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怀中,贵妇们送的那颗珠子还在,这才让他知道不是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大致辨认一下,现在应该是五更时分。
    正不知道往哪边走的时候,就听到了不远处寺庙里传来的晨钟声传了过来。
    崔炜这才确定自己回到了人间,于是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走到寺庙近前,他就认了出来,自己现在已经到了蒲涧寺。
    敲开庙门,在庙里吃了一顿早餐之后,便起身返回了广州城。
    让他奇异的是,一些相识的人都纷纷问他去哪里了,怎么一去三年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崔炜大惊,想不到自己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人间竟然已经过了三年!
    但因为那些贵妇的嘱咐,虽然心里惊讶,脸上却没有反应出来,随便编了些理由,把众人的问话打发了。
    再接下来聊天之后才知道,广州刺史徐绅已经死了,由赵昌接替他的位置。
    这么一来心中更是骇然,这不就是羊城使者竹简上的内容吗?
    那么说的胡商十万买珠子也是真的吗?
    结果仅仅过了三天,果然就有胡商找到了他。
    胡商看过了这个宝珠之后,然后开口问道:“崔先生,您是去过南越武王墓中吧?不然应该得不到这个东西的。”
    到这个时候崔炜才知道,原来他在地宫里遇到的贵妇们口中所说的皇帝,就是南越武王赵佗了。
    讲到这里,崔炜生怕壹伽姑姑她们不相信,马上苦着脸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您千万别给我下蛊啊。”
    壹伽姑姑点头道:“行,我们相信你。不过,还是得你带我们前往墓室去一趟。”
    崔炜脸色大变说道:“这我可是绝对不敢了。我都和你们说清楚了,下面的那些人都是鬼魂。本来我就答应了绝对不外传的,现在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说,要再带你们去的话,他们如何能放过我?”
    接下来不管二俅他们怎么说,崔炜都不肯答应。甚至表示宁可中蛊也不再去了。
    几人无奈,本来就是吓吓他,也不可能真的下蛊,于是只能问清楚当时的一些方向,然后自己再去找了。
    几人分析了一下,按照崔炜所描述的,先是在海光寺治好了老和尚,接着又去了任财主家,再接着就是在逃命的过程中不小心掉进的洞穴,所以具体地点也不可能记得很清楚。
    那么他们现在也就只能沿着这条线路,一点一点慢慢去寻找。不过好在已经有了大致范围,倒不至于大海捞针。
    海光寺倒是很好找,按照崔炜说的方向,沿路在附近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找到海光寺之后,几人顺着崔炜的描述,终于又找到了任财主家的地方。不过那只剩下一座破败的宅子,已是一片荒凉。
    二俅等人又找附近的山民打听一番。
    崔炜在洞穴中那段时间,人间已是三年。
    据说三年前,应该也就是崔炜跳下洞穴之后不久,任财主就突发暴病而死,结果全家上下所有的人全都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二俅他们一群人在任家的老宅子里观察搜索了很久,根据崔炜的描述推断出他当时住的房间以及逃跑的方向。
    一行人再根据崔炜说大概时间沿路搜索,最后把目标大致锁定在了一处树林中。
    几人整整在树林里仔细搜寻了四天,才终于发现了一块被荒草所覆盖的石板。
    这个石板一看就不是天然的石头,是经过人工打磨过的。
    几人掀开了石板,露出了下面的一个很深的井口,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迁儿腰间系上绳子,从井口下去探路。
    刚刚下到一般,就觉得身边一阵阵阴风吹过,让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这里委实阴气太重,张迁儿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断地打量着四周。
    下到井底之后,发现周围的情形和崔炜描述的完全一致,不过并没有见到那条巨大的白蛇。
    张迁儿摇了摇绳子,万茛苟继续留在上面,二俅和壹伽姑姑顺着绳子爬了下来。
    三人看了一下,中间确实有一个石臼,从顶部不断有水滴滴到石臼之中。
    “白蛇呢?哪有什么大白蛇?”二俅叫了起来。
    关于这一点,其实之前他们就已经分析过。
    崔炜把这事说的玄乎,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倒不是说得到珠子这件事是撒谎,极有可能那些什么蛇啊、贵妇啊之前的剧情都是编造出来的,甚至任家的故事也都是编造出来的。
    这一点是在几天前打听任家地点的时候,万茛苟提出的。
    细心的万茛苟在打听任家宅院方位的时候专门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任家的情况。
    有几点和崔炜的描述不太相符。
    首先,在崔炜的描述中,任家是一个深宅大院,当时追他的时候就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由此来推算,加上婢女厨子之类,任家至少有三十来口人。
    但是根据本地人的讲述,就算是几年前,任家男女老幼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口人。
    第二点就是在崔炜的描述中,任财主是非常有钱的。但在附近本地人的讲述中,任家不过是一个小康之家。
    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任财主根本没有女儿。
    至于搬走的原因,是因为任财主是感染了一种传染病死的。他死之后,家人怕宅子里湿度不散,这才搬走的。
    也就是说,至少任家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崔炜说的那么玄乎。
    现在下来这里,就是个除了那个石臼外一无所有的洞穴,也没有什么大白蛇,这就更加确信了他们的判断。
    那么为什么崔炜要撒谎呢?
    万茛苟也分析了一下。
    本朝例法,挖坟掘墓是重罪。尤其若是王陵之类,更是罪上加罪。
    尽管被壹伽姑姑吓住了,崔炜也决计不敢说自己是起心来盗墓的。所以就编造出一段神乎其神的故事。按照他的这个说法,那么就是宝珠是南越武王赏赐给他的。
    崔炜这么说,还有一个原因。
    二俅他们找上他来打听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要来盗赵佗的墓了。编出这么一段故事,除了掩饰他自己盗墓的事情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把二俅他们吓唬住,最好是能阻止他们前来盗墓。
    想明白这中间的关窍之后,三人朝着中间那个石臼走去。
    距离石臼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群乌鸦。
    乌鸦不是停在树上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洞穴中?而且崔炜也没提到过有这个东西。
    众所周知,乌鸦是腐食性动物,这下面哪来这么多腐肉?
    总之,这下面出现这么一群乌鸦,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二俅他们认真观察之后都注意到,这些乌鸦与平常所见到乌鸦有一些差异,它们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壹伽姑姑大惊失色,叫道:“尸蛊鸦!”
    严格来,这蛊尸鸦并不是真正的乌鸦,应该更接近于蛊虫。
    养鸦的方式极其恶毒。先是给人下蛊虫,人发作身亡后,蛊虫也死了。
    接着就用中蛊身亡的死尸来喂养刚刚出生的乌鸦。
    这些乌鸦从小到大,除了食用中蛊而死的尸体之外,不准它吃其他的东西。
    这么一来,那些蛊毒加上尸毒就这么慢慢地在乌鸦的体内转化,最后长成这种尸蛊鸦。
    这种尸蛊鸦极其恐怖。
    人只要是被它的鸟嘴或者爪子抓伤,尸蛊毒就会立即进入体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回天乏术。
    三人正要往回先退出的时候,不知道从那个黑暗角落里,钻出了无数只黑黝黝的老鼠,把他们的后路全部堵死。
    这些老鼠和普通的老鼠其他方面都没有区别,但是都长着长长的獠牙,看得人渗得慌。
    壹伽姑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蛊牙鼠。”
    这种蛊牙鼠也是养蛊人养尸蛊鸦同时的杰作。
    当尸蛊鸦将中蛊而亡的人体上的肉啃食完之后,养蛊人就将人骨磨碎,来喂养幼鼠。
    同尸蛊鸦一样,这种蛊牙鼠也是只靠人骨为生。
    同样,那些蛊毒加上尸毒就这么慢慢地被老鼠吸收,最后长出獠牙。
    如果被蛊牙鼠咬到,尸蛊毒见血封喉,没有半点活命的机会。
    壹伽姑姑大惊失色,从怀中掏出一团红色的粉末。
    也不知道这些红色粉末是什么,二俅和张迁儿闻到非常强烈的刺鼻气味。
    壹伽姑姑不敢怠慢,将红色粉末在三人站的周围四周洒了一圈。
    那些长着獠牙的蛊牙鼠已经围了过来,但似乎很忌惮这些粉末,在三人四周围了一圈,不敢越过红色粉末冲进来。
    而蛊尸鸦这时已经飞了过来,好在三人都举着火把,一时也不敢靠近。
    不过这就有个问题了,且别说火把会烧完,就算有足够多的火把,他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里被困死啊。
    壹伽姑姑不知道从哪里像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颗小药丸,放在三人站的圆圈中间。
    嘱咐二俅他们两个人给自己护法之后,盘膝而坐开始念起咒语起来。
    不多时,地下就钻出了好多条蜈蚣。
    壹伽姑姑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浓的像是墨水一样的液体倒在这些蜈蚣身上。
    壹伽姑姑一声清叱,中指和拇指捡起一条蜈蚣,口中催动咒语。
    紧接着中指一弹,蜈蚣便向空中射去。
    这条蜈蚣不偏不倚地穿过了二俅举着的火把的火焰正中,浑身燃烧起来。
    变成火蜈蚣之后,加速朝着空中飞去。
    飞到比那些尸蛊鸦还要高的地方时,火蜈蚣突然猛地炸开。
    无数只燃烧着的蜈蚣脚这么突然炸开,就像是放了一朵大烟花一样。
    空中的尸蛊鸦纷纷躲避,但突然之间哪里能躲开?
    说来也怪,就这么小小一只蜈蚣脚的火焰,只要遇到尸蛊鸦,就会立即将其身上的羽毛全部点燃。
    来不及躲避的尸蛊鸦立即就变成一只火鸟,哀鸣着向下坠落。
    尸蛊鸦落到地下,又点燃了挤在一起的蛊牙鼠身上的毛。于是一些蛊牙鼠也被烧死。
    顿时空中充满了烧焦的乌鸦肉和老鼠肉的味道。
    壹伽姑姑又弹了一只蜈蚣上去。
    二俅兴奋的声音都变形了:“小张,快看快看,看到了吗?”
    张迁儿没好气地答道:“二哥,我又没瞎,这么大的烟花,我想看不到都不行啊。”
    二俅嘿嘿嘿地得意笑着:“怎么样?我老婆厉害吧?”
    对于他这种拿老婆出来嘚瑟的行为,张迁儿早就深恶痛绝了,当即也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你厉害。”
    “哎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啊。”二俅认真地纠正道:“夫妻之间都是一体的,我的就是我老婆的,我老婆的就是我的。我们两口子之间哪还分什么彼此嘛。你说对不对呀壹伽?”
    壹伽姑姑抬起头,对着二俅甜甜的一笑,甜得要多腻就有多腻。
    二俅还不肯放过,走过去一只手搂住壹伽姑姑,“bia”地在脸上亲了一口。
    老光棍张迁儿的一口酸水,从丹田处直涌而上,通过喉头冲到鼻子。
    酸水快吐出来时,就觉得嘴里的狗粮猛地朝下咽去,阻止了狂吐的酸水。
    这种又酸又噎的滋味,只有单身狗才能深深体会。
    问题是这个畜生二俅还不肯放过他,继续开口说道:“其实吧,我说小张你也别在意啊。我们家壹伽真的也没什么,除了人长得漂亮一点,对我好一点,稍微有本事一点之外,也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啦。”
    世上最可恨的不是直接打脸,而是一种被称之为“凡尔赛”的玩意。
    张迁儿决定,如果哪天他要是当了皇帝,颁布的第一条法律就是:把凡尔赛的人全部处以极刑!
    不对!对于像二俅这种凡尔赛,应该是先打个奄奄一息,然后用最好的大夫把他救活,然后再打,再救,再救,再打,再救……
    就在张迁儿不断幻想着二俅被施刑的惨状时,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变化。
    尸蛊鸦和蛊牙鼠眼见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伤害太大,再这么下去迟早都要玩完,竟然开始了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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