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在长安建都已有百年。
    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长安城也在进一步扩建中,如今大致分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三个部分。
    宫城自不必说,乃是圣上与嫔妃居所,常被称为后宫。
    宫城的南面是皇城,面积比宫城还要大些,是朝臣上朝以及办公的地方。
    宫城和皇城之外就是外郭城,按照位置不同,划分为24坊,有12条大街横竖贯穿,把整座城池划分的整整齐齐。
    兵部侍郎崔湛坐着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宫门处,之后下车步行,进入皇城六部都省院。
    这里的格局很简单,一溜的直板大通房,前后五进,像是捋好的麻将牌,一道道横在宫城前。
    位于最中间的便是尚书省都堂。
    都堂之东有吏部、户部、礼部三行,以尚书省左司统之,都堂之西有兵部、刑部、工部三行,以尚书省右司统之。
    每日全国各地的政务都会汇聚于此,先由六部斟酌处理,处理不了的便会上报尚书省,由尚书省议定。
    如今左相王端阳病休,尚书省大小事务皆由右相陆宜中处理,名副其实的权相!
    今日没有早朝,所以六部官员直接来到都省院处理事务,院内各部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很是忙碌。
    崔湛穿过一道院门,走进兵部公房,周围瞬间一静。
    只见今日当值的兵部属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看书,或喝茶,或闲聊,清净安逸,与外面的喧闹格格不入。
    兵部主事康清荣见他进来,起身笑道:“侍郎大人来了?今日陈主事新得了一副春日游园图,乃是前朝齐太公所作,用色技法实在巧妙,侍郎大人不妨也来赏一赏?”
    “若论山水画,侍郎大人可是行家,还望不吝赐教!”
    “最好能挑出错来,大人可不知道,方才陈主事有多得意!”
    ……
    众人说着玩笑话,却发现崔湛面色不渝,朝他们摆摆手,转身走进旁边隔间。
    几个主事面面相觑,瞬间安静下来。
    陈主事默默收了那幅名画,其余人各回座位,用目光示意,大致明白了原因。
    这位刚刚到任兵部,性格颇为严谨的大人,估计是看不惯他们的懒散。
    堂堂朝廷六部之一,国家任命的兵部官员,当值之时,竟然只顾喝茶闲聊品点画作,这与尸位素餐有何区别?
    可这也不能怪他们啊!
    按照规矩,兵部掌管武官选用、兵籍兵械、军令传达等事务,在六部之中权柄甚重。
    然而自从信国公统管禁军后,仗着托孤大臣的身份,不断收拢权利,加之兵部尚书左为延懦弱胆怯,对他的要求不敢有丝毫违逆,以至于朝中军务皆由信国公一人把持,将官任免更是随心所欲。
    兵部成了应声虫,形同虚设!
    他们这些下层官员,每日来此点卯,一坐便是一天,无事可做,也难怪会有官员戏称,说他们兵部是养老之所。
    康清荣叹了口气,谁不想做事啊?每日呆在这个小房间里,快要憋死了!
    可头顶压着一座大山,谁又敢伸手去碰呢?
    就在康清荣想着怎么去讨好新领导的时候,一名差役匆匆跑进来,焦急道:“各位大人,不好了,信国公带着士兵把兵部客舍给围住了,各位大人快去看看吧!”
    众人神色一怔,第一反应就是错愕。
    兵部客舍乃是官营客栈,专为进京的将官提供暂居休息之所,信国公带人围着那里做什么?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问:“信国公亲自带人去的?”
    却是崔湛走了出来,神情严肃。
    差役忙不迭的点头:“是的!我们舍监大人上前见礼,喊的便是国公爷!”
    “为了何事?”
    差役摇头说不知:“一群士兵突然冲进来,封锁各处,十分吓人,舍监上前阻拦,却无人理会,情急之下,唤小人爬墙而出,赶来给各位大人报信!”
    “我随你去看看!”
    崔湛作势要走,旁边康清荣赶忙伸手拉住:“侍郎大人留步,此事关系到国公爷,还需谨慎……要不先报给尚书大人,再做定夺?”
    崔湛冷冷道:“今日是本官当值,遇到急事自有处理之权,你若不放心,尽管去寻尚书大人,莫要拦我!”
    说完便甩开他,跟着那差役匆匆离开。
    康清荣呆在原地,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位于怀仁坊的兵部客舍,此时被一队士兵团团包围,引来许多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而在客舍内,士兵到处翻找,乱成一团。
    居住在客舍的十几名将官,全部被赶出了房间,一个个站在院子内,任由他们搜查,敢怒不敢言。
    东三舍,一栋小楼内,两帮人正在对峙。
    “国公爷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闯进来,可是有事?”
    徐岩站在伍叔身后,皱眉询问,身边众人握刀戒备,神色冷厉。
    在他们身前,是密密麻麻的军士,呈半圆形围住他们,前两排是长枪兵,竖起密密麻麻的枪阵,后一排是弓弩手,拈弓搭箭,遥遥指向他们。
    一身黑色青纹长袍的韩炳业站在军阵之中,脸色阴沉,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你明知故问,我儿韩元庆现在何处?”
    “谁?”徐岩满脸诧异。
    “不必装模作样,我知道是你做的,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威胁我,原本我还想留你们一条命,如今看来,尔等死不足惜!”韩炳业怒喝。
    徐岩神情愈发疑惑:“国公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韩炳业恶狠狠地盯着他,宛如一只暴怒的狮子:“耿三,过去看看,谁是贼人?”
    在城外冻了一夜的耿三,脸色微白的走出来,一点点靠近徐岩他们。
    徐岩没有说话,伍叔他们也就没有动作,任由他在身前晃来晃去,偶尔还踮着脚张望。
    在伍叔等人冰冷的目光下,耿三忍着头皮发麻,看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转身摇头:“老爷,那贼人很好认,肤色黝黑,满脸胡须,几乎遮蔽半张脸,鼻子下面还有一个黑痣,特别显眼,那人不在他们之中!”
    韩炳业心中一沉,而身后一名军士前来禀报,说他们把客舍全部搜了一遍,并未找到二公子。
    “你把人藏哪了?给我交出来!”韩炳业怒问。
    徐岩很是无语:“国公爷到底要找谁啊?好歹说出名字,我们也好帮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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