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梅的声音带着穿越千年的惆怅与悲凉,隐隐又传来一阵恍如隔世的苦情与凄婉。
    她恍惚的神情中透出难以言说的哀绝悲凉,仿佛这些错位的琴弦背后,这张不完美的名贵古筝曾经,隐藏了一场旷世哀绝的三角虐恋,让人只想不顾一切地走进它的身后,追寻过去的那些缠绵悱恻的凄婉故事,让泪绝复断肠的情感纠缠深深触动自己的心房。
    待那张名头万年有余的天界珍品被递到慕挽手里后,这只狐狸精三两下就拆了弦重新装好,随便拨弄几声便已是曲调美韵婉转,她低下头来高深莫测地问:“你们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三千多年吗?”
    珞姻和周围的花仙子们纷纷擦亮双眼,以十二万分的期待表示洗耳恭听。
    透澈晶莹的美目扫过,慕挽悲愤道:“因为从前用这把筝的人,根本就把它当成了木盒子。”她将那筝反过来,掏空的音箱口内隐约还可以见到可疑的污点。“把音码和琴弦去掉以后,这筝从前的主人往里面塞了好多东西,再然后弦也不会装了。”
    梅花仙子手中的托盘啪的摔在了地上,藏匿在她心间最重要最神秘最高贵的疑问,就是这么个答案,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望着嚎啕大哭夺门而出的大梅,慕挽抱着澜音筝问:“把这个送给我,有什么条件吗?”
    珞姻上仙拽过跳上桌子喝鱼汤的泥巴脖子后面毛,往后一甩,站在慕挽身边牵着她的手受不住猥琐气息地调笑道:“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
    这句话尚未说完,珞姻忽然感到刺骨的冷意,而后听见慕挽软软叫了一声:“夫君。”
    珞姻上仙立刻放掉了慕挽冥后的手,抬头以后果然看到了紫眸勾魂俊美绝伦的夙恒冥君。
    她出于本能地登时一跳,仿佛不跳的离慕挽远一点就会立刻有命悬一线的危险。
    但见慕挽放下古筝靠在夙恒的怀里,尽显狐狸精本色的声音对着她夫君娇娇软软道:“你还会来找我。”
    这话说的很妙,既饱含委屈又是求疼爱的撒娇,随后显然有些困倦的慕挽打了一个哈欠接着说:“好困,我们去睡觉吧。”
    夙恒将她打横抱起以后,慕挽伏在他肩头对珞姻道了声晚安,在珞姻上仙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了内殿,但珞姻深深地相信,她回去以后一定是睡不成觉的。
    珞姻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原来门口还站着修明神君。
    他走到她面前问:“你很喜欢慕挽?”
    她握着手中尚有余温的地瓜干百无聊赖地回答:“恩。”
    夜风清浅,晚香浮动,他靠在她耳边说:“了了。”
    兽炉灵珊沉水烟,晚风静开莲,花月相欢,梦泽紫霄百姿妍。
    青霭流云映衬神君殿下的翩然白衣,珞姻的眼前,仿佛有着比峰峦之巅的殊绝丹霞更易惑人万劫不复的瑶琳美景,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但她只感到自己全身都有些僵硬,抬头看着修明神君声音微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珞姻就是了了,了了就是珞姻,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对着修明神君承认这一点,在这广袤无垠的三十六重天,珞姻上仙谁也不相信。
    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清俊至极的脸上却是深目如冰,珞姻偏过脸不敢看那双凝华美目,就好像再贪心不足地看一眼,就会被勾魂至永堕深渊。
    夜色正浓,明月含霜吟,落花暗影难破岑寂。
    “了了。”修明低声道:“别怕。”
    他低下头来,鼻尖挨着她的脸,语声温润如三月春风,轻易勾人情迷至转瞬深陷其中。
    他说:“了了,这三百年比平常慢许多。”
    珞姻本来可以对修明说很多话,她可以脸色不佳地说殿下你当真认错了,或者哭得梨花带雨道原来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随即面如死灰生无可恋地冲出广烟神殿,头也不回一走了之。
    具体要怎么实施起来,还需要参照月老珍藏的那些话本子。
    隶属于神君的纯净仙气,越过浅薄的云雾缭绕出纤尘不染之境,最终珞姻没有选择任何一种方式装下去,她竟然看着神君殿下手心微汗地说:“别去荣泽云海告发我。”
    这是一种极其含蓄的承认,兼带着对他的不信任。
    神君殿下轻叹一声,他不喜欢怀中的宝贝对自己有分毫的怀疑,继而搂着她的纤腰反问道:“告发你有什么好处?”
    他的手沿着珞姻的脊背缓慢上划,最终停在她的肩上道:“整个三十六重天,有什么比了了好。”
    这同样含蓄又直接的表情达意,全然道出了视如珍宝的决心。
    如果是一位正常的姑娘听情郎这么说,她应该欣喜地害羞一笑,然后回报几句同样真切的情话。
    但这话听在珞姻上仙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层意思,她只踌躇了那么一瞬,便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修明神君的薄唇。
    笙歌散尽,夜凉如许,却愈加难舍难分。
    在珞姻的手滑进神君殿下的衣领内以后,修明停下来握住她的手腕,开始手劲大到她只觉腕上生疼,而后那禁锢骤然松开。
    她低头埋进修明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发一语,再然后抖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窗外正值连绵细雨,润泽波心荡冷月无声,他看着那散落在地的纱裙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珞姻抬眸看着他,声音颤抖地答道:“好冷,抱一抱我。”
    罗帐香帏鸳寝,黎明雨打梧桐,滴滴诉长情脉脉,珞姻觉得自己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颠簸以至快要散架的木船,全身上下都只感到彻底的酸软无力。
    如烟的喘息终于变为受不了的求饶,低脆的嗓音柔软颤抖,只惹得人更想狠狠凌虐,压榨出更多更可怜的哀求。
    她带着哭腔哀求他,可是这一副难以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委屈神态竟然格外的娇怜诱惑,加上某处蚀骨沉沦的极佳感触,让素来冷静自持的神君殿下生平第一次有些失控。
    此夜无眠。
    ☆、第8章 笙歌尔雅(一)
    乌云蔽月,雾浓花瘦,从广烟神殿被抱回冥君下榻宫殿的慕挽冥后,卷着薄被在床上窝成了一团。
    浓密的睫毛映着光晕打下一层暗影,掩住了她那双透澈泉水般晶莹的美眸,娇娇软软勾得人心痒难耐的声音极轻地问道:“歆芙公主.....把绣球给了你吗?”
    夙恒冥君没有回答,他将这只现下分外委屈的狐狸精直接揽进了怀里,美艳绝伦的狐狸精那吹弹可破的无瑕雪肤即刻浅染桃粉色红晕,晶莹透澈的美目含着一汪盈盈秋水,她轻蹭他的胸口声音愈加勾人地撒娇道:“真的给了你吗.....”
    扯开浅红的络纱衣裙,夙恒的手自慕挽精致的锁骨向下一寸寸抚摸,指尖感到剔透雪肤绝佳的滑嫩细腻。
    仍旧没有等来回答的狐狸精很是怏怏不乐地委屈道:“挽挽好难过。”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夙恒冥君愤愤道:“胸口好涨,我自己揉。”
    话音才落,夙恒冥君已经代劳了这个任务。
    在慕挽美目迷蒙的时候,他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道:“不相信我?”
    这次不回答的轮到慕挽了,纤长白皙的手指紧攥着被角,漂亮勾人的美目中尽是一片沾染情潮的迷茫,养得一手好狐狸的冥君殿下轻吻怀中的狐狸精,低沉惑人的声音道:“我只有挽挽。”
    这日的名经宴上,高龄十几万岁的歆芙公主确然一眼就看中了俊美非常的冥界君主,既不管他已有百般疼宠姿容倾城的娇妻,也不管自己的年龄比他大了好几倍,很是羞涩地将手中的绣球准确无误地扔了过去。
    这抛绣球的想法还是歆芙公主自己想出来并执意要施行的,她觉得这种表诉心意的方式显得既端庄又俏皮,天冥二界的青年才俊,但凡接到绣球的都该当场拜倒在她高贵的出身和美丽的外表下。
    歆芙公主也知道自己的绣球,扔得定然是极准极好的。
    可那瞄准冥君殿下的精巧绣球偏偏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非常自然地远远跌落在栽植繁花的苗圃中,被混杂春雨的花土脏污成了泥泞的黑团。
    天后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收到天后密音传信的歆芙公主却不得不憋红脸搜寻下一个目标。
    在此之前天后曾经亲切和蔼地拉着这个孙女的手,语重心长地让她寻一个相貌仙阶皆为中上的夫婿,略掉那些难以驾驭的君主或神尊。
    但歆芙公主,又哪里会甘愿那般。
    白衣翩然以玉为神的修明神君就站在夙恒冥君的身边,歆芙公主又是一眼就看中了这位高高在上的清俊神尊,她满腔期待地将新拿到手的绣球即时重重砸向了神君殿下,十几万年来保养得当的少女心在那一刻啪的一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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