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侯公子,上次的事谢过。”高克直说。
    “勿谢,若说谢,你替我们大唐办事,我是不是要谢过你?”
    “侯公子,我是唐人了。”高克直说。
    “唐人?”
    “我被总管大人任命为行军长史,家人也转移到巴南道腾山府。”
    并且不是柳秀所想的仅仅高克直一个人,鲜于仲枢大军还未抵达乌蒙,便用快信暗中通知节督李说,让他留心一些绝对可用的乌蒙强者或巫师。具体一点,通过平时的表现,必须是绝对亲唐派的人,战斗力不能低,乌蒙许多人排斥唐国驻军,也不是一件秘密,想要招揽,得授官,得安排他们的家人,战斗力与修为低了,花费精力则不值。
    为人不太邪恶,与巫师无关,有的巫师所用的巫术也不邪恶,有的强者不是巫师,但生性极为残忍。这样的人,一旦带到巴南道安顿,以后准得会出事情。
    鲜于仲枢抵达葫芦城,李说也挑好了人选,也不是所有人愿意替唐国效力,那不强求了,不过有五十九人同意了鲜于仲枢的请求,只是雾山一战,战死了十二人,但军中还有四十七个来自乌蒙的强者,战力最差的也不逊于阴舍诃。
    他们分别被鲜于仲枢授予了行军长史、行军别驾、行军录事等职位,又暗中安排人手,将他们的家人送到巴南道临近乌蒙的腾山府、水江府、临岳府三府安置。巴南道那边还拨出一些财力,替他们家人治办府邸,分封了一些良田。
    某些方面,高克直现在确实成了一个真正的唐人。
    “如此更好,”柳秀说了一句。
    此战若是败,他们投奔唐国,必然被算后账。
    若是胜,也未必能杀死甬罗王,要知道一名大天王,只要他不想死,是很难杀死的。一旦逃出来,或者怀着当年孟天王一样的心思,痛恨高克直等“叛徒”,家人必遭其毒手。
    开始看病。
    第一个病人,柳秀先是观察,又闻了闻他的鼻子,然后翻看他的眼皮,想了一会问:“钉头咒?”
    “正是钉头咒。”
    “中了钉头咒,能撑到现在?”
    “他叫郭松,是一名毅将,也是一位小武王,精神力也比较强大。”鲜于仲枢在边上说道。
    修为深,精神力强大,魂壮魄强,所以才支持到现在未死。
    “高大巫,在咒伤上你比我内行。”
    “我虽能拨掉这个咒术,一旦我施法,对方必察觉,两股力量在郭毅将识海里纠缠,纵是医好,郭毅将也会变成一个白痴。”
    类似古墩里这样的小咒师不行了,但是大咒师下的狠毒咒术,只要有人想要除掉这个咒术,那怕在千里之外,他都能作法用中咒者的咒术与去咒人对抗。
    柳秀默想良久:“高大巫,若是我施用定魂针将郭毅将的神魂定住呢?”
    “定魂针?”
    “中土的一种比较邪恶的秘术。”
    “你是如何知道的?”宋卫将好奇地问。
    “南山学院收藏此术,一般学员看不到,不过我那时小,又仗着义父的光,看到不少秘术,实际巫术与邪修一些法门,同样有不少借鉴之处。此法主要是用来控制他人的,虽是邪术,用之正则正!其原理……“柳秀将它的原理说了一遍。
    “可以试试。”
    “但我修为低,定魂十三针,我顶多能施出三针,鲜于总管,可否调拨几个修为高的比较正派的大夫,我将此法传授,配合我行针。”
    “行。”
    鲜于仲枢立即叫来三名军医。
    不提毅将,整个唐军中又有多少武王级别的高手?所以第一个看的伤者便是郭松。
    柳秀传授其法,因为是几个人合伙行针,必须要熟悉,柳秀让他们在边上练习这种秘术的行针术,又去看第二个伤者。
    此人中了一种奇怪的痒毒,越挠越痒,都快将他自己所有皮肤抓破了,不得己,他的上司胡卫将只好将他绑了起来。高克直也来看过,开了止痒的药,然而只要药一断,骚痒立即发作。
    “他是我的副将于大海,一名大武宗……”李平殷切地看着柳秀,不过高克直都没有医好,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二弟在医学上颇有造诣,他也不敢抱有把握。
    “大哥,你莫急。”柳秀看着于大海说。
    有些难缠。
    巫伤伤员,能治好都差不多让高克直治好了,剩下来的,都很难缠。
    “劳烦二位替我叫两名大夫过来做帮手,再给我一些器械。”
    他的纳戒里就有大量器械,可不敢拿出来。
    鲜于仲枢叫来两名军医,柳秀抽出血样,两名军医替柳秀打下手炮制药材。他变的苍老,也有一些好处,两名军医虽打着下手,却没有异议。
    高克直也放下身架,在边上打着下手,一边与柳秀探讨着相关的毒理,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交流机会,不仅高克直会受益,柳秀也会受益。
    他们所说的,对于两个军医来说,显然太过深奥,两人也聪明,想旁听一下,只是听了几句,便灰溜溜地跑到一边继续当下手。
    过了好一会,柳秀才开出一副药,将药汤喂进于大海的嘴里。
    不久,于大海忽然叫了起来:“痒啊,好痒。”
    那怕绳子将他紧紧捆住,身体也在扭来扭去。他是一个大武宗,自控能力应当是很强的,可想痒到什么地步。
    “再坚持一会。”
    柳秀说道,又拿起笔在纸上涂涂改改,宋卫将想说话,高克直摇摇手:“莫担心,刚才叫试药。”
    “差不多了。”
    柳秀又重新开出一副药方,处理成汤剂,再次喂到于大海嘴里。
    只是小半柱香功夫,于大海长长喘了一口气,不久闭上眼睛睡着了。中了这种痒毒,还想睡着?十几天挣扎下来,那怕是一个大武宗,也变得困乏了。
    “解药配出来了?”鲜于仲枢问。
    “这种痒毒与定魂针相仿佛,不是追求杀伤力,多半还是为了控制人的。据我估计,施毒者手中应当有半解药,真正的解药,且是容易携带的药片、药丸状。我刚才配出的药袪除他的大部分痒毒,却不能算作真正的解药。”
    不过柳秀对这种奇痒之毒也产生了兴趣,他让小智将其记录下来,当然,现在没有研究的时间。
    “等他醒来,再喂一剂药汤,然后洗一个热水澡,大部分痒毒就会拨除了,再多做运动,出汗越多越好,几天过后,差不多便能康愈。”
    几人皆欣喜。
    不止于大海一个人中了招,好几个人中了这种痒毒,他们修为稍低,奇痒难耐,十几天折腾下来,都快不成人形,柳秀救了一个,等于几个伤员一起被救过来。
    几名军医照葫芦画瓢,开始抢救其他几个中了痒毒的人,高克直带着柳秀去看第三个病例。
    看了许久,柳秀脸色慎重地站起来:“祭伤?”
    八大巫类中,最诡异的便是邪祭。
    施术者用血腥的手段献祭,来换取祭神——中土称为魔神、邪神的力量,不管是什么神,绝不是人世间的力量,当年孟天王之死,祭伤占了八成的功劳。
    中土也有,但分为白祭师与黑祭师两类。
    白祭师沟通的是正统的神灵,通过合法的献祭,来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或者求子治病长寿少灾之类。
    黑祭师又叫邪祭师,与祭巫一样,多是很邪恶的祭祀。
    叶皇后无子,其父找的便是白祭师,结果不算是黑白颠倒,作为皇室,除了皇帝本人批准,一般都忌惮祭师与后宫的人有往来,民间的看法也差不多,叶国丈的举措是不对的,但唐皇最后的处理过于刻薄寡恩,至少叶家父女在你寒微之时,是对你有大恩情的!打入冷宫便足够了,何必将叶皇后,以及叶父一家人全部处死?
    “祭伤不大好治啊。”柳秀挠着头发说。
    高克直苦笑起来:“几百名伤者,巫伤仅有八十几人,都不大好治。”
    好治的,差不多都让他治好了。
    …………
    柳秀又复述了一遍各个要点,问:“赵大夫,崔大夫,谢大夫,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三人答道。
    柳秀分发银针,四人表情皆很慎重,定魂十三针,一针都不能出差错,否则未等高克直施法,便能伤及到郭松的神魂。就在四人准备行针时,鲜于仲枢手下的亲兵跑过来对李平说:“李毅将,甬罗王派使请降,总管大人让你去中营商议。”
    甬罗王请降?
    柳秀与高克直一起惊讶地抬起头,又茫茫然地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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