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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白起垂眸,卷开那册竹简先浏览一遍内容,却发现这并不是这老汉被征军的孩儿写来的,而是军中一名秉笔文吏所起草的官衙文书,大抵内容是指季家老汉的儿子已为国损躯了,因在军中小有功绩,军中便决定给老汉每年补贴了20齐刀跟五担栗梁,并给他减免相关赋税,并让他按要求所述前往县衙内领取相关。
    陈白起一看这信中报写内容,却是发来报丧的,一时竟有些不忍再看老汉那苍老眼中的期待焦急之色。
    内容,她该不该说呢?
    这次系统发布的“青葭村任务二”助人为乐,应该是让她帮助老汉解释难题,他既想知道这信简中的内容,她便如实告诉他便可顺利完成任务。
    可她却犹豫了。
    若照实了说,这季家老汉如此大的年纪了,怕是承受不住这白发人汉黑发人的悲憾,她不由得一时想到了陈父,便对这老汉动了恻隐之心,可若不说,她一介外人有什么资格去欺瞒这样一位生生含着泪花盼着儿归来的老人家呢?
    思忖再三,陈白起道收起竹简,清润乌黑双眸泛着涟漪柔光:“老人家,在听信的内容前,可否容我先问一事?”
    老汉讶异:“哦,哦好,郎君请言。”
    陈白起道:“老人家的儿子平日里待你可是孝顺?”
    “自是。”老汉连连点头。
    陈白起又问道:“那老人家的儿子被征为齐国正军,你可以他为荣?”
    先不谈背井离乡与家人父离的酸楚,这话自然是往光的那面说,季老汉点头:“当然。”
    问到这里,陈白起便将竹简归还于季老汉手中,温声道:“这信简并非是老人家的儿子所写,而中军中笔吏所执,信中篇幅内容乃是嘉奖老人家的儿子。”
    老汉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他抓着竹简简直爱不释手,连忙问道:“吾儿在军中被表彰了?”
    “然。”陈白起望着他,并没有笑,只道:“他在军中是立了功的,军中决定给老人家每年补贴20齐刀跟五担栗梁,并且还给你减免相关赋税,这对于他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荣誉了。”
    季老汉顿时心情激荡,枯黄干褶的面皮浮出一丝红润,惊喜莫名。
    但很快,季老汉便悟出了不对劲,他滞顿了神色。
    “他……立了功,军中自当好生赏他,为何会拿这奖赏给老儿?”
    陈白起知道他心中有所醒悟,她瞥开眼,盯着屋外院内自在悠闲啄米的鸡崽半晌,又转回视线看着他,语重心长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老人家,你儿乃对国家有用之人,你能受其荫护,只盼不要只感悲切,要以此为荣啊。”
    老汉呆滞着目光,眼泪一下便流出来了。
    他懂了……其实他早该懂的!
    “吾儿啊——”他张嘴嚎哭一声,便一屁股跌坐于地上,抹泪摇头:“老儿本该早知有这样的一天,嗳……老儿早知道的呀……”
    “老人家……”
    陈白起蹲下来,见他老泪纵横,面露不忍,便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其肩。
    老汉渐渐得以平复,他眼垂泪矣,形色灰败,嘶哑着声音道:“郎君……郎君亦不用劝老儿了,老儿其实都明白……老儿不识字不懂什么大仁大义之事,却知道吾儿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他为齐而战,老儿想得通……想得通啊……”他摇头悲切,哽咽失语。
    陈白起暗吁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失去亲人的悲伤,非旁人能够感同身受,这种伤痛只能靠自己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旁人只能行微薄劝慰之力。
    “老人家,死者已逝,生者却得好生保重,这样死者亦能够安心上路啊。”陈白起宽慰道。
    季老汉老伴去得早,过去只有一儿与其相伴,其儿死后,他在世便相当于孑然一身,若是留他一人在屋里触景伤情,只怕会一时想不开,如今有一人于一旁劝慰关怀,且此人拥有足够的学识与理念给他一种沉稳而安抚的力量,他倒是心中舒服了许多,便点头。
    系统:恭喜,青葭村任务(二)助人为乐已完成,奖励经验值80,齐刀(币)x10枚。注:因人物成功劝慰住季老汉不再有轻生想法,可额外获得双倍任务奖励。
    系统:人物已达到2级。
    终于升二级了!这重新爬的龟速还真令人抓急啊。
    接近午后,陈白起见季老汉终于平静稍许,亦不再伤感落泪,方与他话别,季老汉因感激陈白起的帮忙,临行前便送了陈白起一麻袋野鸡卵(野鸡蛋),摸约二十几个。
    陈白起推辞,但季老汉却十分坚持,说家中并无长物,唯有院中伺养的几只野鸡会生卵,他一人在家食不完,便让她定要收下。
    于是此般,陈白起算是满载而归。
    陈牧在家等候兄长散步归来,可从早上等到中午都不见人影,心中不安便去村里找寻,可这逛了一圈都不见人影,刚到家里便看到兄长正迟迟归来,立即快步迎上去,他打量兄长并无异样,方才的紧张与担忧这才放下。
    他仰着头,不经意看到兄长手中提拎之物,便满脸惊喜。
    “这是……鸡卵?”
    陈白起颔首,简单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给陈牧讲述一遍,便见陈牧脸蛋儿红嗵嗵地,两眼发光,称赞道:“兄长向来本事过人,自是能够获得别人的感激与尊重的。”
    这牧儿……在他眼中,他兄长就是一朵儿鲜儿花,人人都爱。
    陈白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见他羞涩地红着脸,咧开嘴嘻嘻地朝她笑着。
    已到午时,没用过早饭的陈白起让陈牧先将给鸡蛋煮了,今天便不喝臭根汤了,她身体并没有完全痊愈,特别是伤的那条腿在走了这么久,已开始有了钝痛感,她神色低糜,便先去屋内躺一下,而这一躺,便直接躺到了晚上。
    见陈白起醒来,牧儿便赶紧将中午煮好的鸡蛋拿来给她,牧儿只煮了三个,他食一个,剩二个给陈白起。
    陈白起让他再去煮几个,不用省着吃,以后他们会过得很好的。
    牧儿虽说有些心疼,可他相信兄长如今已经振作起来,以后定会发奋图强的,而且兄长现今身体需要滋补,他也就不再省着,一下又再煮了十个鸡蛋。
    他们两兄弟美美地用过一顿水煮鸡蛋后,这才带着心满意足睡下。
    老实说,这还是陈白起重生在陈焕仙身体内第一次吃得这样饱腹过。
    以往她从不曾想过,自已会为一顿吃食而犯愁。
    以往煮的那些汤汤水水,要么太过油腻无盐令人食之难咽,再加上他们兄弟受之莫荆之助,不敢多加奢求猎物,自是每一顿省着点吃,只怕有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她终于能够动了,这样一来,她便能赚钱,只要有生活来源,这样他们兄弟俩儿便再也不用挨饿了。
    翌日,不想气温一下便骤降了下来,村里霜雾萦绕,扑面的寒意夹着沁骨的冽风,足叫人冷得打摆子。
    陈白起半夜便被冻醒了,他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小牧儿,相互取暖来度过这一夜的黑沉。
    昨夜她一夜未曾入眠,睁眼到天亮,心中考虑的便是接下来该怎么安排的问题。
    这“陈焕仙”与小牧儿身上拢共便只有一件换洗的旧衣破裳,且还是稀薄的,连秋天的气温都感觉到寒冷,更何况是过冬。
    屋内只有一床夹着些许棉絮的破被袄,并不保暖,自是需要添加。
    另外,需要的米梁油盐,锅碗瓢盆,样样都缺。
    她决定一大早便起身去城里买些必需品回来。
    她如今系统包裹内有10枚齐刀,这10枚齐刀币,据陈白起了解,齐国的刀购买力相当的强,一枚刀币大概可以购买30斤粟或10斤的盐。
    如此算下来,这10枚齐刀倒是可以满足她与牧儿暂时的生活需求了,首要的便是买栗梁跟冬衣冬被。
    或许是因为经过上一次“陈娇娘”太过放松警惕的教训,这次陈白起行事来,凡事都要谨慎许多。
    她想她与牧儿两个一穷二白的家,若一下拿出这样多的钱,必会引人怀疑,所以她需要一个由头。
    天一大早,陈白起便让牧儿将剩下的鸡卵包好,与她一块儿去找莫荆。
    莫荆住在青葭村西头的一片松树林子内,据说这林子里的屋子是莫荆自已一手一脚给搭建起来的,这林子里只住着他一户人,因为莫荆平日里乃一个极度沉默寡言且孤僻之人,村里的人都觉着他冷森森地瞧着怪可怕的,有人甚至猜测他是做过响马,因此鲜少人与他打交道。
    林中森风寂静乔木茂林,十分安静祥和,暖暖煦和光线成线射入冲散了林中晨雾与寒意,陈白起拄着杖经牧儿搀扶着,一路慢悠悠地来到莫荆的住处,那是临水而建构造十分单调的茅顶木屋。
    “牧儿,你去敲门。”陈白起让牧儿放开自己。
    牧儿并不知道兄长要来莫大叔是为何事,兄长并没有告诉他,但他向来听从兄长的话,亦不追问,便点了点头,跑去敲门了。
    “莫大叔,莫大叔,你在家吗?”牧儿拍打着木门,踮起脚尖歪着头,朝里脆声脆音喊道。
    没等一会儿,门便被从里面霍地打开,一个面目寡冷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黑黝黝的沉冷眸子先是看了一脸卖乖甜笑的牧儿一眼,又转向一脸腼腆地露出一笑的陈白起。
    “莫大哥,冒昧前来打搅,这些日子多得你照顾,昨日得人送了些蛋卵,便想送些给你尝尝。”陈白起让牧儿将包着的蛋露出来,示意他们是来送礼的。
    莫荆扫了一眼牧儿手中捧起之物,便信手抄取过,下一秒,却是直接将门“啪”地一下关上了。
    陈白起与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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