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良气定神闲的斜睨他,“冒昧了,刚刚是完全听不懂齐大人所言,便觉得没什么好说。”
    “贾晏良你还不认?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齐绅高既然挑破了问,便也不怕继续追问。
    “我无话可说。不过,你倒是可以继续问。”晏良一副无奈的神色,口气却平缓温柔,显得极有耐心。倒叫齐绅高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像个任性发疯的孩子了。
    齐绅高和晏良对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故作亲昵的拍了拍晏良的肩膀,“你没牵涉最好,最好!我不瞒你,早前也和你透露过,其实皇帝当初对你,是有些怀疑地。我刚才那样问话,也只是为你好。”
    “下官领教了。”晏良冷笑两声,拱手便和齐绅高告辞。
    齐绅高知道当下正是尴尬地时候,如果这时候让晏良就走了,那以后他和晏良的关系很可能就越来越远。晏良这个人性子深沉,有什么仇怨应该都记在心里,不说出来,也不表现。这样的人虽性子沉稳,办事麻利妥帖,十分讨喜,但心死难以揣摩,有时就叫人颇为忌惮了。
    “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么,你也知道顺王爷那事儿,咱们做臣子的是沾边就危险。我看皇帝要重用你,而我也是一直看重你,便要谨慎些,再三确定一下,你瞧你,就经不起这玩笑。”
    齐绅高一边哄,一边按着晏良的肩膀,让他坐回去。好说歹说,晏良总算是听劝了。
    就在齐绅高以为晏良不会追究生气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记低冷的声音传来。
    “那你呢?”
    晏良可清楚的记得,那书橱里藏着的名单上,齐绅高的名字赫然在列。与齐绅高名字一同出现的其它人名,晏良都叫人仔细调查过了,而今没有了一个有好结果,唯独齐绅高不同。这又意味着什么?
    ☆、第57章 JJ
    齐绅高好笑的看着晏良:“我?我怎么了?”
    “你既然因谨慎要怀疑我,我如何不能同样谨慎怀疑你?”晏良反过来问。
    “哈哈哈,好啊,那你看我像吗?”齐绅高作势展开双臂,大大方方地示意晏良好好看他。
    晏良唇间浮起一丝轻笑,凉薄的气息悉数淤于眉宇间,好似在应付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所以他看都没看齐绅高一眼。
    齐绅高见晏良此状,无奈笑道:“不过……是与不是,如何能肉眼所辨,便不难为你了。”
    “我倒是很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绅高微妙地挑起他左边的眉毛,本以为对方是玩笑的,但瞧晏良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又觉得他似乎是十分认真的。
    齐绅高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俩人到底因为一个问题,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齐绅高坐在马车上,等着晏良的车先去了,方命人调转车头。
    齐绅高的随侍落九探头进来,问自家主子:“老爷,他若真不干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如让小的前去他家里探一探。”
    “五年前的事了,他又不傻,早已查不出什么了。”
    “老爷,那咱回府?”落九伸长脖子接着问。
    齐绅高蹙眉合眼,不语。
    落九马上憋住嘴,缩着脖子静悄悄的,大气不敢出。
    “当年顺王被软禁前,我曾安插了两个眼线在他的府里。”齐绅高突然道。
    “啊?”落九一惊,看着齐绅高。
    齐绅高缓缓地张开眸子,目光冷冷地盯着前方,却再没有张口。
    五年前的事了,他本不该计较什么,早应放下。
    当初顺王爷临危受难前,他安插的耳目曾打听到一件令他很介意的事。只可惜他安插的细作身份太低,只探其皮毛,并未深入。后来不论他如何费力探查,却查不出所以然来,又隔了这般许久时候,他也便搁置了。然再遇贾晏良,思其这几年的种种,特别是他忽然出家忽然归来的种种,他便忽然有了怀疑。
    但也仅仅是怀疑罢了,那件事还需细查,寻佐证才可。不过,眼下看贾晏良是个甚为有才之人,尚可用之。
    晏良端坐在马车之中,双眸一直平视前方,直到车停,吴秋茂叫了声“老爷,到了”,他方转动眼眸,躬身下车。
    晏良跨进府门走了大概七八丈远,缓缓停下脚步,转身对吴秋茂道:“弄两个可靠的人,跟住落九。”
    “落九?”吴秋茂有点发懵,想了想问,“是齐大人身边的那个……”
    “嗯。”晏良答完话,撩起袍子就快步往福禄堂去。
    晏良进了院,便打算去书房,却见院内本蹲在廊下的三名丫鬟急忙迎过来,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家里来的人如何,荣府老太太之类的话,晏良都没有细听。最后扯到了什么媒婆,晏良抬起的脚僵了下,方落地,他转头朝福禄堂的正厅望去,就听身边的丫鬟甜甜的说:“奴婢们都不敢轻易做主,那婆子就在那里等着呢!”
    晏良眼里闪出一抹厉光,转过头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快步走进了书房。吴秋茂忙要跟着进,那厢有嬷嬷赶过来,说了今日来信的事。
    吴秋茂接了信便打发走人,转身要进书房,却见院里的丫鬟对他比划手。
    吴秋茂会意,晓得她们说的是媒婆的事,皱眉对她们摇摇头。
    吴秋茂进屋将信递给了老爷,“金陵的信来了。”
    晏良看过之后,点了点头,便执笔在宣纸上认真对着一本旧的道经誊抄。
    吴秋茂看了后有些讶异,毕竟老爷从道观回来之后,一直表现出对官场的热忱。而今怎么突然临摹起道经来了,难道老爷又心生隐退之意?
    吴秋茂想问又不敢问,上了茶之后,便默默退下。
    “见了珍儿,引他去他媳妇那。”晏良突然道。
    吴秋茂心里谨记老爷刚才的所有交代,出门就开始先掂量着人选去跟着那个落九。急急往贾珍院方向去,刚好半路碰见他,赶紧笑着行礼。
    “这般猴急做什么去?不伺候老爷了?”贾珍问。
    吴秋茂:“刚在书房服侍,这会儿领命出去办件事。”
    “什么事?”贾珍贼好奇问。
    吴秋茂不说。
    贾珍不耐烦的摆摆手,心里暗骂他是条忠狗,不愧是老爷看上的。“对了,我听说那对被赶走的祖孙俩,还写信来了?”
    吴秋茂知道他说的是贾代儒,点了点头,特意告知:“他们现今如我一般,给老爷办事。”
    “搞笑。”贾珍嘻哈笑两声,还要说话。
    吴秋茂忙转身表示要去通报老爷帮他。
    “别别别,你瞧我这副邋遢样,可不能见老爷。啊,对了,我想来我还要去上课,回见。”贾珍摆摆手,匆匆忙忙去了,走步的速度可比来的时候快三四倍,眨眼间就在吴秋茂跟前没了踪影。
    不过贾珍可没什么真心心思去上课学习,他刚装了肚子疼,他喝了一肚子热茶才憋得一头热汗蒙混过关,可不能白流。贾珍想了想,跑去他媳妇尤氏哪儿打诨。
    尤氏整查点记录老爷刚刚通知过来的田产事宜。见贾珍来了,她便忍不住高兴的和他说老爷在祖坟边上置田的事儿。
    “好好的,干什么那么做?”
    “怕是出事吧,未雨绸缪,日后荫蔽子孙。”
    “而今他在官场风头正盛呢,怕什么。八成是老爷心软,可怜那贾代儒祖孙呢,才给他们找事做。”贾珍歪着嘴道,“细想想,我若也能去金陵就好了,至少离得远,过得比现下自在。”
    “小心这话被老爷听见,打断你的腿!”尤氏掩嘴笑,半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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