吸收!”焦凤鸣叫道。
    郭弘也在岳州见过血琉璃,知道厉害,紧跟着焦凤鸣冲入通道。
    这次形式紧急,二人都没功夫考虑相互防备,一前一后冲进去。
    焦凤鸣这才想到自己把后背露给郭弘,心中一凛,却骑虎难下只能装作不知,跑得却是越来越快。
    郭弘听到前面女孩奔跑时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心中暗笑,却不点破,就这么紧紧跟着。
    焦凤鸣又要关注前方义真,还要提防郭弘,额头渐渐都是细密汗珠,浑身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所幸这段通道不长,他们很快冲入最后一间石室。
    这里一个圆形洞室,宽达十五米,高也有十米多,洞顶倒挂狼牙一般的钟乳石,地上到处都堆积着刻有昆仑符的巨石!
    这些昆仑符都泛着血红色,如同一只只巨眼在冷冷注视着他们。
    巨石旁还散落着很多玉石,晶莹剔透五光十色,把洞室妆点得如同一座水晶宫殿。
    正中心地面上有一块平地,刻着一个卍字,中间是一座土地神龛一般的石台,此时上面空空如也。
    义真在前方站定,背对着他们说道:“我们来晚了,宝物已经被人拿走!”
    “你发现是谁了吗?”焦凤鸣惦记祖上的遗物,急忙问道。
    “只看到一个背影,应该是个男子!”
    义真指了指一条幽深的暗洞,然后转过头来,面色血红!
    “那宝物是你祖母的遗物,对老衲没什么用。今日你二人害我生服血琉璃,功效浪费一大半,咱们就在此了解这段因果!”
    他痛苦地瞪大眼睛怒吼一声,回音震得洞室中嗡嗡作响。
    接着这老和尚脱去上衣绑在腰间,上身肌肉虬结鼓起,如同充气一般,青筋暴露好似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接着他裂开大嘴,一对犬齿暴突出来,声音沉闷地吼道:“我会把你们做成肉干,慢慢品尝!”
    “不可力敌,他服用血琉璃神志不清,我们全力游斗,慢慢耗到他镇压不住,就会暴毙而死!”郭弘叫道。
    义真听了哈哈大笑:“你说的是释全仁吧,他偷服血琉璃,跟你在岳州打过一次,但如果我告诉你,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弟子都不得我真传,你可相信?”
    焦凤鸣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信,他们用的根本不是法名,而是用儒家起名的方式,可见都是随时可以弃用的小卒!”
    义真道:“焦师妹果然聪明。”
    郭弘奇道:“你叫她什么?”
    “焦师妹,我门中尊悟空禅师为祖师,他的孙女自然是老衲师妹。”
    郭弘眨眨眼,说道:“我是你师叔,那么……”
    他看到焦凤鸣瞪过来,便抬头大笑道:“哈、哈、哈!”笑声跟至尊宝一模一样。
    焦凤鸣:“你笑声那么凄厉干什么?”
    郭弘:“没事,在模仿一位前辈。”
    他自己心中也有点奇怪,自从遇到焦凤鸣后,行为为何如此失常?
    好像总想引起对方注意……
    不对,一定是搞错了,他怎么会对一个妖女感兴趣?
    这时义真继续说道:“老衲这么多年的佛门修行也不是假的,血琉璃虽然凶猛,已经无法动摇心智,你们二人就乖乖受死吧!”
    他一边说一边冲过来,弃了单刀,赤手空拳与郭弘、焦凤鸣战到一处。
    老和尚对郭弘的单刀根本不避,就拿头皮硬顶,只有焦凤鸣手中的宝剑让他略有顾忌,还是避免直撄其锋。
    郭弘看到义真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即使再被焦凤鸣砍伤,也不像方才那样血流不止。
    这老贼鼓起的肌肉一收缩,伤口就不流血了,于是信心大增,想以伤换伤,打法更加凶猛。
    所幸这里地形复杂,周围也很宽敞,郭弘和焦凤鸣一进一退,轮番抵挡,边战边走,绕着巨石与义真苦斗。
    二人剑法都用到极致,郭弘感到戒刀构不成威胁,索性扔到一边,心跳如鼓,狠狠跟义真对上几拳!
    双方拳拳到肉,都是寸步不让。
    三人都是一手举火把,一手对敌。
    焦凤鸣见义真被郭弘缠住,从侧面一剑直取他左眼。
    义真不敢用脑门接招,上身一晃让到一旁。
    谁知焦凤鸣用的是虚招,剑尖一颤就转刺肋下。
    义真大吼一声,笑道:“你中计了!”
    他动作奇快身形再变,放开火把,用手臂夹住宝剑,顺势一把抓住焦凤鸣手腕就往怀中一带,举起另一只手锁向少女咽喉,大喝道:“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郭弘一抬手将火把送到义真手中。
    义真一抖手松开火把,再次抓向焦凤鸣的脖子。
    郭弘劈手从焦凤鸣手中夺过火把,又塞入义真手中。
    义真大怒,再次扔掉火把,郭弘单脚一挑,落下的一只火把飞起,他接住后再次塞入义真之手。
    于是三只火把轮番飞起,义真扔了拿,拿了扔……
    焦凤鸣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已经抽出宝剑,却没有急着脱身,似乎在欣赏二人杂技。
    义真终于一把捞空,他气喘嘘嘘,感觉自己如同经过了千年万年,一直奔驰在轮回路上。
    老和尚脸上一直维持着凶恶的表情,都面瘫了,赶紧用手使劲揉一揉。
    郭弘也累得够呛,双手叉腰喘气,他刚才使出超常速度把焦凤鸣救了下来。
    两人退到一块巨石后面,火把都落到地上,噼噼啪啪作响,火苗暗淡,如果不拿起来很快就会熄灭。
    洞内暗了很多,郭弘这时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可以不用火把,以舜目对敌更有优势。
    方才激斗这么久,确实一直没想起来!
    为何遇到焦凤鸣后脑筋变迟钝了?
    “师姐,你有毒吗?”
    焦凤鸣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郭弘尬笑道:“没什么。”
    “你刚才确实说了。”
    “我说你能摸黑打架吗?”
    焦凤鸣摇头道:“只靠耳朵听风辩器剑法威力会差很多。”
    郭弘:“那我们快逃。”
    焦凤鸣:“???”
    郭弘:“火把熄了。”
    二人顿时知道不妙,义真自己一个人不存在配合问题,焦凤鸣却如同蒙上了眼睛只能勉强防守,进攻的话还怕误伤郭弘!
    虽然郭弘有舜目,但眼眸发光的时候对方也能看到自己,对付比自己武功高的人并不占太大便宜。
    两人不由自主慢慢靠近,伸出一只手相握,却感到对方的手十分粗糙。
    郭弘光芒一闪舜目发动,二人都看清自己中间居然还夹着一个人,原来义真已经悄无声息摸过来,此时跟他们握手的正是这个老和尚。
    三人吓了一跳,一起大叫。
    接着义真反应过来,大笑道:“你们二人自投罗网,哈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就中了一剑一拳,惨叫一声,想反击又发现自己双手都被二人反锁住。
    义真情急之下双臂用力往中间一合,郭弘和焦凤鸣撞到一起。
    焦凤鸣怕伤到郭弘,把手中宝剑别在身后,这样她就结结实实扑到郭弘胸口上,二人分开脸都红了,所幸洞中黑暗看不到彼此表情。
    郭弘咂咂嘴,刚才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湿湿的,有种奇特的香味……
    这是接吻!
    郭弘微微一恍惚,义真趁机挣脱被他困住的手,回掌打在焦凤鸣肋下,少女惨叫着栽倒,宝剑脱手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亮的撞击声。
    郭弘大惊,向前一扑摸到焦凤鸣,躲开义真连击,抱着她打了个滚。
    他知道不能再战,把少女负在背上,转身直奔那条通向外面的幽深暗洞。
    焦凤鸣醒来,郭弘正在急速奔跑,义真紧追不舍。
    她趴在郭弘背上,感到阵阵男子气息。
    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还是第一次身体接触一个男人后背,不由得心神一醉,柔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郭弘一边跑一边憋出一句:“现在扔下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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