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大臣心生不安,面面相觑,瞳孔放大,惊惧不定。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字。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与平日遇到点什么事,群臣就高谈阔论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上高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那群,如同鹌鹑一般乖巧安静的大臣,蓦地笑了出来……
    这些平日聪明通透,凡事都掌握在手中,对着他这个皇帝,也要指手画脚,不断挑剔他这个皇帝,这里做得不好,那里做得不对,甚至不畏强权,当众指责他这个皇帝做错了的大臣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看样子,是时候启用一批新臣子了。
    想来,这些老臣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毕竟,他已不是刚登基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
    诚如启安所言,人长大了,追求就会不一样。
    而曾经,在他看来,无所不能的大人物们,也变得弱小了。
    皇上看够了群臣慌乱的样子,轻笑一声,掩去唇边的笑意,抬了抬手……
    身旁的李伴伴立刻上前一步,高喊退朝。
    皇上起身,站在上方受了百官之礼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点了站在一群老臣中间,显得特别醒目的崔轶,“崔轶,你留下。”
    崔轶站在群臣中间,听到皇上当众点他的名字,颇为诧异,可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敬的朝龙椅的方向作揖,而后无视一众老臣打量、寻问的视线,淡定地从众人中间穿过,去暖阁面见皇上。
    一众老臣再次怔忡……
    皇上这个时候,越过一众老臣,单独召见崔轶是何意?
    皇上很看重崔轶,他们这群老臣都知道。
    但皇上也很爱护崔轶,绝不会让崔轶越过一众老臣,更不会特意在人前,表现出对崔轶的厚爱,以免崔轶成为众矢之的。
    现在,皇上当众点崔轶的表明,表明对崔轶的看重,这是何意?
    一众老臣慌乱的不知所措,他们没有离去,可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直到张相带头离去,众人这一一离去。
    “这天,要变了。”有一年迈的老臣,站在台阶上,想到不久前苏相从台阶上滚下去,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皇上对他们这些老臣的态度变了,从苏相的事就能看出来,皇上对他们不复先前的尊重了。
    他身旁的大臣们,听到这话一阵沉默。
    倒是几个武将,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的感慨,不由得嘲讽出声,“年少不可欺,你们……都是自找的。”
    如果是以往,武将们敢这么说话,那群文臣定要将武将们撕碎,但现在……
    所有人,皆是沉默。
    ……
    随着早朝结束,苏相上奏请辞,皇上当殿允许的消息,瞬间就传开了。
    苏相听到太监的话,得知皇上半点颜面也没有给他留,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当殿就允了他请辞,震惊地险些晕了过去,可是……
    他不能,也是敢晕。
    他不仅不能晕过去,还要摆出高兴的样子,谢皇上的体谅。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别说只是准他请辞,就是皇上递来一瓶毒药,他也要叩谢隆恩,含笑饮下。
    因为他不止只有他一个人,他身后还有苏家全族。
    他不能因一己之怨,害了全族。
    苏相收到宫里人传来的消息,强撑着虚弱的笑容,叩谢隆恩。
    “苏公,前路漫漫,未来可期,有缘再见。”前来传话的太监,并没有落进下石,而是好生好气的安慰了一句。
    这汴京,起起落落的不知多少。
    年少不可欺,年老亦不能辱。
    “多谢公公。”苏相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凭着一股气,强撑着把太监送走后,苏相终是支撑不住,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苏家上下已知,苏相上职请辞,皇上允了。
    今日后,苏相这个称呼便是历史,苏家也没有苏相,只能苏公了。
    “爹,是,是因为我的事吗?”苏予方双腿无法行动,可他仍旧跪在苏相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与你无关。”苏相一脸老态,头发全白了。
    真要说与谁有关,那也是与他自己有关,但……
    有些事,他不能说。
    苏相颤抖地伸手,摸了摸苏予方的头,叹气,“那个女人和孩子不是接回来了吗?把婚事办了,回……回老宅吧,三代内都不要再出仕。”
    苏家倒了,能走一个是一个。
    而他,他倒是想走,可晴熙长公主的事未了,他就不能走。
    皇上的怒火,总要有人来承受。
    “爹,竟是艰难至此了吗?” 苏予方震惊地道。
    三代呀,那是不是到他死,也看不到苏家起复?
    苏相没有回答,而是合上眼,交待道:“尽快把含烟嫁出去吧,为父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爹……”他爹这是存了死志。
    苏予方哽咽一声,哭了出来。
    这个昔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首相之子,此时已如同暮年,整个人死气沉沉。
    不仅仅是苏予方,整个苏家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说有谁还有精气神,那就是苏含烟了。
    她的眼中还有光,还有斗志,还有野心……
    苏相请辞,皇上准许的消息,月宁安也收到了。
    她同样诧异,诧异皇上的果断,诧异皇上不同于往日的处事风格。
    不过,诧异过后她就将此事放下了。
    就像赵启安说的那样,她这种小人物,还不够格入那些大人物的眼,朝堂上的这些纷争,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身边的人,不再重蹈唐齐与肖诚的覆辙,成为那群大人物斗争时,任意牺牲的小卒子。
    然,陆藏锋却因此事,刻意让陆三跑了一趟,提醒她不要对苏家落井下石。
    甚至为了让月宁安安心,陆藏锋还让陆三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苏家的事,后续自会有清算。
    月宁安听到陆三的话,轻应了一声。
    不管陆大将军有什么目的,陆大将军的好意,她心领了。
    陆三说完,又道:“月姑娘,我们家将军还说,谣言止于智者。他明日会奉旨参加张家的寿宴,月姑娘在寿宴上,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去以找我们家将军。我们家将军在寿宴上,没有旁的事。”
    陆三特意咬重“旁的事”,显然是意有所指。
    月宁安:……
    陆藏锋这左一句叮嘱,右一句叮咛,到底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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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陆藏锋:追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赵启安:张家娘子了解一下?
    皇 上:京中贵女了解一下?
    陆藏锋:你们滚!别挡本将军的路!
    赵启安:说好的兄弟呢?
    皇 上:臣子,臣子!你的臣服呢?
    陆藏锋:等儿子生下来再说。
    赵启安:……
    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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