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轶看着潇洒离去,毫不留恋的月宁安,怔仲了许久才回过神。
    他仿佛刚刚认识月宁安,或许这才是月宁安?
    拿得起,也放得下!
    崔轶又看向双眼通红,全身肌肉绷紧,已至盛怒边缘,却不得不忍住的陆藏锋,在心底默默地为月宁安竖起了大拇指。
    能把陆藏锋气成这样,还有能全身而退,月宁安才是真大佬!
    他服了!
    难怪月宁安能不屑的说“一个男人而已”。
    于现有的月宁安而言,陆藏锋可不就是她口中的一个男人而已,还是那个能被她肆意利用的男人。
    太狠了!
    崔轶同情地看了陆藏锋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对陆二、陆三等人说了一句:“照顾好你们将军。”就追着月宁安走了……
    陆二、陆三等人点了点头,想要回一句,却不知回什么,唯有默默在站在陆藏锋身后,尽量减轻呼吸,以减弱自己的存在。
    陆十二手捧两个令哨,一张黑瘦的脸丧的不行,委屈巴巴地看着月宁安踏上马车的背影,眼中的渴望快要化为实质,却怂得不敢开口,只敢眼巴巴地看着月宁安离去……
    他太难了。
    陆藏锋背在身后的手,不断地在滴血,可此时却没有人敢提醒一句。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月宁安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月宁安坐的马车,才转身:“走吧。”
    这一声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好似再寻常不过的一道命令,可不管是陆二还是陆十二,都跟着心尖一颤。
    他们家将军越是平静,爆发起来越是可怕,就像先前……
    他们家将军从营帐出来,谁都看不出他在发怒,他却跑到北辽的驻扎地,把北辽的上将军和大皇子都揍了一顿。
    当众欧打他国来使,这事也不知要怎么了结。
    陆二看了一眼,低头耷脑的陆十二,暗自叹了一声,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一想到,等会要去跟北辽人沟通,他就想死!
    ……
    崔轶带了两辆马车来,但在月宁安上了马车后,崔轶却想也不想,就跟月宁安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的速度不算慢,很快就使出了军营可见的范围,崔轶打开车窗,已看不到陆藏锋的身影。
    关上车窗,崔轶看着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的月宁安,欲言又止……
    如此反复数回,闭目养神的月宁安终是忍不住,睁开眼,没好气地道:“有什么话就说,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
    崔轶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不是女人吗?”
    月宁安点头:“我是呀,所以我矫揉造作,扭扭捏捏,蛮不讲理,与小儿一样难养。”
    月宁安把话先说了,倒是叫崔轶一阵无语。
    崔轶叹了一声道:“你今天……对陆藏锋刺激的有些过了。”
    “我暗指弦音公主的那段?”月宁安冷笑。
    “弦音公主她很好,你不该拿她刺激陆藏锋。”崔轶的脸上,难得严肃。
    月宁安也随之坐正,一脸严肃:“你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吗?”
    “我说的……”
    “是一件事!”月宁安打断了崔轶的话:“作为一个商人,在谈判场上,能一击击溃对手的心防,我绝不会用两步。弦音公主是陆藏锋唯一的弱点,也是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弦音公主能让陆藏锋受伤,让陆藏锋失态,让陆藏锋失去理智。”
    崔轶脸色微凝,没有说话,显然仍旧不赞同。
    月宁安冷笑:“你觉得我做得很过分?”
    “理智上,我知道你没有错。但在感情上,我无法接受。你不该拿弦音公主刺激陆藏锋,你与陆藏锋的事,不该扯上弦音公主,陆藏锋他……心里很不受。”崔轶沉声道。
    “所以你是君子而我不是,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输与赢。陆藏锋是我的对手,我不想输,就得全力以赴,不给陆藏锋反应的时间。至于陆藏锋会不会受伤?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他考虑?”威胁人的时候,不都是捏人痛脚吗?
    这一招,她还是跟陆藏锋、赵启安学的。
    “就算放下了,还是朋友,不是吗?一定要这样吗?”崔轶心里很不痛快,他不明白,陆藏锋与月宁安之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曾经做过夫妻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朋友?也许君子如你可以做到,但我不行。我月宁安做不到,拿陆藏锋当朋友对待。”如果后来,陆藏锋不撩拨她,不让她再次动心,也许时间久了,她能慢慢放下,把陆藏锋当朋友,可惜……
    这世间,没有如果。
    “可你这般肆无忌惮伤害他,让他在你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不也是仗着陆藏锋的喜欢你吗?如果他不喜欢你,你敢惹怒他吗?”崔轶眸色一沉,严肃地道:“宁安,你我都知道,今天正因为是你,陆藏锋才没有动作,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皇上在他面前说出那翻话,陆藏锋都会要了对方半条命。”
    “被偏爱的人,向来有恃有恐,你不知道吗?”月宁安眼中带着讥讽的笑。
    被偏爱的人……
    崔轶看着月宁安,想到月宁安嫁入陆家三年,陆藏锋的不闻不问,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
    那时的陆藏锋,确实是有恃无恐。
    他是在前线打仗,是为了国家大事疏忽了小家,可以理解,然……
    一个人再忙,也不可能整整三年,抽不出时间写一封信。哪怕是去信质问月宁安嫁入陆家的目的也行,可是陆藏锋什么也没有做,他只当月宁安这个人不存在,安心的享受月宁安这位将军夫人,为陆家付出的一切,可不就是有恃无恐。
    崔轶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重重地叹了一声,问道:“宁安,你喜欢的人……到底是陆藏锋这个人,还是你想象中的陆藏锋?你喜欢陆藏锋,不应该接纳他的一切,不管好与坏吗?为什么他对你一点不好,你就收回了对他的喜欢?”
    “崔轶,你会问出这句话,你肯定是没有喜欢过人。我喜欢的陆藏锋,是我想象中的陆藏锋,也是真实的陆藏锋。”
    “我喜欢他时,只要他是陆藏锋,他什么样的在我眼中都是最好的。哪怕他休了我,我也给他找了无数的理由。我没有恨他,也没有怪过他分毫,我一直是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不够好,怪我自己不够优秀,得不到他的喜欢。怪我自己贱,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我,仍旧痴缠着他不放。”
    月宁安平笑得自嘲:“崔轶,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怪过陆藏锋分毫。我喜欢到舍不得怪他,你相信吗?”
    月宁安第一次,这么直白说出心中的想法,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没有去看崔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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