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胎药?”马塞鸿仔细端详着药方,“药材的斤两不对,这药吃下去,要命呢。”
    凌尤胜立时骂道:“果然是丧尽天良的!”
    “咦,是父亲的字迹。”凌雅峥站在人群中,不轻不重地加上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瓜田李下
    众人立时齐齐地向凌尤胜看去。
    凌尤胜一怔,“叫我瞧瞧,是不是我写的?”认出自己的字迹,登时心里一凉。
    “三老爷写下这要命的药方,是要害谁?”秦舒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用问,也知晓凌尤胜这药方,只能写给凌家三房的女人。
    忍受着丧妻之痛的凌尤胜哑口无言。
    “敢问三老爷是在何时何地写了这药方?”马塞鸿紧跟着问,为官不久,却警觉地察觉到又有一桩命案。
    凌尤胜憋住一口气,瞬间明了凶手不是程九一、真正的凶手是知晓他所作所为的人,忽然伸手去夺,待马塞鸿将药方高高举起向后跳去,便恼羞成怒地说:“不正经办案,问这安胎药做什么?等着吧,要不抓程九一,就休怪我凌尤胜状告到纡国公面前!”丢下一句,便气咻咻地进了后门。
    何其无耻!凌雅峥紧紧地攥着拳头。
    马塞鸿嬉笑道:“兴许能将一桩陈年命案揭发出来捞到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呢。这药方剂量古怪,回城问一问,兴许能问得出来。”
    凌雅峥拳头一松,觉察到一根圆滚滚、软绵绵的东西塞入自己手上,忙低头去看,只见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钻在她拳头中。
    “抓攥出血来了。”秦云将手指抽了出来,将指尖的一点猩红拿给凌雅峥看。
    秦征呵斥道:“云儿,九岁的人了,不得胡闹。”
    秦舒揽着凌雅峥肩膀,笑道:“瞧你吓得,你父亲那样,也不像凶手。怀疑他,还不如怀疑你哥哥呢。”
    “舒姐姐说得是。”凌雅峥低头一笑。
    庵主净尘从后山门走了出来,拱手笑道:“斋饭已经准备妥当,请几位去禅房用饭。”
    “庵主请。”
    众人中,乃至马塞鸿纷纷踏进后门。
    凌雅峥急着弄明白秦云紧跟着她做什么,随着众人走着,到了禅院外,对秦舒说:“舒姐姐,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去给菩萨上一炷香。”
    秦舒笑道:“已经错过饭点了,还不吃?小心饿坏了肚子,弓箭已经拿来了,吃了饭,我教你弓箭。”
    “多谢舒姐姐。”凌雅峥一福,别过众人,便向前殿去,到了殿前,并不进去上香,只在门前坐着,看对面远山遥遥、天上白云苍狗。
    果然,待天上鹰翅般的浮云飘得远了,秦云寻了过来。
    “八小姐。”
    “二公子究竟有何贵干?”凌雅峥瞥了眼脸庞宛若弥勒佛的秦云,便又将目光转到天上。
    “痛快,”秦云笑嘻嘻地仰起头,“八小姐觉得关绍怎样?”
    “忠良之后,自然也是忠良。”
    “八小姐这话未免有些言不由衷。”
    凌雅峥矮下身来,只觉秦征、秦云这对兄弟真奇怪,秦征像是十七八的人、秦云像是六七岁的人,忍不住逗他道:“我为何要跟你说?”
    “莫三叫我来问你的。”秦云终于露了怯。
    凌雅峥手撑在腰上,忍不住笑了起来,“莫三……”才说过管她什么事,这么快就管过来了,“二公子缺伴读吗?”
    秦云一默,“你是说你哥哥?”
    “将我哥哥带进纡国公府做伴读,那关绍居心叵测,实在不敢叫哥哥常在他左右。”
    “除了居心叵测,你可还知道旁的?”秦云忙又追问一声。
    凌雅峥思量一番,冷眼旁观般将上一世关绍作为想了一通,最后说道:“旁的尚且不知,但倘若你将我哥哥弄进纡国公府……兴许,我会想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样……”秦云瓮声瓮气地一拍脑袋,有意说道:“也不知你一个女儿家,能查到什么?”
    “我能查到什么,要看,你能拿出什么。”凌雅峥弯腰弯得累了,便直起身来,觑见梨梦在一旁招手,忙向梨梦走去,“怎么了?”
    梨梦在凌雅峥耳边小声说:“老夫人跟三老爷进房里说话了。”
    “把其他人都撵出来了?”
    “是。”
    “走,吃饭去。”凌雅峥揉了揉手,便回到花影重重、草木深深的禅院里,恰望见上房房门洞开,吕三被人捆绑着押出来,就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绣幕站在门边,听见凌雅峥问,就冲着穆老姨娘住着的西厢说道:“这位吃里扒外,听了一句空穴来风的话,就撺掇着老爷闹得老夫人没脸。”
    “哪都不缺这样的人。”凌雅峥转身带着梨梦向东厢走去。
    “凌八小姐?”
    凌雅峥太阳穴不住地跳,今儿个来找她的人分外得多,转过身来,瞅着挺拔俊朗的马塞鸿,含笑道:“马家哥哥有什么话要问?我一直随着祖母在后殿听大师宣经,不曾离开过一步。”
    马塞鸿将两只手背在身后,神秘莫测地一笑。
    “马家哥哥不是问三贞案子的事?”
    “这一张药方送你。”马塞鸿伸出手,将一张云纹宣纸拿了出来。
    凌雅峥心一跳,马塞鸿这是要试探凌尤胜?接了宣纸,展开一瞧,便折了折,递给梨梦,“给老爷送去,就说,马家哥哥给的。”
    “是。”梨梦接了宣纸,立时向堂屋去。
    “凌八小姐丝毫不去想,谁最有可能吃了这药?——这药吃了,可是会胎死腹中。”马塞鸿背着两只手,见凌雅峥向西厢看去,就也转头,望见西厢轩窗后一道粉红身影闪过,立时猜到那是谁在盯梢,见凌雅峥不言语,笑道,“八小姐无话可说?”
    “马家哥哥从何而知,我对你有千言万语?未免七姐姐疑心,就此别过。”凌雅峥福了福身。
    “裙角上,沾着的,是血?”马塞鸿蹲下身来,扯住油绿绫子裙,仔细去看上面血迹。
    “我替三贞擦脸时,蹭上去的。”
    “……八小姐胆子真大、心胸真宽广。”马塞鸿嘴角抽了抽,凌家父女两个,都十分可疑。
    “再会。”觉察到西厢里的目光几乎将她灼烧成灰烬,凌雅峥立时向东厢走去,还没进门,就听里头凌雅娴说:“方才穆老姨娘打发人给马家哥哥送的斋菜,叫马家哥哥打发回来了。这亲事,是不是还不一定?”
    凌雅峨嗔道:“三姐姐,没事说这个做什么?”
    凌雅嵘忍不住凑上一句:“莫非见面不如闻名,马家哥哥瞧见七姐姐,反悔了?”
    凌雅峥在门外再没见什么有新意的话,便跨过门槛走进去,伸出手来,由着邬箫语给她卷了袖子后,便将手浸入水盆中,拿了胰子仔细地揉搓,顺手将藏在袖子里的头蚕湖丝丢进盆中。
    围坐在一张圆桌边的凌雅娴、凌雅峨、凌雅嵘纷纷看过来,凌雅娴捧着茶盅,试探地问:“方才,马家哥哥跟八妹妹说了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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