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安排俞大猷和郑若曾护送蒙古太后和王公返回宣府,而他则是以祝雄为前锋,让卢镗统御一万新军,紧赶慢赶,前来支援徐光祚。
    说实话,王岳真的没有想过,徐光祚居然能扛得住卜赤的攻势……不过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别忘了这些禁军可是当初王阳明整顿过的,其中很多将领都是新进提拔起来的能战之士。
    更为紧要的是王岳接管了军械生产之后,除了最好的鲁密铳供应新军之外,其余的刀枪铠甲,也给了禁军不少,毕竟三大营负责京城安全,谁也不敢大意。
    可京营的战力绝对在飞速进步,只可惜他们不是新军这种,颠覆性的力量,无奈何被忽视了。
    就好像人家有一万亿的身价,一亿就真的只是个小目标罢了……只是这个小目标拿出来,也足以吓傻一堆小老百姓了。
    真的,不是人家狂,是咱境界低。
    这么一说,感觉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这三万禁军,本身战力不差,徐光祚又能坚持不退,就已经赢了一半,随着王岳援军的出现,剩下一半胜利也被锁定了。
    老将军祝雄长刀挥舞,年过半百的人看不出半点疲乏,胡须飘洒,宛如杀神。
    这才是身为武人的畅快,这些年大明将士被压制的太狠了,老子明明什么都不差,结果愣是让一群文官给御成了废物。
    鞑子有什么可怕的,在我们面前,还不就是一块鱼肉吗!
    骑兵砍瓜切菜,大杀四方。
    如果说这些人是出色的猎手,那么火铳兵就是高效的杀戮机器。
    他们乘坐偏厢车而来,最大限度保持了体力。
    等进入战场之后,快速结阵,以排山倒海的势头冲上来。
    火铳声音,响彻云霄。
    每一轮射击,就有一片鞑子倒下去。
    渐渐的,蒙古人惶恐了,他们向后逃跑,而一旦逃跑,他们就连对抗火铳的能力都没有,只剩下挨子弹了。
    有的火铳手赶快懒得装填,直接冲上来,用刺刀迫使鞑子投降……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蒙古方面损失可不小。
    前面鏖战就损失了两三千人,被王岳攻击之下,死伤也有三千,再加上禁军的反击,差不多丢下了八千兵力。
    卜赤不得不选择后退……依靠耐力好,数量众多的蒙古马,卜赤还能脱离明军的追击。但是令他惊讶的是明军居然死死咬住,明明不敌,还是一个劲儿追击,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卜赤吃惊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股强大的骑兵。
    格根嘴角含笑,“卜赤!你走投无路了,该还我兄长的命来!”
    一瞬间,卜赤的心凉透了,他咬破嘴唇,怒火再三涌起,却还是压了下去。
    “格根兄弟,你我同为达延汗孙辈,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液,你怎么能帮着明廷对付我?咱们兄弟应该联手才是!”
    “哈哈哈哈!”格根朗声大笑,“你现在记起来了,知道咱们是一家人了?那不久之前又是怎么回事?明人要通贡贸易,你怎么又想着独吞?蒙古诸部落在你的手里,除了打败仗,就是打败仗。有了好处,你又自私自利。愚蠢贪婪,你根本不配做蒙古大汗!”
    “杀!”
    格根率领着右翼骑兵,山洪呼啸,蜂拥冲来。
    卜赤无可奈何,只能挥动兵马迎敌,虽说他的兵马要比右翼稍微强一些,但是他这边人心浮动,后面又有追兵,情况非常糟糕,根本无心迎战。
    才打了没多久,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明军追上来了。
    卜赤无可奈何,只能率领着残兵败将逃跑。
    拱卫汗庭的五万人马,就此星落云散。
    卜赤玩了命,向北逃窜,一口气跑出二百多里。
    明军都没有力气追下去了,而格根却还死死咬着,简直上天入地,绝不放松。
    “乖乖,这还是亲兄弟了,怎么这么大的仇啊?”徐光祚发出感叹。
    王岳微微一笑,“这还不懂吗?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啊!”
    徐光祚眼珠转了转,还真别说,这话挺有道理的。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追了?”
    “追什么啊!赶快收兵,顺便派人告诉卜赤,他要是愿意接受,依旧是我大明的顺义王。他要是不死,就没人能取代他。”
    徐光祚认真想了想,“如果把这消息透露给格根,你说他会不会更玩命追杀卜赤啊?”
    王岳眉头挑了挑,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敢情这帮人学坏,根本不用自己教啊!
    “当下的草原够乱了,还是留着以后再用吧!”
    徐光祚点头,心说还以为你是个好东西呢,敢情你丫的比谁都坏……这俩人疯狂在心里吐槽对方,但是有一件事,却是高度一致的,那就是向朝廷报捷。
    天大的捷报,可万万不能耽误了。
    徐光祚掰着手指头盘算,这一次他们俘虏了蒙古太后,缴获战马无算,另外俘虏汗庭数万家眷。
    在这一次遭遇战之中,击杀上万,俘虏近万……卜赤身边的人马已经不足三千。基本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战灭掉鞑子一半的力量。
    貌似就连太宗皇帝五次远征大漠,都没有这么大的战果,或许只有当年蓝玉在捕鱼儿海灭了北元才能相提并论吧?
    或者说,他们有了蓝玉一半的战功!
    蓝玉啊!
    那可是继徐达和常遇春之后,大明最强悍的将领了。
    自己有资格跟蓝玉比,是不是也有资格跟老祖宗比?
    那,那我徐光祚就不是废物了!老子也是名将了!
    名将啊!
    这位整天乐得跟招财猫似的,就等着朝廷的封赏。
    只是徐光祚没有料到,这一次的胜利,实在是把大明君臣砸的有点晕乎乎的。整个内阁,足足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第三天,他们才出现在御前。
    朱厚熜脸色不善,出现在了这几位阁老的面前。
    他不能不生气,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他去了天津,结果居然有人散布消息,说是明军大败,王岳没有追到鞑子,在撤退的时候,被数万鞑子围攻,身上中了好几十箭,脑袋都被砍下来了。
    还有人说卜赤为了报独山堡的仇,他把王岳的脑袋做成了杯子,白天用来喝酒,晚上用来当马桶,这样就能时刻羞辱王岳了……
    朱厚熜都傻了,这是羞辱王岳吗?这好像是羞辱自己的智商!
    他把东厂的人撒出去,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帮人也不是真的看衰王岳,相反,他们是赌王岳能赢。
    但是为了多捞点,他们打算先散播流言,制造抛售潮,然后逢低买入,狠狠赚一笔。
    可问题是这帮家伙的举动造成人心惶惶,许多老百姓还真以为王岳已经战死了,跑到寺庙给他烧纸,弄得王岳提前在阴间存了一大笔,同时也为阴间的通货膨胀做了贡献。
    朱厚熜二话不说,直接把几个带头的给抓起来,同时又下了旨意,以后遇到军国大事,要提前封市,暂停交易,尤其是不许抛售,避免恐慌。
    做完这些之后,皇帝陛下才返回京城。
    这几位阁老当然知道天津发生的事情,他们生怕皇帝揪住不放,追查后面的人,那样的话,怕是又要掀起大狱,不知道牵连到谁了。
    只不过朱厚熜竟然没有提,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存在。
    “诸位阁老,王岳的捷报已经送来了,这一战几乎覆灭了蒙古左翼三万户。宣府蓟镇以北,辽东以西,数千里的疆土,再也没有半点威胁,朕终于可以睡得安稳一些……这是天大的功劳,朕一定要重赏!”
    朱厚熜顿了顿,又道:“但是在赏赐之前,朕想问问你们,这么大的疆土,到底要怎么办,你们可是有了方略?”
    这几位阁老互相看了看,开战之初,好些人都没想过王岳会赢,可现实是王岳不但赢了,而且还赢得很漂亮,赢得太大了!
    光是从面积来看,几乎相当于又打下了一个辽东!
    足足顶得上好几个行省了,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战果太大,也愁人啊!
    次辅谢迁顿了顿,“陛下,老臣以为或许可以按照抚远伯的意思,把大宁都司迁回会州故地。只是当年大宁都司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是塞上巨镇,每年耗费的粮饷就有几十万石,还要从内地调拨,劳民伤财……”
    一说到这里,朱厚熜脸就黑了,“怎么,难道内阁觉得要朕放弃到手的土地吗?”
    “老臣不敢,老臣以为,是不是就干脆招降蒙古骑兵,以他们镇抚大宁之地,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朱厚熜脸色不善,“这,这和两汉时候的保塞内附,又有什么区别?朕难道要养虎为患不成?”
    这几位阁老互相看看,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陛下,当前国库空虚,民力凋敝,实在是没有办法,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取得大捷,至少能保证数年太平,老臣,老臣以为,以为是大功一件了,或可以暂时退回长城,择机再战……”
    朱厚熜气炸了肺,这些无能的大学士,简直废物。
    就在这时候,张璁站出来,“陛下,臣以为还是要请抚远伯回来商议,他一定有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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