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无数欢快的笑声响起。
    “吃!”
    “吃!”
    无数互相祝酒的喊声也响起。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理所当然的,无数酒被吃下过程中流过喉咙的声音同样响起。
    “曹二哥,咱们碰一个!”
    “我已经吃了二十多杯,真的吃不下了。”
    “不行,别人敬酒你就吃,到了我这里就不吃了,不行不行!”
    “罢了,我今日舍命陪兄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这才对!我也吃下!”丹夫见曹方豪吃下一杯,自己也仰头一饮而尽。吃过酒,丹夫又和曹方豪说笑几句,转身找其他人吃酒去了。
    放眼整座军营,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大唐将士一边吃酒肉一边大声说笑,欢快的气氛弥漫在整座军营。
    大唐将士举行宴饮的地方,是康国首都康居城外,而举行宴饮的时间,则是大唐乾元元年六月,西历758年7月左右。
    前一年至德二年八月下旬,李珙与刘琦提兵三万五千,民伕五万出兵昭武九姓国。并波悉林当然不会将河中地区拱手让出,坚决抵抗,在石国等地与唐军激烈交战。
    两军交战数月,局势慢慢变为僵持。并波悉林虽不甚满意,却也可以接受,认为这样打下去,唐军最后必定因为后勤不济而不得不退兵,大食守住河中。
    可就在此时,忽然从背后传来消息:呼罗珊发生叛乱,木鹿城被包围,形式十分危险。
    这个消息传来后,大食军顿时军心不稳。军中大多数士卒来自呼罗珊,他们不能接受自己的家乡被叛军占据,尤其担心叛军与唐国有联系,坚决要求回兵平叛。
    并波悉林心里明白不能回兵,但反复劝说也无法说服将士们,只得答应。
    当然,并波悉林好歹是一位能征善战的统帅,知道不能贸然撤退。他首先慢慢减少每日出战次数,又特意挑选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撤兵。
    但好巧不巧,李珙正好定在这一日出兵偷袭。他派出的偷袭之军靠近大食军营,见里面寂静无声还以为计策被识破,好一会儿不敢入营,壮着胆子才进去。可他们进去后立刻发现整座军营确实空无一人,大食军已经跑了。
    统兵将领立刻派人飞报李珙。李珙听闻此事当机立断派出全部骑兵追击,追了半夜最终在第二日清晨赶上大食军。
    见到追兵赶来,本就缺乏战意的大食兵顿时溃散,众人纷纷没命似的向西南方向逃跑。唐军追击一日一夜,斩杀数千人,掳获大量辎重,获得一场大胜。
    并波悉林逃到康居城,又在城中待了几日收拢将士,因大食军几乎人人有马、所以战死被俘的士卒不多,多数人都逃出来,只是辎重几乎全部丢失。
    见此情形,并波悉林只得在康居城再次征集钱粮,留数千将士驻守此地,然后带领多数人马离开、返回呼罗珊。
    几日后大唐军队来到康居城下,劝降不成开始攻城。经过数日围攻,最终夺取该城。
    随后唐军分兵进攻米国、史国、小史国、何国、东安国、安国等地,将这些地方全部占领,又进兵乌浒河(阿姆河)北岸,与大食军隔河对峙。
    呼罗珊地区与昭武九姓国的分界线就是乌浒河,既然唐军已经控制乌浒河以北所有土地、将大食人赶过河,代表着彻底恢复高宗时期势力范围,达成交战目的!
    既然达成目标,李珙自然要举行宴饮,大飨士卒;而将士们自然也就开怀畅饮。
    “来,再吃一杯!”在中军大帐,虽然已有五六分醉意,李珙仍然再次举起酒杯,对众将领喊道。
    “吃!”众将领也纷纷举杯,仰头吃下杯中之酒。
    吃过这杯,李珙感觉头晕目眩,不得不放下酒杯缓一缓,又夹起几片肉吃下去,压压酒劲。
    “殿下,今日已经吃的太多了,不如以慰问将士为由出去醒醒酒。”他身旁一侍卫悄声说道。
    “不行。适才吾已慰问过,岂可再次用这个法子;而且今日确实十分高兴,也想多吃几杯,哪怕吃醉了。”李珙道。
    “虽然收复昭武九姓国是一场大胜,可出兵前全军上下都对此战获胜充满信心,殿下也不必这样高兴。”那侍卫又道。
    “你不懂。”李珙摇摇头。战争充满很多不确定性,即使战前所有人都信心满满,也不代表此战必胜。就以此战来说,若不是李珙下令偷袭的日子恰好与大食军撤退时间相同,现在也未必能够收复康居城。他当然要大肆庆贺。
    更何况,出兵前他心里制定过一个计划,在大获全胜后就要实行;现在真的大获全胜,他的计划马上就能实行,如何不高兴?既然高兴,如何不能多吃几杯酒?
    “殿下,无论怎么说,醉酒都伤身体。”侍卫再次说道。
    “休要啰嗦!”李珙不耐烦地呵斥一句。侍卫只能住口。
    “来,咱们再吃一杯!”李珙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些,又举起酒杯。
    “吃。”和上次一样,所有将领都一口咽下。
    “殿下,”一人大着舌头站起来,首先说道:“属下庆贺殿下此战大胜!”
    “莫果毅,你此战立下功劳不小,如何反倒对吾庆贺起来?咱们互相庆贺。”李珙也站起来,举起酒杯说一句,又一口饮光。莫元自然也是如此。
    “殿下,吃过酒,属下有个问题想问殿下。”莫元又道。
    “说。”
    “到底留谁的兵驻守昭武九姓国?”莫元问道。
    “留谁的兵驻守昭武九姓国?”
    “殿下,已经收复这九国,虽然大食国仍然不愿称臣,可此战也该结束了吧,留一支兵驻守这里防止大食军重夺,大多数人马回东边的家乡。属下就想问问留谁的兵。”
    “莫元,谁说这一战已经结束?”李珙还没说话,另一名将领站起来叫道:“大食人闯进咱们安西,杀死数十万百姓,又使咱们战死数万将士,咱们收复昭武九姓国就和大食人停战?我不答应!
    至少得杀进大食人的土地、也杀死他们几十万人,此事才算扯平了,才能停战。”
    “马匡,是时候停战了。”王胜说道:“你既然知道已有数万将士战死,就应该明白继续打下去还会有人死。尤其如果打进呼罗珊,大食人一定会拼尽全力抵抗,死伤会比现在还多!
    我知道你老家是叶支城的,大食人撤走前在城中大肆抢掠,让你深恨大食人、想要报复回去,可也要考虑后果。”
    “不能只考虑将士死伤,还要考虑军心民心。”若在平时,马匡万万不敢对着王胜吼,可这时借着酒劲叫喊出来:“历次交战,咱们军中哪里的兵死伤最多?碎叶镇的兵!为啥我们碎叶镇的人每战都与大食兵死命的打?就是为了给亲人报仇!
    虽然杀了十万多大食兵,当初闯进安西造孽的大食人几乎都被杀了,可我们碎叶镇仍然觉得不甘心,凭啥大食人造孽本人死了就完了,咱们安西人就得亲人被杀光?也得杀大食兵的亲人报复回去!
    殿下,”马匡转过头来看向李珙,又行礼道:“杀进大食本土并不是属下一人的想法,军中过万碎叶镇将士,都想着杀进去、杀大食百姓!”
    “你这是要挟殿下!”王胜这时站起来,就要激烈地指责马匡。
    “住口!”可王胜的话还没出口,就听一人叱骂之声传来。王胜将原本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看向叱骂之人;马匡也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人。
    “王都尉,马果毅,今日是庆贺收复昭武九姓国的宴饮,并非是议事之时,不论是否出兵进攻大食本土,都不该在今日今时此地商议!谁再提公务,就回自己帐篷对着空气说去。”刘琦说道。
    “是。”王胜与马匡都答应一声,重新坐下。刘琦在收复昭武九姓国过程中再次立下大功,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见他有发怒的迹象即使王胜也不敢再争辩。
    “刘都护说得对,今日是庆贺宴饮,高兴之时,大家又都吃多了酒脑子不清醒,何必议论这些事?而且大军还要在康居城盘桓一段时日,过几日再议论也不晚。”李珙这时也打圆场道。
    “是。”所有将领齐声答应一句。
    众将领又吃了好一会儿酒,一直到子时正宴饮才停止。众将领这时都已经吃的昏昏沉沉,勉强站起来行了一礼,之后在护卫搀扶下返回自己营帐。
    刘琦身为副都护,位置就在李珙身旁,也因此距离大帐入口最远,排在最后出来。刘琦酒量只能说一般,今日虽然通过各种方式尽量减少吞进胃里的量,但仍然吃了不少,也觉得一片昏沉,在护卫搀扶下回去。
    可他才走几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刘都护!”
    “马匡,你有何事?若是正事,明日再说。”刘琦看了一眼,辨认出是何人,出言道。
    “这。”听到这句话,马匡顿时尴尬起来。他来找刘琦自然是因为见这位上官并未醉的不省人事,而且军中传闻刘琦也认为应当打进大食本土,所以来找他。可他第一句话就把自己要说的话堵了回去,他顿时不知该说甚底。
    “你回去吧,我知道你的来意。只是此事并不急于一时;你也听殿下说了,大军还要在康居城外盘桓一段时日。”
    “可是,刘都护,此事说起来不急于一时,可反对进攻呼罗珊的人定然从明日就开始活动。虽然碎叶镇的将士在军中人数最多,可其他各地的将士大多不愿进攻呼罗珊,支持进攻的人数较少。若在正式商议此事前、殿下已被反对进攻的将领说服,如何是好?”马匡又道。
    “你说的也是。”刘琦点点头,又道:“所以你若想劝说殿下愿意出兵呼罗珊,不能直白地去劝说;而是要迂回、以博得都护对你的青睐为先。若殿下高看你一眼,你的建议更容易听进去。”
    “如何博得殿下好感?”马匡追问道。
    “丰王殿下刚刚担任安西大都护时,咱们如何称呼?”刘琦对马匡颇为不耐,但他也想打进呼罗珊杀大食人,所以只能循循善诱。
    “都护。”
    “现在呢?”
    “殿下。”
    “明白了么?”
    “这,”马匡却仍然不大明白。
    “回去琢磨吧,我言尽于此。”刘琦说一句,在护卫搀扶下返回自己帐篷。
    见刘琦离开,马匡也只能与护卫一起回到帐篷。他躺下后很快睡着,但仅仅过了两个多时辰就醒来。马匡反过来倒过去睡不着,干脆琢磨起刘琦的话。
    “都护,殿下;殿下,都护……”马匡在嘴里反复念叨,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刘琦的含义。
    “快,把曹录事叫醒,有文书要他写!”
    ……
    ……
    第二日。
    “哎呀!”李珙从宿醉中醒来,觉得脑袋仍然不舒服,叫了一声,又问道:“现下是甚时辰了?”
    “殿下,已是巳时初。”一名侍卫轻声回答。
    “都这个时候了。往后再不吃这么多酒了。”李珙说了一句,起身在侍卫的服侍下穿好外衣。
    穿好衣服后,侍卫将早饭端来。李珙很快吃完,在帐外走了几步,瞧见地面上呕吐的痕迹,面露厌恶之色,又吩咐道:“快把这些东西都清理了。”
    “是。”侍卫赶忙答应,其中两人立刻开始清理。
    因被呕吐物败坏了心情,李珙重新回到大帐,因脑袋仍然觉得不舒服,打算去后帐再睡个回笼觉,又顺便向桌上瞧了一眼。他本只是习惯性看一眼,并不觉得这时会有文书呈报;却赫然发现桌上有一份文书。
    “这份文书何时送来的?”李珙拿起来看几眼,又问道。
    “是今日卯时初。马果毅亲自送来的。因当时殿下还在熟睡,所以属下放到桌上。”一侍卫回答。
    “十有八九是阐述经进攻呼罗珊的好处,劝我答应进攻。”李珙心里有些不耐,但还是打开文书。
    可他打开文书后,仅仅瞧见标题就愣住了。因为这个文书的标题赫然写着:“请丰王殿下继位疏。”
    (书友们很抱歉,今日本打算多更几章,可发烧烧到39度,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只有这一章了。明日如果病情好转,会多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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