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是不绝对的。
    在皇帝的眼里就只有江山社稷,在农夫的眼里就只有一亩三分地。江湖距离他们太远,要么不屑一顾,要么无暇兼顾。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老病死才是绝对的。没有人可以逃脱这个轮回,耶稣不能,盘古也不能。
    是以,医者这个行业永远都不会泯灭于世,哪怕人类都成为神仙,也需要能救治和复活神仙的仙医神手。
    所以,华安觉得自己做为一名医者,一点都不丢人。
    大将军何进府邸。
    这是华安第六次前来投贴拜见,不是他一门心思非要给何进治病,而是因为诸葛觥被抓了。
    白虎社社长裴勇终于成功把自己抱怨到了何进的对立面。只有几百个闲汉组成的白虎社,在官府和何进眼里就是个可以榨出点油水的战五渣罢了。
    当油水榨干,何进就大手一挥让洛阳府衙抄了白虎社的老巢,在五百名配备着攻城弩的羽林卫压阵下,裴勇就算有万夫莫敌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就擒。
    自裴勇,诸葛觥,龚萃以下全部充军边境,非九转军功不得赦。而裴勇三人单独被羽林卫押解到了大将军府等候处置。
    所以,华安才赶紧又来拜会何进。看在三岁小屁孩诸葛亮的面子上,也要救下他表叔诸葛觥。
    万一以后和刘皇叔打擂台的时候,祭出诸葛觥这个孔明他叔,诸葛亮多少会有些顾忌吧?
    而没有诸葛亮的刘皇叔就是一只没有牙的老虎。当然了,他还有两只虎爪,关羽,赵云;外加一条铁鞭虎尾,张飞。
    “华太医,请吧,大将军今日未出府。”
    门房通禀一刻钟后,里面终于有了好消息传来,华安这才拱手入内。
    至于能不能救出诸葛觥,华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总不能让我拿氰化钾威胁何进放人吧?
    别逗了,我还想活着看完三国群雄争霸呢。
    大将军的府邸不似袁氏那样的幽深和怡人,更偏向于显得庄重和肃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巡逻在府里的悍卒比比皆是,这应该是华安所见除了皇宫外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
    走过值守房,前院,演武厅,中院,花园,华安被仆人引领到一处偏房内暂侯。
    不大一会,有侍女走来,恭请华安移步。
    跟在侍女身后,华安背着医药箱趋步前行。侍女走的很慢,华安也不好意思催促。
    古人以趋步为礼,疾步为号,奔走为不敬。除过行军打仗,救人,逃命,大汉子民的生活节奏其实很慢。
    这就造就了他们的生活态度和节奏一样的一成不变。
    在这年头谈变革是要掉脑袋的,因为所有人都不想改变。
    皇帝觉得江山稳固,不想变;勋贵们觉得传承有序,不想变;子民们觉得还活的下去,也不想变。
    只有活不下去的张角想变,所以黄巾军如今正在大汉境内蔓延;只有苦守关西很多年的董卓觉得不公,所以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变…
    这叫以变应不变。
    胡思乱想的华安是第二次见到何进,这一次,华安被其大将军风姿所折服。
    百名甲士列队,何进当中而坐。一副金甲戎装加身,头盔之上的簪缨随风飘摇。
    整个校场都折服在他的气势下。
    手握刀柄的何进睥睨底下被甲士摁在地上的裴勇,诸葛觥,龚萃三人,眼神阴鸷。
    裴勇以前在何进的肉档里做过短工,何进待他并不薄,何氏腾达之后也多有提携于他,不然裴勇一介外地闲汉断无可能领衔洛阳西城地下势力。
    奈何人心隔肚皮,人心不足蛇吞象。
    裴勇有野望是对的,若是他能脚踏实地的经营白虎社,何进不介意再帮帮他统一洛阳地下势力。可他偏偏恃宠而骄,以为和何进有点旧交情就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屠夫出身的何进心眼很小,最烦别人提他的出身。裴勇犯了他的忌讳,该死!
    “裴勇,孤待你不薄,缘何如此人心不足?”
    何进起身走到裴勇的身旁,看着这个昔日也算是共苦过的同乡,眼中没有一丝温情。
    自从当上大将军之后,何进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慈不掌兵。
    “何屠夫!初在南阳时,何氏一家缺衣短食,某多有襄助,如今何氏飞黄腾达,缘何不肯帮衬于某?”
    裴勇梗着脖子,瞪着大眼珠,声音洪亮。
    虽然裴勇吼的很大声,但是何进并不生气,他贵为大将军,诸如裴勇此类,早已与他天壤之别。
    “交于洛阳府,秋后问斩。”
    “大将军且慢!”
    华安背着医药箱,在百多名甲士的侧目下,站在校场边缘朝何进招着手。
    靠近华安的几名甲士转头等着大将军指示,只要大将军点头,他们就准备抽刀砍人。
    打搅将军发号施令是大忌。
    何进眯眼瞅着不远处的华安,朝警戒的甲士挥了挥手。
    “让华太医令过来,他是于孤看病的。”
    甲士们分开道路,华安轻嘘了一口,紧了下医药箱,快步走到何进身前。
    “拜见大将军。”
    “太医令无须多礼。”
    华安躬身作揖后复又平身,很直接干脆的说道:“大将军,卑职斗胆为诸葛觥作保。”
    何进诧异的看了华安一眼,太医令虽然只是个六百石的小官,可贵在这是个清贵的职位,掌天家身体生老病死,关键时刻此职位极为重要。
    何进斜了身旁的副将一眼。
    副将忙微微躬身说道:“回禀大将军,诸葛觥是裴勇的手下,在白虎社里担任堂主一职,倒是没有埋怨大将军的言语。”
    华安感激的朝副将点了点头。
    何进顺着副将的指向看到了被甲士们摁倒在裴勇身旁的诸葛觥,没有立即回答华安,而是捻了捻自己的短须,沉默了一小会儿。
    “华太医令对治愈体臭之症可有几分把握?”
    华安很干脆的回道:“十成。”
    “如此甚好。”
    何进抬手示意副将将诸葛觥放开,又示意甲士们把裴勇和龚萃拖下去。
    “华太医,还请一并保下龚萃,此人是敛财高手,可助你财源广进!”
    刚刚被甲士们松绑的诸葛觥眼看着裴勇和龚萃就要被甲士们压下去,忙火急火燎的朝华安嘀咕了几句。
    华安看着何进微蹙的眉头,恨不得缝住诸葛觥的臭嘴。
    敛财这种事是能公开说的吗?
    “大将军,卑职愿意敬献龙虎丹三粒,助大将军龙精虎猛!还请大将军看在龙虎丹的面子上将龚萃一并放了。感激不尽。”
    华安瞪着蓬头污面的诸葛觥。
    “哦?龙虎丹?可是你敬献给天子的龙虎丹?”
    何进来了兴致。一个龚萃而已,放与不放都与自己无碍,如今华安圣眷正隆,其与张让的关系据说很不错,自己的妹子何皇后也私下提过他一两句,倒不妨给他个面子。
    只要不是裴勇就行,折辱自己颜面的人,必须死。
    “回大将军,与天子所服乃是同款,药效不会有丝毫折扣。”
    何进微微点头。
    “十粒!”
    华安微愣,然后沉着脸杀价道:“五粒!”
    何进:“九粒!”
    华安:“六粒!”
    何进:“八粒!”
    华安:“七粒!”
    何进:“成交!”
    诸葛觥:“…”
    副将:“…”
    龚萃:“…”
    你俩特么真的是大将军和太医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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