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阳的声音让张知县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后才笑着说道:“你们再说什么,本官是和衙门里的众兄弟一起来查案的,怎么会是纵火凶手。”
    “大人若不是凶手,为什么会与我解释自己的行踪?这种情况不应该是先问在下是谁,再叫出衙役,对在下进行驱逐么!”萧阳看着他语气平淡的问道,“还是大人心虚,所以才有此解释的言语?在下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百姓而已,以大人的身份犯不着对我如此客气吧。”
    张知县面色微微一变,接着笑道:“本官对百姓和气人尽皆知,再说你虽然乔装,本官却知道你来历不凡。不过即使你是个大人物,也不能因此就怀疑本官是纵火凶手,未免太过于武断了吧?”
    “是吗,那大人为何要带着黄纸前来?”萧阳看着他询问道。
    “本官是来此处为清河村死去的村民祈愿,让他们亡魂得以安息。”张知县不急不慢的说道。
    “大人不觉得这个理由很荒唐吗?身为知县,大人首要做的是破案抓贼,为死者伸冤。而不是烧纸祈福,求亡魂得以安息。”萧阳眼睛盯着他沉声说道。
    张知县有些不悦,哼道:“你虽然来历不凡,但也无权对本官指手画脚。本官做事自然有分寸,若没有查清真相,如何会做拜祭之事!这清河村地滚雷频发,前夜毁村的正是这地滚雷造成的。”
    “地滚雷里面有火药?”萧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
    “本官不知道,现场勘查是由捕头办的,且如此大的村落,难免会有人家存储些炮仗,被大火点燃留下火药味道也是正常的。”张知县淡淡的说道。
    “老天爷降下地滚雷还要用投石车?”萧阳继续问道。
    “什么投石车,本官不清楚,通常这种工具都归军器监管,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找军器监询问。”
    萧阳一脸敬佩的看着他,摇头说道:“张知县不愧是为官之人,做事就是滴水不漏,想必那两条线索早就被毁掉了。不过大人是否忘记了,每一个为官之人,都在祖籍祠堂里有一个位置。若是名讳不在祠堂者,就称为荒籍,荒籍者一概不能为官!难道大人就不觉得奇怪,你这样一个被逐出村子的人,为何还能考科举中状元,并入朝为官?”
    张知县闻言脸色大变,低声道:“这不可能!”
    “也许大人在心里早已不承认自己是清河村人,但清河村的族长却并没有忘记你,他后悔了当年将你驱逐之事,特意将你的名字重新写进了族谱,并且为了不影响你仕途,还将你的名字请进了祠堂。”萧阳叹了口气,伸手取出那本被拆开的村志,取出一张满是褶皱的纸,说道:“这本村志是族长赵爷爷亲自写的,他将关于你的这一页缝在了封边里。上面记录着关于你的一切,在你衣锦还乡当了知县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今天之事。你自己看吧……”
    张知县伸手接过那页纸,边看眼泪就边往下掉,最后狠狠地将纸张仍在地上,怒声道:“他们后悔又怎样,我娘当年孤身力薄被那些禽兽贪图家财不成,设计诬陷我娘与人私通,将我娘在村中游行,让她受尽羞辱而死。天降地滚雷,他们害怕了,胆怯了,又将罪责怪在我娘头上,用这座塔压了我娘七年。整整七年啊,我将眼泪几乎流干!我恨自己眼见亲娘被害,手无救娘之力。我恨自己眼见石塔,却无为娘伸冤之能。”
    萧阳叹了口气,说道:“你如今已是朝廷官员,纵然再大的仇恨,也需要依照律法来制裁他们,而不是以私人的手段来对他们进行屠杀。”
    “可是我不甘心让那帮畜生坐牢几年就出来,我娘受尽了折磨,连贞洁也丢了。凭什么他们做了恶还能活着,而我娘却要受尽屈辱而死?我若不杀他们,又如何对得起我娘。”
    “你错了。”萧阳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这样做才是对不起你娘,你娘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绝对不愿意你以这样的方式来为她复仇。面对百般羞辱,你娘宁可咬舌自尽都没有屈服。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的母亲她是清白的。她在用自己的生命,给自己的孩子争取最后一点机会,让你长大后能仰首挺胸地站在人群中,不被人歧视。”
    “而你只看到了仇恨,却从不曾看到你娘对你的期盼。在她心里,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帮她报仇,从头到尾她都只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张知县早已泪流满面,手中的那页纸张无声地掉落在地上,“我错了吗……”
    萧阳吸了口气,伸手指着石塔,低声道:“你看这座石塔,是一双双罪恶的手堆起来的,它虽然镇着你娘的尸体,却从未曾镇住你娘给你的那颗祝福的心。所以,这石塔压着的从不是你娘的尸体,而是曾经羞辱她的那些丑恶的灵魂,只有让那些罪恶的人接受法律的审判,这座石塔才是真正的推倒了啊。”
    说完萧阳转头望向林紫玲,低声道:“点燃信香,咱们祭塔。”
    林紫玲红着眼点了点头,伸手取出早已备好的香纸,点燃后插在土堆上。
    “张小桃,我萧阳代表知府衙门还你清白,今日在此祭塔,愿你安息。”萧阳一字一句的说道,在塔前躬身一拜。
    然后起身走到塔前,目光望着四周,大声说道:“来的兄弟都出来吧,推倒这座石塔。”
    话音落下,草丛中涌现无数身影,所有的衙役都齐齐走上前,一根根绳子被套在了塔上,在萧阳的指挥声中,众人一起用力,“拉啊……”
    “一二,用力拉啊……”
    “塔……倒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石塔轰然倒塌,尘土层层飞起。张知县望着飞溅起来的尘土,眼泪滚滚而下……娘,您终于清白了……
    石塔倒了,张知县也因为杀害清河村的村民,于当天夜里服毒自尽。临终前写下万字悔过书,并请求衙役,将自己的尸体和娘亲张小桃埋葬在一起。
    时隔七年,这座曾经被石塔镇压着的地方,重新堆起了新的坟头。在一旁,张知县的坟静静地守在一边。
    站在这两座母子坟前,萧阳心中百味陈杂,良久后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你们母子可以团聚,来世可以幸福。”
    林紫玲抬手抹了抹泪,哽咽道:“萧大哥,真的又来世吗?”
    “会有的。”萧阳轻声说道,在原地站了许久后,俯身背起林紫玲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离开了清河村,萧阳带着林紫玲一路狂奔来到了县城,两人在一间客栈住下。
    晚上,萧阳走出了房间,之前的那个捕快正等在门口。萧阳没有说话,跟着他进了拐角的房间。
    “第一个考验算你过了,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我叫无心,记住这个名字。”衙役笑着说道。
    “无心?名字不咋地。”萧阳撇了撇嘴,说道:“说吧,后面还要怎么玩?”
    无心呵呵一笑,说道:“第二个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从追杀你的人口中问出他们另一个堂口。”
    萧阳一听差点破口大骂,那些人都是些死士,怎么可能问的出线索。他发现的那个天神教分堂,还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消息。只要他们没有什么行动,就根本很难找得到。
    而且追杀老子的那帮人是那么好抓的么,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都算是命大,你丫的居然还让我回去从他们口中套取情报,这不是送死么!
    萧阳被气的不行,他算是看透了,他们这个什么狗屁大小姐连同他在内,绝对都有神经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萧阳虽然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可不想被这样活活坑死。什么狗屁大小姐,什么狗屁考验,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本来萧阳还打算先借机套一些线索,以后也好对付他们。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还是三十六计,先找机会逃吧。
    打定主意后,萧阳起身说道:“好,我尽量吧。”
    “呵呵,答应的这么干脆,不是想着要逃跑吧?”无心眯起眼说道。
    萧阳耸了耸肩,撇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无心一脸奇怪的笑了笑,道:“本座只是给你提个醒,那丫头的伤还没有好,你要是想让她做丫鬟的话,就尽管逃吧。”
    萧阳闻言一阵气结,微微哼了一声,道:“不劳提醒,我心里清楚。”
    说完萧阳就转身走了,在他离开后,一个白衣女子从帘子后走了出来,轻纱遮面,缥缈似仙。
    无心见到来人,一脸恭敬的说道:“小姐。”
    “嗯。”女子微微颔首,问道:“他便是萧阳?”
    “是。”无心有些惊讶的说道,“小姐怎么亲自来了?”
    女子淡淡地说道:“有人来要人了,所以便来看看。”
    无心闻言一惊,道:“连小姐都无法拒绝的人?”
    “神算沈杰。”女子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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