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大唐将士大声呐喊着,从院子里冲出和大食兵搏杀在一起。
    大食兵对忽然有敌人从刚刚被搜检过、他们还互相吐槽说唐人搬得真是干净的院子里冲出来十分惊讶,完全没有准备,再加上人数又少,很快被大唐将士杀死,尸体摔倒在街巷上。
    “快,向东走,向东走!”将领大声叫喊起来。
    听到他的叫喊声,许多正蹲在地上搜大食兵衣服的士卒赶忙起身,和同火一道向东跑去。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座宅院前推开门走进去。队正走到马厩旁,用脚在地上踩了几下,然后蹲下摸索出地面的机关,打开机关后命士卒挨个跳进去,待所有人都进去后自己也跳了进去,又关上入口。
    不多时,赶来支援的大食兵顺着脚步来到这座宅院,却不见人影,遂到处翻找。可翻找好一会儿也找不到唐卒都在哪儿,气的大食兵用火把房屋点燃。
    不过这种行为又很快被见到火光而赶来的将领斥责,而且勒令他们灭火。这些房屋以后都是大食国家的财产,普通士兵怎能随意毁坏。
    听到将领这番话,大食兵心里更加憋闷,但也无处发泄,只能一边从井里取水灭火一边在心里痛骂唐卒。
    灭火后,在将领的指挥下,士兵们又认认真真将整座院子搜检一遍,仍然没找到唐卒藏身之地。将领正奇怪,忽然听隔壁院子的士卒大声叫喊起来。
    他赶忙过去询问,得知他们发现了一处地窖入口,而且地窖中还有地道通往他处。将领顿时认为唐军将士都是从这里钻出来,又从这里逃走,其他脚步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他下令将这处地窖里的地道堵上,又将地窖入口堵死。
    堵死地窖入口后,他认为这里不会再有唐卒忽然出现,又安排少量士兵驻守,带领其他士兵赶去嗢鹿州衙门。唐军将士仍然坚守哪里,而且因为衙门建造的十分坚固,城中又不好使用投石车等攻城器械,大食人现在仍未夺取,他得带兵去支援。
    可他离开后才过了一刻钟,虽然新的驻守士兵比刚才警惕多了些,但仍然没有料到唐军将士竟然会从许多宅院中忽然跳出来,围攻他们。
    和上次一样,这些大食兵很快又被杀死。冲出来的唐军将士又一起进入一座宅院,队正打开机关士卒们鱼贯而入。
    刚才那个大食将领听闻此事后又带兵过来,再次认真检查了一遍这条街上的所有宅院,再次找到一处地窖入口。
    大食将领已经不像上次一样自信,认为所有唐军将士都是从这里钻出来的;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次留少量士兵驻守,带领大多数士兵离开。只是这次他吩咐士兵不要站在街巷中间,而是在两端。
    可这仍然没能阻止留下的大多数士兵被杀的命运。唐军将士忽然从宅院围墙上冒头,用弓弩射杀大食兵。
    即使大多数大食兵已经万分警惕,但他们的反应速度仍然比不上箭矢飞行的速度,纷纷被射到在地,只有少数人逃走。唐军将士再从宅院中走出来,对躺在地上哀嚎或挣扎着想跑的大食兵补刀,很快将他们全部杀死。之后又是与前两次一样的撤退。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个大食将领又带兵赶过来。但他在完成收尸后,没有再搜检房屋,也没有再留人驻守,而是放弃了这条街巷一般,带着所有士兵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栋宅院的围墙上忽然冒出一人的脑袋。这人瞧外面空无一人有些惊讶,赶忙把头缩回去。之后一直到天黑,这条街巷都没有再出现过人影。
    ……
    “真是太爽了!”在地道里,丹夫一边走路一边忍不住笑着说道:“我还从没想过杀大食兵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之前咱们偷袭大食军营,好歹在雪里冻了几个时辰;在城头杀大食兵,有守城器械帮助;我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杀大食人!”
    “谁说不是呢!”雷诺也道:“大食人就和傻子似的,被咱们一波一波的杀,咱们却一个人没死。”
    “这才对!”曹方峰却笑着说道:“这可是都护与刘都尉新想出来的法子,大食人之前根本没打过这样的仗,怎能想到如何应对?咱们能轻松杀大食兵理所当然。”
    “方豪,我记得你刚听到巷战这个词的时候,不,昨天时候,你还说都护与刘都尉是异想天开,怎么今天就变了口风?”夏传涛忽然问道。
    “哎呀,干嘛追问这个!昨天我眼瞎了还不成吗!从上午你们就用这个调侃我,现下都是晚上了你还没在用这个调侃!”曹方峰跺脚说道。
    “哈哈!”众人立刻大笑起来,包括平日里一直不苟言笑的宋五。
    实在是今天杀大食人是在太容易了。大食人正式发动攻城那一日、二月十五当晚,将领告诉士卒在城墙不可守之后,他们要退守城中,依靠地道、街巷与坚固的房屋继续抵抗大食人。
    听到这话,士卒当场傻了。他们虽然多多少少听说过些风声,但大多数人都并未往巷战这方面想(废话,之前从未有过大规模有组织的巷战,谁会考虑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与夏传涛想的差不多,认为是要坚守最坚固的几栋宅院,地道是用来连通这些宅院的。现在却忽然告诉他们地道是用来打从未听说过的巷战,士卒当然会脑子不够用。
    过了好一会儿,士卒们才回过神来,然后就是连声对巷战的置疑。这也正常,毕竟还没有人一开始就以巷战为手段与敌军交战。
    由于没有先例,无论如何说服不了士卒们,于是李珙、刘琦等大将亲自出面,要求士卒必须执行军令;又用言语相激,说打巷战才最能为亲人报仇。
    在军令与激将法的双重作用下,士卒们答应执行巷战,但心里仍有疑虑。将领也知道士卒有疑虑,可他们也不知如何化解;何况许多将领自己也对巷战不大相信,更无从化解。他们只能嘱咐大义教官多多诉说对大食人的仇恨,鼓舞士气。
    昨夜大食兵在西面城墙取得突破后,另外两面守将也纷纷命令士卒撤退,按照安排进入地道。有些士卒躲在深处明日一早去河北大营,有些士卒则躲在较浅的地方,明日冲出去与大食兵搏杀;还有些人守在嗢鹿州衙门里,明天吸引大食军主力。
    饶是早有安排,对士卒的组织也还算不错,近两万士卒钻入地道也出了许多问题,太阳刚刚落下就开始进行,一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才算结束。
    当见到第二日的太阳后,刘琦不由得叹道:“我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幸好昨夜大食人没派兵入城,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天亮后,大食军入城,分作数支在城内搜检。躲在浅层地道的大唐将士能感觉到有人在上面行走,忙屏声静气,在走路声消失后从地道中钻出,冲到街巷上杀人,或就在院里杀躺在床上的大食兵。
    大唐将士忽然发现,杀大食兵从未这样简单。大唐将士就好像敲人闷棍的小混混一般,不用费多大力,更不用担心自己被人打,轻松取得战果。
    亲眼见到这一幕后,所有士卒都在心中为巷战欢呼起来!能做敲人闷棍的小混混,谁愿意当正面砍人的大流氓啊!大流氓看着很爽,但稍不留神自己就被砍死了。哪儿像敲人闷棍,安全环保无污染。
    士卒打巷战的士气也空前高涨。他们又躲进地道里后,心里一面为巷战欢呼、为‘发明’巷战的刘琦欢呼,一面热切盼望着大食人赶快再派人过来。
    大食人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又派人过来两次,被杀三次后才醒过神来不再派兵。不过此时夏传涛这一队也已经十分满足,又因快要天黑,按照军令向深层地道赶去。
    “不用这个调侃你用啥调侃你?”夏传涛又笑道:“才过去一天你就忍不住了?我过去在军中时候,因为一件事被同火同队笑话了三个月。”
    “这不是正高兴,干嘛不说点儿高兴的事,非说我的嘴误。”曹方峰又嘀咕道。
    “大家可不是笑你嘴误,而是笑你傻。”他兄长曹方豪实在忍不住,在他耳边说道:“当时你以为谁不是你这样想的?大家想的都一样!可只有你说了出来。不取笑你,取笑谁?”
    “真是太坏了!”曹方峰忍不住说道。
    “哈哈!”大家又听到他的话,虽然不知曹方豪对弟弟说了啥,但也能猜到,顿时又笑起来。
    他们这样一路笑闹,抵达地方。这里距离伊丽河很近,几乎都能听到河水的流动声。
    “你们过来了?”见到夏传涛这一队人赶来,此处主官赵平立刻笑道:“快,趁着天还没黑,渡河去河北大营。再晚些你们就得在地道里过夜了。”
    “是。”队正答应一声,就要带领所属将士走过去。
    “赵长史,凭甚他们可以过河,为甚我们不能过河?”
    “就是,我们今日也杀了好几个大食兵!”
    “就是就是!”一旁其他几个来领晚饭的队正不干了。为甚这一队人就能过河去休息,他们就只能留在地道里?
    “他们可不是今天杀了几个大食兵,而是之前五日守城,也一直在城头上与大食人搏杀!”赵平高声叫道:“你们前夜才从河北大营调来,今天才与大食人打了一日的仗,有甚资格在这里叫唤!”
    听到这番话,几个队正顿时不敢说话了。他们虽然没亲眼所见,可也知晓五日守城战多么惨烈,这样的人过河休息是应该的。
    “而且也没法子安排所有士卒伴晚过河,第二日一早再回来杀敌。”赵平又道:“只有一条通往河边的地道,伴晚能让几个人游过去或被带过去?只能实行轮换,每三十日轮换一次。你们想要回营休息,九日后再说!”
    “是。”众队正答应一声,领取到晚饭后立刻转身走了,一弹指也不在这里多待。
    “你们可以在河北大营休息十日。第十一日清晨再过河回来杀敌。”赵平将分发饭食的事交给手下小吏,又同这一队人说道。
    “十日?三十日轮换一次,每次休息十日恐怕留在城中的士卒不够对付大食人。”队正道。
    “休息五日,只是对你们曾守城头将士的优待,而且只有一次。往后所有将士每次只能在河北大营休息五日。”赵平解释道。
    “原来如此。”队正道。
    “看来咱们守了城头五日也是好事,能多休息几日。”丹夫又在后面小声嘀咕道。
    “你拉倒吧。”米特一脸嫌弃地说道:“守城头五日,多休息五日,完全一样,哪里是好事?”
    “能多杀几个大食兵还不是好事?”丹夫立刻反驳道。
    米特撇撇嘴。丹夫刚才的话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却强行扭转。他可不会再无用的辩下去。
    队正又与赵平说了几句话,来到通向河流的那条地道。他们很快走到地道深处,见到静静流淌的河水。
    队正随意指向夏传涛道:“你们火先过去。”
    “是。”夏传涛答应一声,但脚下却没动。
    “你怎么不过去?”队正又问道。
    “是。”夏传涛再次答应一声,但随即又道:“队正,可否让其他火的人首先过去?”
    “传涛,你是不是不会游泳?”队正忽然明白他为何不动了。
    “确实如此。”夏传涛也没法抵赖,只能承认。
    “不会游泳应当早说,怎能一直不说。”队正立刻转身对一直站在一旁的看守这个入河口的士卒说了几句话,那士卒立刻翻找出几块木板。
    “游泳你不会,扶着木板飘过去总会吧。快拿一块木板过去。”队正又道。
    夏传涛仍有些怕水,可也不敢再违背队正的命令,只能拿起一块木板闭着眼睛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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