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之后,暗走出了纳兰如墨的寝室,面带笑容看上去极为愉悦,随后他穿过寝室一旁的假山,往王府的账房处走去。
    一道身影一路尾随着暗,当他从账房支取了一百两赏银,正准备往怀里揣的时候,眼前忽的一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手中的银两半路“截胡”了。
    “光!放下!”暗一声暴喝怒斥道。
    “暗,你可真不够哥们,嘿嘿!兄弟这叫做见者有份,懂不懂?”
    光将两锭银元宝在手中掂了掂,笑眯眯的冲着暗挤眉弄眼,说罢正想当着他的面往怀里塞上一锭,当下气得暗双眼瞪得浑圆,气息乱了几分。
    “你敢!”
    “嘿嘿!暗,你难道不了解我么?除了主子,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光话落似乎觉得话不太妥当,又道:“对了!还有小王妃!”
    “你皮痒欠收拾了?”语气阴森森的,尽是威胁的意味。
    “哎!哎!哎!暗,那个啥……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啊!”
    光被暗突然发动的袭击整得疲于应付,手忙脚乱的与他对上几招,因技不如人挨了他好几下,疼得龇牙咧嘴的,频频讨饶。
    “……”
    有话好说?
    说个屁!
    你小子欠收拾,老子不介意多“指导”你一番!
    主子赏下银钱也想觊觎?
    哼哼!
    看招!
    “还你!还你!别、别打了!暗,我认输!认输!”
    “……算你小子识相!”
    听见光讨饶认输的话,暗嘴角扬着一抹邪肆的笑,坏心眼的装作没听清,甚至下手多打了他几拳,才堪堪的收手。
    拳拳到肉的感觉,太他娘的爽啦!
    “哇靠!暗,你下手可真狠!疼死人了!”
    “哼!”
    “哎!说说主子今个儿心情是不是特别好?否则他岂会一而再赏赐你银两!”
    光强忍着身上的痛意,勾着暗的肩头,一手指了指被他收入怀中的银两,一手指了指纳兰如墨寝室的方向意有所指。
    “嗯!”
    “为何?难道是……小王妃?”
    “聪明!”
    “难怪!原来如此!”
    “光,我要回小王妃身边去保护她的安全,先走了!”
    “好!慢走!”
    光看着暗疾驰而去的声音,也施展着轻功离去,却不是同一个方向,而是赶去跟影和流分享这个消息。
    果然,跟着小王妃有肉吃!
    瑾王府王爷的寝室内,纳兰如墨身着中衣,披着一件雪白袖口及下摆绘制着祥云花样的锦袍,端坐在桌案之后,眼神落在案桌那个被打开的紫檀木盒子上,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枚洁白的暖玉。
    暖玉上雕琢着几片荷叶,一朵圣洁的白莲迎风绽放,花瓣叶脉清晰可见,花蕊姿态万千,似乎再真实不过。
    玉的边缘,精细的雕刻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梨花,纯洁的梨花与傲然圣洁的莲花,两两相互映衬着,这纯粹的白,真诚的情愫,似乎在告诉他……
    “呵呵!城儿,你的心里也是有墨的,对么!”
    纳兰如墨此话说完,屋里又沉寂了下去,他拿起那枚暖玉反复在手中摩搓,指尖沿着玉上雕刻痕迹游走,眸中满是柔情,似透过这枚暖玉看着某人。
    “城儿,待我手头的事情交代妥当,定去看你,可好?”
    若不是才子佳人会之后,纳兰睿智接连指派给他几个颇为隐秘的任务,他才不舍得好几日不去看舞倾城。
    那一日,纳兰子淇对舞倾城露出的那副势在必得的神情,纳兰如墨不得不防,派暗卫中武功最高的暗去保护她,也是怕他的皇兄会使些下做的手段,那人疯起来又不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因此,他在纳兰睿志的心目中早已于皇位无缘,只是他的自我感觉良好,根本没有意识到而已。
    在纳兰如墨担忧舞倾城之时,她又何尝没有为他烦心?
    舞倾城让暗送给纳兰如墨的暖玉不是寻常货色,那枚暖玉来自神界,据曦尧所言乃是紫薇星君意外获得,转增给龙倾城的,被她一直收在曦尧的空间之内,后被她细细雕琢成如今的模样。
    依神尊如墨的额间印记倾注心力精心雕琢,因他喜在梨树下静思修炼,故而在暖玉的边沿微雕了一圈含苞待放的梨花。
    更为重要的是暖玉上留下了一道两心咒,需一滴带有龙神精气的心头血,滴入那朵洁白的莲花花蕊之中,两心咒便成!
    万万年前,龙倾城这块暖玉还未来得及送出去,便与神尊如墨双双身陨,若不是舞倾城问曦尧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的出手,又对纳兰如墨身体有益处的礼物,兴许他还想不起这块暖玉来。
    此暖玉佩戴在身边,一则冬暖夏凉,二则可百毒不侵,三则有固本培元凝魂的功效。
    加之上面的两心咒,即便深受重创,可护其心脉不损,落咒者也可凭它感应对方是否无虞,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确定佩戴者的方位前往救援。
    当舞倾城悄悄找到曦尧之时,便请求他再为她取一滴心头精血,说万万年前一直都是神尊如墨护着她,如今换她来守护他。
    如此理由,曦尧不敢也不能拒绝!
    强忍着剐心的剧痛,当曦尧从舞倾城的心头取下一滴精血之时,舞倾城惨白着脸笑得倾城无双,精血滴落暖玉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与暖玉之间的牵扯,遂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因而舞倾城错过从她心房中走出来的无妄空间,她与曦尧彼此深深凝视,不出一刻便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着回到舞倾城的心房,独留待在原地一脸呆滞的曦尧。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他与无妄原来是离得如此近,似乎隔着万水千山。
    有些人,求不得!
    有些事,急不得!
    无言的凝视,胜过万语千言,她的无奈,他懂!
    等待,有时候是尘世间给的最好的催化剂,是一种磨炼,也是一种期盼!
    天启国皇帝颁下一道旨意,将当朝舞丞相的爱女舞倾城指婚给瑾王纳兰如墨为正妃,一时间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谈论此事,皆言恍若谪仙般俊美绝伦瑾王,能娶到容貌倾城诗书才情俱佳的舞倾城,俊男美女的组合着实相配得很,令人倾羡。
    因才子佳人会对舞倾城暗生情愫的男子,无不扼腕叹气,却又无可奈何,无论他们家中权利财势再如何厉害,也比不过当朝瑾王那传奇的人物,他的未婚妻何人敢肖想?
    岂不是阎王面前找死,不要太酸爽咯!
    与瑾王府里轻松愉快的气氛相比,瑞王府里的气氛就显得凝重得多,丫鬟小厮各个将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心情不好的纳兰子淇寻了错处,无辜的被打骂一顿。
    这几日,纳兰子淇时常无缘无故大发脾气,听说连他往日里最受宠的侍妾都被其踹了一脚,就地滚了好几圈,如今依旧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昏迷不醒。
    今日,他命暗卫将一人秘密接进王府,此时正在书房里冲着他怒斥数落。
    “潘鑫,本王给你机会,若是不好好把握住,哼!”
    纳兰子淇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说到最后手上的茶盏,重重的掷在身侧的茶几上,溅起的茶汤落了潘鑫一头一脸,他却只能默默承受,连抬手擦拭的举动都不敢。
    “请王爷息怒!息怒!不是小的不为王爷办事,而是舞大小姐她近日连丞相府大门都没有迈出过,小的更无法趁她落单之际采取行动?”
    潘鑫浑身哆嗦的跪在地上,承受着纳兰子淇无端朝他倾斜的怒火,连连解释磕头讨饶,额头和青石板接触时砰砰作响,不消片刻已然渗出鲜血。
    “若非如此,你认为你还能完好的跪在本王面前?”
    也许是潘鑫谨小慎微的举止取悦了纳兰子淇,他脸上神情稍缓,抚了抚锦袍上被茶水溅到的水珠,从身后丫鬟的手上接过一方手帕,细细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
    “是!是!是!王爷明察秋毫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小的保证若是她出了府,一定想尽办法将她送到您的床榻之上,任您……”
    “呵!算你小子识相!此事若是给本王办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纳兰子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回想其那日见舞倾城的第一眼,说实话他被惊艳到了,她生得那般绝美脱俗,灵韵倾城,学富五车,满腹诗书才气,连内阁大学士冯学良都不住的为她叫好,难怪丞相府要将其藏得严严实实的,着实是惊世绝伦的奇女子。
    父皇却将舞倾城赐婚给了瑾王,连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他,哼……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使非常手段,届时她承欢身下,生米煮成熟饭,今后有了丞相府的依仗,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舞倾城,本王看上你,就算你被指婚了又如何,你迟早会成为本王的女人!
    “小的先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嗯……你退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告退!”
    一得到赦令,潘鑫恭敬的磕了几个头,站起身,微弓着背,随着护卫退出房内。
    相较于瑾王府的喜悦,瑞王府的恼怒,康王府则显得沉闷了许多。
    “父皇,儿臣并不比如墨差,为何你总看不到儿臣的好,自小有什么好的全给了他,儿臣呢?也是你的皇子啊,为何你就不能为儿臣多想个一二?”
    康王府,一座水榭中,纳兰义熙遣退左右,一个人坐在亭中自斟自饮,心中似有无限的委屈,冲着对面的空气埋怨着。
    “呵!”
    “呵呵!父皇,儿臣敬你!”
    纳兰义熙端起酒杯朝空无一人的对面举杯,然后脸上扬起一丝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她赐婚?为什么?”
    哗啦一声,碗碟纷纷坠落在地,碎了一地。
    “舞倾城!舞倾城!”
    “父皇,你可知那样绝美出众的女子,儿臣也心生爱慕,也想要将其纳入羽翼之下,好好呵护一生,你可明白?”
    “明白……儿臣也心仪于她!”
    纳兰义熙虽想借助丞相府之势,谋得那梦想之中的位置,但那般无邪甜美的女子,他更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与其双宿双栖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可是,老天爷似乎偏偏不想让纳兰义熙如意一般,他还未有任何筹划行动之前,一道圣旨将她指给纳兰如墨为妃,生生断了他的念想。
    他想要的求不得,不想要的倒是被迫塞了好几个,呵呵呵……
    天意难违么?
    他……不信!
    舞倾城全然不知道一场盛会,尽会惹来如此多的烂桃花,真是……一言难尽!
    那一日,纳兰义熙与纳兰子淇的表现,便引起纳兰如墨的警觉,本想着等才子佳人会之后早早告之纳兰睿志此事,没成想身边的暗卫见他难得有想要主动亲近的女子,且有相赠自小不离身佩戴的盘龙祥云玉佩之事。
    机灵的暗卫立刻施展轻功一路疾驰,飞身到御前告诉纳兰睿志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天启国帝王纳兰睿志与皇后慕容雪心头一直有个心病,他们的嫡子纳兰如墨似乎对女子天生排斥,除了慕容雪之外,自他懂事起身边再也无一女子侍奉在侧。
    坊间有很多猜测,最离谱的便是说瑾王好男风,有短袖之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天下之大人何其多,说这话的人若只有三五个,兴许会直接斩杀以此作为惩戒。可口口相传之人又岂是这区区一点数,其中少不了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重伤于他的也不在少数。
    故而,当纳兰睿志一听纳兰如墨身边的暗卫回禀情况后,连向皇后慕容雪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立即挥毫写下一道赐婚圣旨。
    前去主持大会的内阁大学士冯学良恰好此时回来,将舞倾城在瑾王郊外别院种种出色的表现一一告知,乐得纳兰睿志哈哈大笑直呼墨儿选对了。
    然后,将此届才女的圣旨连同赏赐,及之前写下的赐婚圣旨,一并交由自告奋勇前往宣旨的冯学良,接着乐颠颠赶往皇后慕容雪的寝宫,去告诉她这个一了夙愿的大喜事。
    正是这两道圣旨将舞倾城与纳兰如墨紧紧地拴在一起,隔绝了某些善未采取行动心生妄念之人的觊觎。
    真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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