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刍神色骤然变幻,随即说道:“若是如此预言常出,也算一策了。”
    孔府上下皆说道:“年年出预言,搅得那秦王心神不安最为好。”
    孔酉不由说道:“此乃兵家乱心之术!”
    河渊瞳孔微微一缩,他不由看了看咸阳宫的方向,忽然说道:“预言常出?妙计啊。”
    随即说道:“儒家大难将至,圣人传承务须延续,今日儒家虽退出秦国,但是儒门大兴之策也未必不可实施啊。”
    河渊的话让孔酉负刍不由看了过来。
    一脸询问之色。
    河渊这才说道:“如今,天下学派凋零,唯余儒家孔门主干尚在,若干儒家博士若是逃离关中,各地潜伏,设想以下,一旦天下有变,圣王复出,必兴文明啊,到时,儒家之人和孔门所藏之典籍,岂非凤毛麟角?其时,儒家弟子数百,人人满腹经纶,将是一支何等可观的文明力量?”
    “圣王复出?先生,你的意思是说?”
    众人诧异的看去,这不就是复辟造反了吗。
    河渊冷笑一声说道:“自古以来,但凡灭国必有其后患,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古来灭一国都是如此,如今秦国灭了四国,难道,你们认为四国之中不会有人生变吗?”
    河渊的意思很明确。
    灭国,肯定是会有叛乱的,这是古来的道理。
    灭义渠,灭鲁,灭宋,灭诸侯,没有余孽不叛乱的。
    负刍说道:“老师,你说的可是四国欲图复国?可是他们安敢?”
    河渊接着说道:“四国也好,五国也罢,六国也无他哉,不管是几国,想要复辟复国,必会以恢复诸侯旧制王道仁政为主张,否则,便没有号召天下的大旗,然否?”
    众人纷纷点头。
    河渊继续说道:“然而,在复辟,复礼,复古,仁政诸多方面,天下哪一家能于儒家相比?四国若要复国便需儒家相助,这便是儒家复兴之根本,所以,他们要成事,必重儒家,必以儒家为同道之盟,孔门只要百于儒生在,何愁复辟贵族不敬不用?”
    负刍顿时道:‘这岂不是将孔门九代带入了复辟的泥潭。’
    河渊打断负刍,说道:“九代治学?莫非儒门就真的甘心么?自先祖孔子以来,儒家哪一代不是为了求做官而孜孜不倦?学而优则仕,先祖大训莫非已然忘记?复辟先王旧制,本就是儒家本心,何言自堕泥潭,儒家本就是为政之学,离开大政,儒家便没了生命,可秦国摒弃儒家,不等于天道摒弃儒家?于贵族余孽联手,不正是儒家反对霸道而自立于天下的基石。”
    “说的好!!!”
    孔酉率先说道。
    孔酉问道:“如此一说,豁然之间也!先生既然如此言之灼灼,那列国余臣,以何来以为大变之开端呢?”
    简单点说。
    孔酉就是问,诸侯以何名义来复辟呢?
    河渊大笑道:“莫非,诸位忘了当年庐龙山之事?”
    孔酉等人变色。
    负刍瞪眼说道:“威王埋金震王气?”
    河渊说道:“当年,楚威王看到庐龙山金光斗射,于是上山祭天,却看到了一术士,此人告诉楚威王,说这金陵城王气盖了楚国的王气,必生人王威胁楚国,于是让威王埋下金人,镇住金陵的王气,更是告诉威王,言此地将来不可成为国都,否则,在金陵(南京)建都者,国运必不会长久,楚威王对此深信不疑,在灭了金陵之后,硬是将国都远远的避开了,这,便是箴言之力。(历史详情见度娘)”
    “亡秦者胡也,乃是天下大乱之开端,这年年之箴言,我三苗自会替儒门行此大举!诸位放心便是。”
    儒术历来不分家。
    尤其是三苗族和儒家的渊源极深,可以追溯到老子和孔子!
    众人说道这里,已然是唯一的办法了。
    顿时开始合计出秦之细则。
    未几,负刍召集了数百名核心儒家弟子,再战厅前说道:“诸位弟子们,秦王要焚尽儒家之典籍,儒家灾难即将来临,我等要将全数典籍藏匿起来,书房只摆农卜之书,若孔门儒家有灭族之祸,任何人不得泄露藏书之地,无论谁活下来,都要暗中守护藏书,直到圣王出世征求,若有胆怯背叛儒家者,任何时日,儒家子弟均可鸣鼓而攻之!明白么。”
    众弟子纷纷面面相觑,顿时稽首道:“儒家弟子谨遵世子之命!”
    负刍对着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鲁定文,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鲁定文说道:“在下必不负所托。”
    鲁定文低着头,谁也没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乃是万章的弟子,此时,自然是深得儒家信任,万章乃是儒家孟予的首徒,要追根溯源,鲁定文乃是孟子一脉。
    鲁定文转过头,说道:“分成两班,一班整理书籍,一班做石坑藏书!二班不可相互通讯,只留一人传递书籍,动手!!”
    这么做,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儒家经典被搜出的可能。
    负刍和孔酉先行连夜逃亡而走。
    临行之际,负刍对着河渊说道:“恩师对负刍,恩重如山,此番先行离秦,还请恩师保重!”
    河渊说道:“这书册,我会另寻他处藏匿,以确保万无一失,天下知此书所在者,绝无三人,秦国搜不出书,怎敢定罪,你放心便是,你此去齐国,替为师办一件事。”
    负刍道:“恩师但凭吩咐!”
    河渊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绢帛,递给了负刍,道:“你去齐国,交给河海,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这是?”负刍看着手里的绢帛。
    河渊笑道:“自然是另一份箴言!”
    负刍顿时意会。
    三苗术士和儒家代表鲁定文,辛苦了一宿,直到天明!
    才堪堪藏匿好了书册。
    然而。
    整个咸阳,在初晓来临之时,便掀起了无尽的波澜!
    灞上大营被调集了五万士卒,挨家挨户的搜查典籍,百姓们自然不敢于秦国对敌,老老实实的将王道之法尽数交了出来。
    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居然秦国没有率先去孔府。
    这让河渊心中升起了万般疑惑。
    鲁定文问道:“掌座,这秦国为何不来这里?”
    河渊笑道:“自然是以为,我等无法反抗,你且不管他!亡秦者胡,必须在焚书之时,传遍咸阳,此事极为重要,万不可走漏了风声,速速去办吧。”
    接下来数十日。
    咸阳校场之中,每日都会燃起熊熊大火,在百姓的注目下,一卷卷的儒家王道法典,纷纷付之一炬。
    当日。
    鲁定文和河渊将最后一批书册,转移到了隐秘的地方,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术士说道:“掌座,秦国大队骑兵正朝着孔府而来!”
    众人顿时惶恐。
    终于还是来了。
    众人快步来到了孔府的门口,不多时,秦国骑兵顿时将整个孔府给围住了。
    为首的将军说道:“孔酉以高爵之臣不告私逃,依法,本将要缉拿问罪,尔等罪同连坐,是本将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己来?”
    河渊不慌不忙,笑道:“将军此言不妥啊。”
    “哦?”
    河渊接着说道:“在下乃是私学先生,自然知不告私逃,便是大罪,此番不肯随同离去,便是不愿同流合污,何来之罪?若是将军以向秦之心拿来问罪,那我等愿意事秦,罪法何在?”
    “不错,我等又没有逃,在说,我等又不是官吏!”
    将军冷哼一句,说道:“本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你们既然知道,那还不将孔府之中的典籍交出来?”
    河渊接着说道:“启禀将军,敢问此次焚书令,所焚何书?”
    “自然是王道之典!”
    河渊笑道:“孔府之中,并无半点王道之典,我等如何交出呢,若是将军不信,大可入府搜查。”
    “大胆,大王诏令,私藏王道大典,当斩!尔等如此冥顽不灵,莫非求死?”
    鲁定文立刻说道:“将军,人皆有惧死之心,就说孔酉也是因为惧死而离秦,我等明可逃离,却甘愿留在咸阳便是因为不敢于秦法为敌,所言岂敢妄言欺骗呢?王道大典,已然被逃离秦国的儒生尽数带走,如今这孔府确实已然空无一册,若是将军能够寻得半册,我等自当受法,将军若是执意无罪而定,我等也无话可说。”
    看到众位儒生的面容。
    将军也不在废话,而是大手一挥,得令的士卒纷纷涌入孔府之中。
    半个时辰,陆陆续续的士卒都从孔府之中跑了出来。
    “将军,府中上下,只有一些工农之典籍,并未见到,王道政典学说。”
    “真有没?”
    与此同时。
    整个咸阳的各个大小的私学,都尽然没有发现半点书册。
    咸阳宫。
    大朝之中。
    孔府逃走人了。
    这让大多数人是始料未及的。
    此时的大政,已然彻底开始了如何处置还在咸阳城儒生的讨论。
    嬴政直接在大殿中,拍案而起,怒道:“目无法度,莫此为甚!孔儒无法,无道,无义,大伪君子,枉为天下显学。”
    李斯顿时说道:“大王,若要依法论罪,目下之要在于搜出孔府藏书,使之证据确凿。”
    熊启顿时说道:“廷尉何以认为,儒家是藏书,而不是带走了呢。”
    若说依法行事,自然是要证据的。
    眼下搜不出来,那怎么办?
    李斯顿时说道:“相邦,儒家书册千万卷册,一夜之间莫非都能搬走而不留一点痕迹?不是藏,又是何?”
    熊启说道:“旬日以来,我等推墙,掘地皆无所获,甚至私下盘问数千儒生,皆无一可循,若是这般不休不止,秦国上下郡官当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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