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夏传涛等六人前来请求殿下允许他们留下、并参加攻打呼罗珊;后来又跪下来反复恳请;因他们不同寻常的举动,许多将士围观,又有同样按照规矩应当返回东边的低品武将也跪下恳请。”马侍卫说道。
    “他们竟然这样早就来了。”听到这番话,李珙捂住脸。
    他适才坐在床边琢磨的两件事情之一,就是是否让这些低品武将返回东边。
    昨日他下达独子回乡令之后,刘琦很快赶来帐篷,对他说这个命令存在疏漏:低品武将是否要遣回去。
    普通士卒要冲杀在第一线,虽然这次攻打呼罗珊会征召昭武九姓国的军队,但李珙与刘琦对于这些军队的评价都不高,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输给大食军的可能性很大,安西军多半要上阵;既然上阵,就有可能战死,为了避免某一家死绝无人祭祀先人,所以将独子等遣回去。
    高品武将,比如王胜、莫元这样的基本不用担心战死。别将至少统兵两千,果毅至少统兵四千,在计划出动兵力不会超过四万、安西军不会超过两万的情况下,统领两千或四千士卒已经不少了,除非打了大败仗,否则战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此时的情况,打大败仗的可能大约等同于喝水呛死。
    可校尉、旅帅这些低品武将却不同。一个团最多三百士卒,校尉仍然要带兵冲杀,战死的可能低于士卒,但远远高于高品将领。
    发现这个漏洞的李珙赶忙招来掌管军纪的大义教官,询问按照传统,大唐军中对此如何规定的。
    可大义教官却告诉他:大唐军中对此并无明确规定,处于模糊之中。另外,早年安西兵力还充裕的时候执行这样的规矩,可自从开元年间在安西屡屡用兵、中原来的府兵越来越少以后,这个规矩也不再执行。也就是说,独子回乡令早就名存实亡了。
    无法从典籍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李珙挥挥手让大义教官退下,继续与刘琦商量。
    二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没有结果。因第二日也就是今日刘琦有要事必须去康居城,天黑后就告退。李珙也不再琢磨,很快睡下。
    今日醒来,他将刚送来的文书都处置完毕后,又想起这件事。而且这日的文书中也提出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他遂返回后帐琢磨起来,也因此没有听到适才的吵闹声。
    “现下外面有多少人了?”顿了顿,李珙又问道。
    “属下进帐之前,有二三十人跪着;另有至少三百人在围观。”
    “快,去将他们遣散了。你告诉他们,我正在琢磨低品武将是否要遣回东边,我做出决定后自然会派人告知军中所有将士,他们在帐外围着也无用。”
    “殿下,属下觉得,他们多半不会从命。”马侍卫斟酌一番,出言道:“在属下看来,他们是想让殿下答应自己留下,会觉得跪在帐外殿下准许的可能更大;回去等候消息殿下准许的可能小。
    尤其为首的人是夏传涛等六人。夏传涛、宋五与雷诺都与大食人有血海深仇,都想亲手报仇,除非殿下做出决定,不然不会回去的。”
    “宋五!”李珙又一捂脸。听到宋五这个名字,他就确定不可能将他们都劝回去了。夏传涛等一火八人,宋五是与他说话最少的人,可确实他印象最深的人。这人之所以活下来就是为了给妻儿报仇,每战必冲锋在前,从不退缩。
    这种认定一个目标不放手的人几乎不可能被劝说,又不能对他施以处罚,无法让他回去。而只要有一人不走,剩下的人都不会走。
    ‘我出去亲自安抚他们?’李珙又想起这个法子。但随即否定。‘不妥不妥。我若出去,他们必定当面向我请求留下来、进攻呼罗珊。而且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说不准某人就说出一句我无法辩驳的话,只能答应他们的请求。
    可不亲自安抚,马侍卫等人也很难将他们劝走。这该如何是好?’
    他正想着,忽然又有一名侍卫走进来,躬身行礼。李珙不耐烦的说道:“老牛,你进来作甚?”
    “殿下,刘中尉从康居城回来了。”
    “刘琦这么快就将事情做完了?好!好!好!”李珙立刻笑着说道。
    “快,让刘中尉进帐,我有事与他商量。”他又说道。
    “殿下,帐外被数百将士围着,刘中尉想要进来必定被将士们发现。若被发现,刘中尉为脱身只能安抚将士,但担心殿下已经说过甚底、与殿下说的不符,所以不敢靠近大帐。刘中尉回来的消息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护卫告诉属下的。”牛侍卫道。
    “说的是。可我如何见到他?”刘琦有易容的手段,而且确实无法被旁人发现身份;可易容并不容易,要花上两个时辰在脸上画来画去。等两个时辰过去后,黄花菜都凉了。
    “殿下,虽刘中尉不敢靠近,却与属下说了一个应对这些将士的法子。”说着牛侍卫靠近李珙身旁轻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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