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赵旭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是它的华丽宏伟程度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乍一看,还真像一座小型的宫殿。
    齐关自顾自地在前面走了几步,发觉赵旭没跟上来,便又折了回去:“赵兄,为何不走了?”
    “啊?没事,走吧走吧。”看得失神的赵旭听到齐关唤他,才察觉自己刚刚失神了。
    齐关刚欲抬腿上台阶,门外两个招揽生意的伙计就笑嘻嘻的跑到他面前,低头齐声喊道:“楼主。”
    赵旭听后,一把拽过齐关,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声问道:“这……这楼你开的?”
    “小弟就一甩手掌柜。”齐关笑笑。
    赵旭闻言,可激动了。他的银两也用得差不多了,正愁怎么去向万俟书他们讨要呢,如今倒好,傍上个有钱的主,他自然不用再惺惺作态地去讨好别国皇子了。
    赵旭越想越兴奋,对齐关的态度也从趾高气昂变成了温顺恭良。当真是有钱能使人甘为孺子牛呐。
    两个伙计见赵旭长得有点寒碜,还听见自家楼主在他面前自称为小弟,不由得有点奇怪。
    话说,他们楼主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大哥了?
    “你小子……哦不。”赵旭及时改口:“呸呸呸,瞧我这破嘴,是楼主,您可真是谦虚,谦虚啊,哈哈哈。”赵旭又拍拍他肩膀,只是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力度小了太多太多。
    齐关瞧了伙计一眼,又看了看耀眼的太阳,对他们说道:“今日着实有些热,你二人就不必在外面站着了,去后厨领碗解暑汤,在里边帮衬着就成。”
    两伙计听罢,感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和鼻尖上的汗水笑道:“多谢楼主。”
    齐关又对着赵旭做了个请的姿势:“仁兄,请。”
    赵旭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楼主先请。”
    进楼后,赵旭双眼发直,这酒楼用贝阙珠宫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丝毫没有言过其实。
    只见楼里高朋满座,酒香菜香四溢,伙计端着酒菜飞快的穿梭着。欢笑声、酒杯碰撞声,响彻大楼。
    酒楼里的桌案皆是木桩形状,上面的年轮栩栩如生。
    装酒菜的器物全是红玉色,异常夺目……
    “啧啧啧。”赵旭惊叹,这些平常摆设,随便给他一样,他都能富得流油了。
    此外,四壁之上挂满了字画,给酒楼平添了几分书香气,看着也甚是赏心悦目。
    在外面还闷热不已,不曾想到了里边反而凉风习习的。
    赵旭四处寻观望着,目之所及处皆透着一股豪气。
    “楼主,这里边可是有什么能消暑的宝贝?”环视一圈后,赵旭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
    “自然是有的,仁兄且看那里,里边装的是大冰块。从寒冷的极地运来的,可花费了不少财力物力呢。”齐关指着大楼正中间那个形似大鸟笼的摆设说道。
    赵旭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哦”了一声。其实他一进屋就注意到了,只是觉得它不值钱,便一扫而过了。
    冰块被一层红色的纱网包裹住,旁人怎么也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好奇地朝它走了过去,齐关想开口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便也由着他去。
    在离它还有三四米远的距离时,赵旭就不由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啊切”的声音还未发出来,被冻在了喉咙处。
    他缩着脖子,手不停地在手臂上抚来抚去,不一会儿,睫毛上便有了白霜。
    赵旭动作越来越迟缓,登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齐关见他倒了下去,才不紧不慢地让人把他抬到楼上去。
    见此,周围的人窃笑几声,而后摇摇头又开始喝酒吃菜,如同看了个免费的表演一样。
    赵旭可能是没带眼睛,明明发现中间空空荡荡,无人靠近,还硬要去瞅瞅。
    这琉云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中间那个物什,否则后果自负。
    这时,楚玉娥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来到齐关身边,她的秀发也盘了起来,看着很是娴静。
    “齐关哥哥,你的脖子……”楚玉娥一眼就看到了齐关脖子上的血痕,欲要伸手触碰。
    齐关及时握住她的手,眼里有无限柔情,帮她把垂下的秀发撩到耳后,柔声说道:“无事,不小心刮着的。你呀就是闲不住,总喜欢到处乱跑,这里人多,万一撞着你怎么办?听话,快回去。”
    “下次可不能这么大意,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想出来看看,那人是?”楚玉娥见地上躺了个人很是疑惑。
    “晕倒了而已。翠儿,赶紧扶夫人回去。当心点。”齐关赶紧转移话题。
    “您放心,有我在,肯定没事,夫人我们走吧。”小丫鬟机灵得很,服侍楚玉娥也用心。
    “等等。你们两个跟着夫人,别让人撞着她。”齐关还是不放心,又叫了两个人。
    小丫鬟俏皮一笑:“楼主,从这里到后院挺近的。这不大费周章嘛。”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快扶着夫人。”齐关故作责备道。
    “好好好。遵命。”
    齐关无奈摇头,好气又好笑,他平时是不是太好相处了?以至于小丫鬟都敢跟他顶嘴,看来他以后得严厉一点。
    见她们的身影消失了,齐关这才往楼上走去。
    虽然他现在很想陪着楚玉娥,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而另一边,校场上的比试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好!五皇子厉害!”
    “南笙国的皇子真是名不虚传啊。”
    “哎哎哎,你是哪国的?能不能别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我这是就事论事。凭心而说。”
    扶华吹完箫后,台下的人就安耐不住了,一个劲的议论着。
    虽然炎热无比,但心静自然凉嘛。
    一个个声音越说越大,生怕别人听不见自己讲话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噪音,千百年来都这样,没办法。
    白城由衷地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在吹箫上,白城可谓是个天才,连他都如此称叹了,想来扶华也定是不得了。
    白清烨眼神忽然暗了许多,扶华的箫声里满是柔情,和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符,是因为在思念那位红颜知己吗?
    她在心里苦笑,扶华能借萧抒情,可自己此番心声又能说给谁听?
    在没见到扶华前,对这桩婚事她是打心底抗拒的,可自从见到扶华后,她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白清烨或许也是从那时起,对他心存希冀的。
    扶华对于别人的称赞不以为然,他只是漠然的看着长孙成悯。
    而长孙成悯现在最关心的也是扶华,若此次他在六艺中再露出锋芒,无疑会深得民心,日后对付起来恐怕会很棘手。
    眼下,扶华和他们早已是敌非友,以后也绝不可能站在一起。所以,得早些折了他的羽翼。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气个什么。”顾南渊见众人把扶华抬得如此高,不禁对他怒目圆睁。
    “箫艺已完。第四项笛艺。”
    ……
    瞬息,校场上就响起悠扬飘荡,绵延回响的笛音,萦绕着悲欢离合。
    吹奏之人陶醉其中,各种情绪从笛孔流出。
    清脆悦耳的笛声只飘进了台下之人的耳中,台上之人各怀心事,漫不经心的听着。
    百溪帝大手覆在龙椅上,微微歪头,用余光瞟着坐在他左后侧面无表情的素华长公主,那眼神就像人家欠了他银两。
    皇后端坐着,一直在想百溪帝和素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长孙成悯看似平静,可心里却装着不少大事,他要为顾丘辞讨个公道,要为他正明身份。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困难太多了,难以揣测的人心,深不可测的扶华…
    白清烨脑海里则全是扶华和婳颜在一起眉开眼笑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赵琛,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你且好好活着,等着我……”沈溪楠闭着眼睛,藏在袖子下的手攥在了一起。
    白城和扶尘可能是台上极少数在认真听曲的人了,他们坦荡无畏,自是不像其他人有着重重心事。
    “成悯,你这就不安了吗?这只是个开始。”扶华眼里藏着一抹瘆人的笑意。
    沉音先生静静地看着他们,对这对五人的性格也摸清了十之八九:
    沈溪赭儒雅谦和,不争不抢,是太平盛世下的公子们的楷模。
    万俟书虽放荡不羁却有一身浩然正气,他该是向往江湖的。
    长孙成珏敦厚稳重,就算不能登基为王,也是造福社稷的肱骨之臣。
    顾南渊心高气傲,对音乐却有独到见解,若是不醉心王权,倒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至于扶华……他还未用尽全力,沉潜蓄势、韬光养晦很多年了吧?眼里时而杀气腾腾,时而透着幽怨。乱世,他需要乱世来成就大业。
    笛音经久不息,晚霞也染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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