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消息!”
    河内李城,李傕大军驻地,军吏宋果浑身血衣,掀开大帐跄踉走了进来。
    刚才浴血一场,大败贼兵,虽然身上负了些许小伤,那也是不打紧的。
    他满心的向帐中将军李傕报喜,不想,还没见到李傕,首先看到的是一群在眼前跳着舞步,或腰里别着小鼓的女巫,或手中持着剑剑上刺着符箓的道人,将好好的一座大帐,搞的乌烟瘴气。
    军吏宋果早已经见怪不怪,知道将军李傕身边喜欢养一些此类的奇人异士。
    居中坐着的李傕,看到宋果闯了进来,听到有好消息,立即叫他过来,问道:“如何?”
    宋果眉毛都要跳了起来,一张笑脸迎上,拱手道:“将军,好消息啊!那贼子王匡前次被将军一战大败,便再不敢造次,今次被我军叫骂,忍不住开城出来,又被我军大败。如今是灰头土脸,再次闭了城门不敢出战。”
    李傕自河阳津一战袭击王匡成功后,便将大军驻扎在离王匡所在的平皋不远处的李城,数日叫战,皆不出,没想到一出来再次被他大军击败,李傕是喜上眉梢。
    当即表示:“此番击退贼人,皆帐下诸位功劳,当大赏!”
    帐下除了道人、女巫,别无人,他们听到李傕的话,纷纷停了下来,向李傕称谢。
    李傕赏了他们,却单单少了血战的宋果,宋果眼巴巴的等了许久,希望李傕只是漏说了。
    果然,李傕伸手向他一招,说道:“将军浑身是血,呆在帐下不吉利,只怕惊着神明,还是早些下去处理伤口。”
    然后,不再理会他了,叫帐下的道人及女巫继续,为他祈祷更大的胜利。
    “是……”。
    宋果咬了咬牙,点了点头,拱手走了出去。
    刚出帐,就被帐外走进了的一个士兵迎面撞着,差点撞翻。
    “将军!”
    士兵吓的不轻,赶紧伸手搀扶住宋果,宋果怒上心来,差点就要拔刀砍了他,嘴上大骂不绝。
    士兵当即讨饶,连忙捧出一封书函,叫道:“这里有董相国差人送来的紧急公文,要送呈李将军,还请将军息怒!”
    宋果眉头一皱,按压下怒火,伸手抢了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洛阳方面递送的加急公文,当即让士兵等着,他则拿了进来。
    这一次,他牛逼轰轰,直接下令帐下人等出去。
    李傕极是恼火,欲要责备他,见他取出公文,道明来意,不敢大意。
    让宋果拆了公文,前后一看,不觉站起身来。
    宋果问道:“将军,上面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董相国得知将军河内之功,欲要为将军加官进爵?”
    李傕鼻子一哼:“只怕这次,唾手的功劳就要飞了。”
    宋果一愣,不明他的意思,接过来一看,知道是董卓命李傕从河内撤出,叫他兵发绛邑的命令。
    宋果道:“胡大都护这次失手,被胡文才所杀,董相国罪在刘玄,欲命将军弃了王匡出兵绛邑。想那刘玄出身不过队率,靠了几场军功升了司马,在西凉军中虽然是有些威望,但想来不过是虚名而已。一旦将军发兵,天下皆知刘玄乃董相国欲诛杀之人,则他手上西凉旧部未必再肯听命于他,将军到日必倒戈相迎。”
    “董相国公文上说了,此次出战的有三路兵马,不管是弘农郭汜将军一部,还是左冯翊徐荣将军一部,其实他们都不能与将军相比。这一来,在位置上,将军所在的河内与河东毗邻,相去不远。而他两个,虽然靠近河东,但有一河相隔,不管是运兵上还是运粮上,都要逊于将军,是将军在地势上优胜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这其二,将军虽然与王匡在河内苦战,然而王匡已然大败,将军要走随时可抽身,想来王匡是再也兴不起什么大浪了。然而不论是郭汜将军还是徐荣将军他们,多多少少被大大小小山贼缠着,要想脱身不浪费一些时间,又岂是容易?如此一来,将军独占地势和局面上的两大优势,乃天助于将军!将军当速速发兵,若能抢在其他两路人马到来之前剿灭刘玄,则此功不小!”
    李傕点头道:“本将军岂有不知?然而本将军虽未曾与刘玄谋面,但亦听了不少有关他的事迹,想来他能以一小小队率在数月之间升任别部司马,又岂是易与之辈?更何况,就连堂堂的河东军大都护都栽在了他的手上,此人没有一些手段,那是断然不能!让本将军突然面对这样一个人,本将军岂能大意马虎?”
    宋果拱手道:“不管怎样,刘玄之所以到现在仍是稳稳当当的立足河东,那是因为董相国尚未向天下人宣告刘玄的叛逆之举。一旦将军发兵,则天下人尽知,河东西凉旧部尽知,到时将军以为河东这块天能不翻吗?”
    李傕被宋果一说,回过味来,随即哈哈一笑。
    “当祈求神明保佑,择日发兵。”
    宋果微微一愣,连忙道:“此机不可失,当速速发兵为是!”
    李傕摇头:“不然!当问过神明,求得神明指示,则出兵大吉。”
    “……”。
    宋果无奈的退后一步,无意间瞥见手中公文日期,不由骇然。
    “不对呀!”
    宋果指着上面的日期,与李傕看:“将军请看!此公文分明早在七八天之前就已经发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拖到现在才送到将军手上?”
    依照紧急公文的递送速度,的确不该如此,洛阳到河东李城,最迟三天也能到。
    李傕接过来一看,果然不错,当即叫拿了帐外送呈公文的士兵,问怎么回事。
    士兵也是哭笑不得,言说在渡河时遇到疾风,吹得船只在河水中团团打转,加上随之而来的大雾拦河,更是不知陷身于何地,无法走脱。当时还以为必死无疑,最后因为风停了雾散了,这才逃出生天,因此耽误了几天功夫。
    宋果听来,只道不信,士兵是百口莫辩,哭丧着脸。
    倒是李傕不忙,叫道人打了一卦,卦象模糊,大概也就是说该有此劫。
    李傕是立即相信了:“此乃天意,不必强求。”
    当下让士兵退了下去。
    这边,宋果也是无话,只暗道士兵好运气,若是打了他卦,解释不了,只怕就要杀头了。
    他当即提醒李傕:“既然如此,按照董相国限定出兵的期限已经不足两日了,当速做准备。”
    两日时间出兵当然是来不及,李傕懒得跟他啰嗦,依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叫道人择日。
    他这边还怕董卓骂娘,是以又一面写书给董卓,说明缘由,让董卓宽延数天。
    事情既然莫名其妙的发生了,董卓也是没有办法,只催促李傕尽快发兵。
    李傕是晃晃悠悠,心里不急,倒是急了宋果。宋果是怕功劳被别人抢走了,不得不想其他办法。
    是以,他暗中买通道人,让道人给了尽快的日期,这样也就能尽早发兵。
    ……
    也正是李傕这边有了拖延,给了刘玄更加充裕的时间。
    本来,如果李傕那边文书正常到达,不等刘玄动身,只怕李傕已经起兵了。
    这样一来,刘玄自然是没有时间再去河内搬取救兵了。
    好在,也正是有了他们那边的耽搁,让刘玄快马加鞭,连夜从绛邑城出来,一路尽抄小路往河内而去。
    早在这之前,刘玄也已经探知王匡此刻龟缩于平皋城中。
    是以,刘玄一路而来,直奔目的地。
    然而,等到刘玄进入河内不久之后,就听到李傕所部人马拔营而起的消息。
    看来,他刘玄不得不与时间赛跑了。
    好在李傕所部毕竟是大军,大军前进到底缓慢,他要做到的是尽快赶到平皋,尽快说服王匡,然后使得王匡击其后,拖住他,那么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当然,若是不能,顺便给予李傕以痛击,让他知道他的厉害那也是不错的。
    ……
    平皋城中。
    王匡坐卧不安,对李傕所部人马最近之举动那是痛的牙痒痒的。
    连日来,受到李傕所部不断的打压,他王匡已经连败了数杖,实在输不起了。
    如果按照目前形势,只怕丢了河内,那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李傕可是有董卓在身后,依靠京师的力量源源不断的给他补充兵马粮草,甚至士卒。而他,除了当初入河内时带来的千数泰山兵,就是入河内之后招揽的数千散卒,虽然他对手上的这支泰山兵很是看重,然而这支人马毕竟太少,以这点人马加上招揽来的那点散卒,如此就想要对付李傕所率领的西凉精兵,未免有以卵击石的嫌疑。
    甚至,王匡有个想法。
    实在不行了,咱暂时躲到山里去!
    想来之前与他一道奉大将军何进命令回家募兵的将军张杨,此时不正是留在了上党打打山贼吗?
    要不以此为由,襄助于他怎样?
    王匡是有这个想法,可是李傕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连对峙半月有余的李傕所部,在一战后,从李城突然撤兵,扬长而去。
    这让王匡蒙了。
    是什么原因,让李傕突然走了?
    是京师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他还没弄明白过来,首先等来了一人。
    刘玄。
    别部司马,刘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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