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没有无菌环境,更没有任何器械,罗城只能一边观察分娩的状况,一边鼓励孕妇让她用力。
    女性痛苦的惨呼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此时,不管是劫匪、人质,还是通讯器另一头的杜比达众人,全都沉默了。
    直播间里,数百亿观众停下了争吵和猜测,一排排地刷着“祝福”和“加油”。
    此时,整个帝国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被那堵简陋却坚定的人墙挡住的角落。
    银行大厦外,有人焦急地等待着,有人争分夺秒地破解直播器的加密信号,还有更多飞行器、直升机、拆弹部队和救援人员正源源不断地赶来……
    罗城的额角也见了汗,胎儿迟迟出不来,产妇的力气和叫声却越来越小了。
    眼下即使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
    他咬了咬牙,道:“她需要侧切,给我剪刀,用火烤一遍消毒。”
    “独眼”派克:“约翰,你去找找。”
    在等待剪刀的过程中,罗城一边给产妇按摩,一边刺激她的穴位让她保持清醒。
    产妇的宫口已经全部打开了,如果不进行侧切,在娩出婴儿的过程中,她那里会活活撕裂。
    烫手的剪刀被递到了罗城的手上,罗城吁了一口气,感到一只手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司尘帮他拉高了产妇的裙子,低声道:“一定能成功的,别有顾虑。”
    罗城稳了稳心神,快速进行了侧切。
    “加油,孩子快出来了,”他安慰着这位不幸又坚强的母亲,“你可以做到的。”
    漫长而煎熬的四十多分钟后,罗城终于看到了孩子的头部。
    等胎头娩出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伸手托住那个小小的脑袋,让产妇不必再使劲,轻轻地把孩子拽了出来。
    是个女孩子,皱皱巴巴,粉红色,像一只小小丑丑的猴子,在他手里发出虚弱的啼哭。
    此时此刻,通讯器另一头和直播间里,都响起了阵阵欢呼。
    罗城用剪刀剪断了孩子的脐带,司尘脱下外套包住她,抱给新妈妈看。
    新妈妈抱住自己的孩子,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不停地说着“谢谢”。
    八个月出生的婴儿是早产儿,亟需专业护理,再加上胎盘娩出后,产妇也需要缝合和止血,这些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了。
    罗城满手是血,被约翰用枪指着站起来,冷静道:“她们需要专业的医疗条件,我请求你们,让她们出去可以吗?”
    欢呼声沉寂下去,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两名劫匪。
    这样的压力让约翰的表情变得挣扎起来,他的小女儿也只有两岁多,她刚出生的时候,他抱着那个小小的女婴,感谢上苍感谢了无数遍。
    可是半年前,他的omega丈夫受不了他的PTSD和酗酒的习惯,带着三个孩子和他离婚,回另一颗星球的娘家去了。
    而他则由于一次酒后暴力事件,被禁止离开居住地,彻底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约翰吞了口唾沫:“派克……”
    “独眼”派克的呼吸急促又粗重,过了几分钟,那个扶抱着产妇的年轻女孩又惊慌地叫了起来:“天哪,她昏过去了……她,她在出血!”
    通讯器里响起萧伯纳沉稳的声音:“将军,医护人员已经在门口待命了。”
    罗城沉声道:“派克,这个孩子是我们一起救下来的,你不希望她和她的母亲死掉,对不对?想想你的艾米丽。”
    艾米丽,对了,他的艾米丽……
    “独眼”派克恍惚了一阵,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出生不到两个小时就因为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早逝的女儿。
    司尘凉凉的声音紧随其后:“诶,孩子的呼吸好像也越来越弱了。”
    “独眼”派克的眉心狠狠一跳,他深吸一口气说:“约翰,你看好剩下的人,我带他们出去——把她们俩放在门外,别搞其他小动作,我一枪就可以爆了你们的头。”
    罗城俯身横抱起昏迷的产妇,司尘抱着小女婴,两人对视一眼,在“独眼”派克的监视下向外走去。
    派克藏在感应门后的射击死角,枪/口仍然锁死他的脑袋。
    他们一出现,外面等着的人群顿时一阵激动,然而没人敢轻举妄动,一旁的医务人员冲上来,也只敢停下十几级台阶下。
    罗城俯身轻轻把女人放在地上,司尘则动作轻柔地把孩子放进她的怀里。
    直起身来的那一刻,他听到司尘在自己耳边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话:
    “独眼龙交给我。”
    两人面不改色地走回银行里,被“独眼”派克顶着背心赶回大堂。
    默多克已经带着alpha们回来了,三十几个人质又像一开始那样蹲在了一起,只有地上没被擦掉的血迹和空气中还未散去的omega信息素证明刚才的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那个被打断一条腿的银行职员已经醒来了,他的腿经过了应急处理,看起来状况还不算太糟。
    “独眼”派克恢复了游刃有余的表情:“好,那么现在,提问继续。”
    约翰正要把司尘也赶回人质堆里,那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小疯子突然说:“等一下。”
    接着,他干脆利落地抬手揭下了自己的口罩。
    青年笑眯眯地说:“既然你们质问的对象是卫将军和皇帝,此情此境,怎么能少了皇室代表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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