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热闹!”丹妮娅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说道。
    “是啊,真热闹。”唐妩也惊讶地说道。
    卓桠虽然并未说话,但表情也出卖了她。
    她们所感叹的,自然是为庆贺打败大食军的宴饮。超过两万三千将士聚在一处,共同为一件事庆贺,尤其是在铺兵传来李珙允许众人自由畅快吃酒后,场景顿时变得极为热闹。
    每间帐篷都敞开着门帘,甚至遮布都被取下,四面透风,将士们借着帐篷外将营寨照亮的灯火举起酒杯与人吃酒、说笑、打闹,十分热闹。
    “军中原来每次打胜仗都举行这种宴饮吗?怪不得我耶耶每次得胜归来,即使十分想念家人也不会立刻回家,而是参加过庆贺宴饮后才回去。原来这样热闹。若是我,我也愿意参加庆贺宴饮。”一位护士说道。很显然,她也很喜欢热闹。
    “怪不得,怪不得。”听到这护士的话,卓桠也嘀咕两句。
    “这样热闹有甚好的。”唐妩回过神来,却说道。她一向不喜热闹,眼前这种热闹到极致的情形虽有一种别样魅力,但她仍然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丹妮娅也道。大约因为她家里是开酒肆的,是以她见到规模这样大的宴饮,最先想到的则是火头军与侍者有多忙碌,顿时就对宴饮提不起兴趣。
    “你们都不爱热闹。我都恨不得冲到将士中和他们一起大肆吃酒!”卓桠又道。
    “你在这儿也能吃酒啊。”
    “在这儿吃酒不痛快。”卓桠说着,回头瞧了一眼众护士。在突厥人影响汉人的同时,汉人也在影响突厥人。在场护士无论汉人突厥,从小受到的教导都是尽量少吃酒,即使因为应酬不得不吃酒,也要少吃、绝对不能吃醉,与仍以部族形式在草原上生活的突厥人截然不同。
    所以这些护士所有人都举着小杯子一下一下地满满抿,不远处士卒一海碗酒都吃光了,护士这边还有许多人第一小杯酒还没抿完呢。
    而卓桠的父亲比较特殊,对儿女一样教导,所以卓桠虽不像父亲那样爱吃酒,却也比其他女子豪爽得多,至少小杯子酒会一次吃光。所以觉得在这里吃酒不痛快。
    “你可别随意走出这里。”唐妩忙叮嘱道。士卒本就不是啥君子,现下又吃了酒更会壮怂人胆,卓桠走出这片被保护的地方,会很危险。
    “我知道。”卓桠回道。她当然知道走出这里危险,不然也不会出言抱怨,而是早过去和旁人一并吃酒了。一想到这点,她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还是少吃点儿得好。”唐妩又劝一句,见她没有听的意思,想着用能引起她注意的话题让她少吃些,遂说道:
    “适才都护说对所有士卒都有赏赐,今年六月初一之前参加巷战之人,赏赐三千钱;六月初一之后参加巷战之人,赏赐一千钱。你说,这将咱们算在内么?咱们是否算是士卒?”
    “咱们?咱们哪里算作士卒?啊不,是你们哪里算作士卒。”卓桠笑道。
    “你也别得意,你到底算不算士卒还不好说呢。”唐妩也回应一句,又道:“你说护士到底算不算士卒,能不能得这个赏赐?”
    “你问我,我怎知晓?”卓桠回道:“明日请王老夫人去问问都护不就知晓了?
    不过我觉得,不会算在内。你们虽然也很辛苦,也立下功劳,但毕竟没有性命之忧。我猜不会给护士这种赏赐,但你们照顾伤员会大致依据照顾的伤员多寡有赏赐。”
    听到卓桠的话,唐妩就想出言再说甚;可她话还没出口,就听身侧两三步外传来一个男子声音:“那你可猜错了,护士也算作士卒,也能得到这个所有士卒都能得的赏赐。”
    “我也这样觉得。”唐妩初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保护他们的侍卫搭话,说了一句又转过头要看向出言这人。但她看到这人后愣了一下,忙行礼道:“护士唐氏见过都护,见过刘都尉。”李珙曾几次来伤兵营巡视,所以唐妩认得他。
    “卓氏见过都护,见过刘都尉。”听到唐妩的话,卓桠也立刻转身行礼。
    “x氏见过都护,见过刘都尉。”其余人也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都平身吧。”李珙笑道。
    “卓氏,本都护岂是小气之人?护士人数又不多,发那笔钱也不会影响对士卒奖赏的发放,岂会不对护士发?”待众人起身,他又对卓桠道。
    “都护教训的是,是奴说错了。”卓桠立刻承认错误。
    “你本人也会得这份赏赐。你虽然只上过一次阵,但毕竟也曾与大食兵交战,也算是士卒。”李珙又道。
    “多谢都护。”卓桠又道。
    “不必这样毕恭毕敬的。”李珙又笑道:“适才我从远处见你吃酒豪爽,怎见了我这样小心?其实不必。今日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你就当我是一位普通士卒,不必当我是都护,不必小心谨慎。
    是了,也不必当刘琦是副都护,也把他当做普通士卒便好,是不是,刘琦?”
    “都护说得对。”刘琦正与丹妮娅说话呢,听到李珙叫他赶忙答应一句。
    “这是我们的小鼓手。”李珙看过来,见他正与丹妮娅说话,也走过来对她笑道。
    “鼓手?都护,奴不会擂鼓,只会唱歌。”丹妮娅听到李珙的话却露出不解地目光,说道。
    “鼓手是一个比喻。”李珙笑着解释:“两军对阵都讲究擂鼓助威,鼓声一起就能鼓舞将士士气。你在军营门前唱歌,也能鼓舞将士士气,所以我就称你为小鼓手。”
    “奴比鼓手可差多了,鼓手能够在战场上鼓舞将士士气,奴却只能在军营大门前。奴也想鼓舞更多将士,能在战场上鼓舞将士。”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你能在战场上鼓舞所有将士。”李珙却答应道。
    “多谢都护。”丹妮娅露出高兴的神色,忙行礼道。
    “免礼,免礼,不是说了你们就将我当做一普通士卒,现下只是闲聊,不必行礼。”李珙忙说道,又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但他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丹妮娅虽说只是个小姑娘,但也已经十二岁了,快要变得像一个大姑娘,他伸手去扶不合适。
    好在丹妮娅自己在他说过免礼后立刻停下,很快重新挺直腰板,又轻声对李珙说道:“都护,伤兵营的护士小姐姐们都很辛苦。
    起初还好,后来重伤士卒越来越多,她们都忙不过来,每日从卯时初就开始忙碌,亥时初才回去休息,一日要忙七八个时辰。都护你要多多赏赐护士小姐姐们才好。”
    “你放心,我定然重赏她们。”李珙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都护真是个好都护。”丹妮娅又夸赞道。
    “哈哈,给你熟悉的人重赏就是好都护,那我适才若不答应,就是坏都护了?”李珙笑着逗她道。
    “都护若不答应对护士重赏,当然也是好都护,只是略微差那么一丝的好都护,而不是现在这样好的都护。”丹妮娅又道。
    “哈哈!”李珙再次笑出来。
    他又和丹妮娅说几句话,转身去与其他护士说话。众护士见到他都毕恭毕敬地,丝毫不敢有不认真的神情。
    “丹妮娅,你适才见到都护走来,怎不提醒我和唐妩?”这时卓桠走到丹妮娅身旁,语气不善地询问道。
    “我才瞧见都护,就见他对我比手势,将手指竖在嘴前。我想着这就是不让我说话的意思,就没提醒。那些护士也都是因为同样理由不敢提醒。”丹妮娅忙解释道。
    “你别怪她了,确实是都护示意的。”刘琦这时也走过来,出言道:“都护过去见过唐妩,对她印象深刻,走过来见唐妩正与你说话就想听听你们在聊甚,不许任何人提醒。所以无人提醒你们。”
    “别人不敢提醒,刘大哥,你应当敢才是;怎不提醒我,让我出个大丑。”
    “这叫甚出丑。”刘琦笑道:“都护只认为你们是在开玩笑或者闲聊,根本不会在意。”
    “那也不好。反正,刘大哥你居心不良。”卓桠‘无理取闹’起来。
    “那好,算是我错了。你想要啥补偿?”刘琦仍旧笑着说道。
    “你,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卓桠想想,忽然这样说道。
    “也好。”
    “是了,还未恭贺刘大哥成为安西副大都护呢。”卓桠刚想起来,立刻恭贺他道:“小妹恭贺刘大哥。”
    “恭贺刘大哥。”唐妩也忽然想起此事,躬身说道。
    “恭贺刘都护。”丹妮娅也说道。
    “哈哈!”见三人对他行礼,刘琦忍不住笑出声。
    “刘大哥,护士都算作士卒要给与基本赏赐,那丹娘可能算作士卒,也得基本赏赐?”行过礼后,卓桠正要说话,却被唐妩抢了先。
    “丹娘虽年纪小,每日站在营门前鼓舞将士士气,也对打败大食军有攻陷,对她也应当给与基本赏赐。”她又道。适才丹妮娅为她们护士出言劝说李珙,她当然也要为丹妮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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