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三人恢复说说笑笑,来到街边的一户人家。
    这是一处小院,门口有女子招呼客人。
    进了院子,围着大槐树摆放着六张桌子,农历七月虽然已经过了秋至,但上午天气还是非常炎热,大树如同伞盖一样铺的很开,树荫下面山风轻拂,在这里吃饭十分惬意。
    “这家最好的菜是黄鳝和水蛇,现在是早上,有豆花粥吃。”何琼向郭弘介绍着,三人找到唯一的空桌坐了下来。
    他们点了粥,曹守真讲起长安的见闻,何琼听的眼睛一闪一闪,忽然叹口气说道:“可惜我四岁就离开京畿,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得了。”
    “师姐也是长安人?”郭弘问道。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那是当然,堂堂公主之女竟然跑到这荒郊僻壤隐姓埋名,哦,对了,是私生女……”
    接着周围有几个人哄笑,何琼的松鼠听到人声突然嘈杂,嗖的一声窜上了旁边的大树。
    郭弘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少年男女,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十五六岁年纪,模样居然与何琼有几分相似。
    何琼听到私生女三个字,眼圈都红了,气的胸口一起一伏,银牙紧咬一字一顿的说道。“何归真!不知道你这话若是被祖母听见会是什么结果?”
    这个叫何归真的女子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说道:“真是没娘教的,我可是你五姐姐,竟然直呼名字,实在没大没小。别以为有祖母宠着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几日她老人家身体不适,你若是真孝顺,就不要拿这种小事来烦她,有本事中元节河灯会后试炼的时候跟我容表妹比试一番,见个真章。”
    何琼目光落到何归真身后的那个名叫王容的少女身上,那个女孩也只有十二三岁,有些微胖,圆圆的小脸闪过一丝含着歉意的微笑。
    这姑娘胆子小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是何归真替她说话,大部分时候眼睛看着地面,这时听到提到自己,小脸通通红,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看就是赶鸭子上架被逼到这里来,完全是个傀儡。
    曹守真这时猛地站起身来,拦在何家两个异母姐妹中间,眼睛里冒着寒光。
    “猴子,你想做什么!”
    何归真被吓得后退一步,身后一个少年冲了出来,伸手就抓曹守真的胳膊。
    他岁数跟曹守真差不多大,却高出一头,已经长得跟成人一样魁梧。
    此人叫王彦超,是王彦德的二哥。
    王彦德就是要砍卖饼人右手,被何琼打走的那个。
    他们同母兄弟三人,老大叫王彦承。
    “二郎,还不回家?!”
    王彦超听到自己父亲九真观主王道远的声音,当时呆了一呆。
    话音刚落,曹守真揉身上前,双拳连击轰开门户,一个肘击就把这个高大少年打的像个虾米一样缩在地上。
    王彦超哆嗦着指着曹守真,说道:“你又学我爹爹说话!”
    郭弘认出师兄前面两拳正是五行拳中的第一招朱雀引,后面的肘击却是别的招式。
    王彦超以前就不是曹守真的对手,这两年个子猛长,看到对方离开几年还是老样子,就想试试斤两,想不到连一招都挡不住。
    别看曹守真打不过慧寂,似乎武功不怎么样,但慧寂可是江湖中二流顶尖的高手,曹守真能跟他过上几招,也有三流的水准,要收拾没什么实战经验的王彦超还不在话下。
    对面几个少年顿时不干了,一起冲上来就要围殴,郭弘扯下面罩,叫道:“住手!”
    那些人看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都顿住脚步,窃窃私语:“这个是花脸的,不会是前日那个放雷电的小神仙吧?”
    “看什么看,我师弟就是会雷法的仙人!”
    降真宫和九真观的孩子分成两伙,长年打架,双方都知根知底,这时见到对方有能放电的大仙,九真观这边顿时怂了。
    何琼也起身拉住曹守真,她虽然生气,但也知道轻重,如果打伤了对面的人也是要受处罚的。
    这时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何琼说道:“我答应在中元节试炼上比试,但总要有个彩头!”。
    何归真正中下怀,面露喜色说道:“好,我表妹拿澜珠做赌注,你若是输了就把九嶷给我!”
    何琼冷哼一声:“澜珠不过是颗一般的珍珠,怎么能和御赐的宝物相比?”
    曹守真听到何归真这么无耻,也气得破口大骂道:“呸,九嶷是师妹娘亲给她的宝物,哪里是你一颗破澜珠能比得上的!”
    何归真被噎了一下,问道:“那你说想要什么!”
    何琼说道:“就要王氏家传的那个玉壶。”
    何归真一听就急了,说道:“玉壶是王家祖师留下的至宝,现在由我舅舅掌管,他视若性命,怎么可能拿来当赌注?”
    她们所说的玉壶是九真观镇观之宝“碧落如意壶”,是玄宗皇帝赐给王家先祖王仙峤的,也算是御赐宝物中的上品。
    王仙峤本是九真观的行者,也就是没有道士身份的信徒,为了筹集修缮费用入长安每日施茶,后被高力士赏识,推荐给唐玄宗。
    玄宗见他道骨仙风应对得体,就让其入籍拜在司马承祯门下,上王屋山学道,出师后回衡山修复九真观,被封为天师。
    九真观其实跟降真宫一样,观主与主事的道士都有司马承祯和何尊师的传承,而且经过几代联姻,相互之间关系复杂,多多少少都粘亲带故。
    何登当年去长安之前在衡山已有家室,生下二子三女,这个何归真就是最小的一个,其他的两个哥哥外出游学求道,两个姐姐都已嫁人,只有她还留在观中。
    何登到长安后与永嘉公主一见钟情,二人生下一女,正是何琼,但公主不能做妾,而何登的原配王氏乃是王仙峤的后人,也不可以无故休掉。
    此事就这么拖了下来,为了避免尴尬,何登与公主、何琼一起住在王屋山,每年有几个月会带何琼回衡山,七月半中元节是祭祖的时候,一般都会在这里过节。
    永嘉公主疼爱女儿,将其父宪宗皇帝所赐的随身宝物“九嶷”给了何琼,王家早就发现了,但多年来从没敢动心思。
    今年正月,武宗皇帝任命姑姑永嘉公主为长安咸宜观观主,于是她独自去了长安,何登也带着何琼回到衡山。
    三月皇帝驾崩,当今天子继位以后极力打压穆宗一脉和郭太后,永嘉公主虽然不是郭太后所生,但自小收入宫内抚养,视如己出,也不为新皇帝所喜,于是终于有人闻风而动,按耐不住了。
    这时只听曹守真说道:“难道你舅家的宝物是宝物,别人家的就不是?王家也就玉壶还凑合,若是不想赌,现在就认输赔罪,否则闹将起来咱们看看是谁没脸!”
    何归真咬咬牙,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容,冷哼一声说道:“那就赌了!”
    曹守真紧跟着说道:“你怎么可能拿得出玉壶?莫不是想耍诈?
    “你管怎么拿到,反正我表妹自有办法!”
    “好,开始之前我们要先看到玉壶,那时你要是拿不出,就把澜珠拿来赔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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