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楚牧峰心头顿时一阵突突,看向黄昭觉的眼神充满着质疑。
    我什么时候问起来宁傲春了,当初被她蹂躏得还不够吗?黄老师,你这一上来就给我挖坑,这样做好吗?
    但黄昭觉已经这样说了,楚牧峰也不可能傻乎乎地拆台,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不止是我,我们宿舍兄弟几个都很想念您呢。宁老师,您在金陵这边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当然不好!”
    “好就好……呃,什么?”
    楚牧峰原本接着宁傲春的话就往下说,谁想刚说出这个,便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宁傲春回答的竟然是不好,通常来说,不是应该很好吗?为什么会不好呢?难道还有人敢招惹你吗?那不是找虐吗?
    楚牧峰瞬间张口结舌。
    宁傲春眼神带着戏谑。
    黄昭觉默默作壁上观。
    “宁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楚牧峰在四周有些喧哗热闹的氛围中,一脸茫然地望过来,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的他,颇有种当初读书听课时的风范。
    宁傲春狠狠瞪视了旁边一眼,黄昭觉便识趣地端着饭盘离开,然后在楚牧峰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她跟着低声问道。
    “范喜亮那家伙现在怎么样?”
    “范喜亮?老大!”楚牧峰脑海中顿时闪电般的闪过一道亮光。
    他现在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范喜亮好像每次在聊到宁傲春的时候都表现得有些拘束,总是选择主动回避。
    原来如此,他们两个之间有点微妙关系啊!
    等等,不对!
    真的要是有那种关系的话,以着范喜亮的性格,肯定会跟兄弟几个说的,不会藏着掖着。
    难道说只是宁傲春的单相思吗?楚牧峰发现在面对男女问题面前,自己脑子似乎有些不够使了。
    他抓了抓了下巴,讪讪笑道:“老大现在在军队里面干得挺好的,不知道宁老师您想问的是什么事?”
    “哼!”
    宁傲春鼻腔中发出一道冷哼声后,没有在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看着楚牧峰说道:“你进修的间隙借我用用!”
    “宁老师,你的意思是?”楚牧峰发现自己竟然跟不上宁傲春的节奏了,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厉害了吧。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宁傲春就直接端起饭盘离开,就好像过来是特意说这话似的。
    等到她离开后,黄昭觉才重新走回来,落座后就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牧峰,你们两个刚刚都聊什么了?”
    “也没有聊什么,就是问我怎么会来进修的。”楚牧峰自然不会出卖掉范喜亮,也不好随便谈论宁老师的隐私,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只是这样吗?”黄昭觉略显疑惑。
    “黄老师,你想多了,不然还能怎样?”
    楚牧峰随意耸耸肩,跟着转移话题:“黄老师,赶紧吃吧,吃完我还得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拜见老师!”
    黄昭觉听到这个后就识趣地不再询问,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要是说继续追问的话,那就是自找没趣了。
    只要从北平高等警官学校走出来的人,有谁能不知道楚牧峰是叶老的关门弟子这事,谁不羡慕妒忌呢?
    ……
    吃完午饭,楚牧峰就告别了黄昭觉,在门外喊了一辆黄包车后就开始向着金陵城中赶去。
    他是真想要亲眼仔细瞧瞧这个同样拥有悠久历史的古都,要知道这座城市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要面临战火洗礼,遭遇人间惨剧。
    想到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楚牧峰就对岛国恨得牙根痒痒。
    岛国暴军,你们真是灭绝人性,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你们再如何忏悔,都没有办法赎清当年的罪恶!
    繁华昌盛,步步皆景。
    这里就是现在的帝都,是华夏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然会彰显出来大国气象。况且不止是现在,即便是在历史上,金陵城都扮演着非常显赫重要的角色。
    这是一座充满包容,充满安详的城市。
    “卖报喽,卖报喽,都来瞧瞧最新消息,利群银行发型最新债券了!”
    “小王八羔子,走路长着点眼睛!”
    “你们听说没有?总统府那边有人在游行示威。”
    “四大名旦要来咱们金陵戏院唱戏,赶紧去买票哦,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
    耳边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眼前走过形形色色的人群,楚牧峰就这样坐在黄包车中,默默欣赏着古城当下的盛世美景。
    这里真如眼前所见繁华安逸吗?
    未必如此。
    岛国既然都在北平城布下五毒组这样的间谍小组,何况是帝都的金陵城!
    这里肯定隐藏着更多的间谍,其中不只是岛国的,还有其余国家的。
    他们像是无孔不入的蚊子似的,绞尽脑汁,使出各种手段,不断地从华夏这个庞大积弱的国家身上汲取着鲜血。
    要是说能将那些间谍全都揪出来干掉该有多好!
    楚牧峰心中忍不住暗暗念叨。
    金陵城,大唐园。
    楚牧峰过来后,如愿见到了恩师叶鲲鹏。
    在见面的瞬间,楚牧峰就神情激动地走上前来,恭敬地弯腰鞠躬。
    “老师,我来了!”
    “你个猴崽子总算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呢!”叶鲲鹏点点头,笑容温和地说道。
    “老师,瞧您说的,怎么可能啊,我就算是再怎么忙,都肯定会来看望您的。”楚牧峰这次不是空着手来的,他将随身带过来的箱子拿过来。
    “老师,这是学生给您带着一点小礼物。”
    “什么小礼物?”叶鲲鹏好奇地问道。
    “您先看看再说!”
    跟着,楚牧峰就将带来的箱子打开,当看到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时,叶鲲鹏瞳孔不由微缩,双手下意识地伸过去。
    “这……是郑板桥画的竹图。”
    “这件……应该是宋朝的一件白瓷吧?”
    “元青花!这个元青花品相这么好!”
    箱子中放着的只有三样物品,但每一样都是绝对的精品,是罕见之物。
    郑板桥的画,宋白瓷,元青花,光是听到名字都会让藏家们亢奋不已。
    叶鲲鹏喜欢什么?
    他就喜欢收藏这些古玩,用他的话说,人老了就想要尽可能多的收藏些老祖宗的玩意,也算是替老祖宗们看家。
    所以也顺带让他的学生们都喜好上这个,就好像曹云山一样。
    “老师,这些都是我在北平城中收罗到的,其实我那边还有点小玩意,但带过来有点不方便,所以暂时不能带给你。您放心,所有东西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件是来路不正的!”楚牧峰笑着说道。
    “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千万不要做那些昧良心的事儿!”
    叶鲲鹏点了点,放下手中的这些古玩,跟着说道:“东西不错,我很喜欢,你有心了。走吧,去书房说说话。”
    “是,老师!”
    书房中。
    楚牧峰亲自为叶鲲鹏泡茶,随着淡淡的茶香气息弥漫开来后,叶鲲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已经去见过杨首隶了吧?”
    “是的!”
    楚牧峰抬起头说道:“我已经去中央警官学校报到过,见到了杨首隶主任,还见过以前的一些老师。”
    “嗯,见过首隶的话,他有没有跟你说点什么有价值的事儿?”叶鲲鹏捧着茶杯,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玩味表情。
    “有价值的事?”
    楚牧峰微微挑眉说道:“杨主任只是让我别拉帮结派,其余的倒是没有多说,我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呵呵,这个杨首隶说个话还藏着掖着的,你又不是外人,直截了当的给你说了多好。”
    “想必他应该是有所顾虑,毕竟场合不对,他也不敢随意瞎说。罢了,既然他没说,我来跟你说说,这个事必须让你知道,不然你肯定会走错路!”
    听到叶鲲鹏如此慎重其实,楚牧峰便严肃坐好。
    “老师,您说!”
    初来乍到的情况下,能有老师愿意跟自己说说这个地方的情况,尤其是人际关系,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毕竟自己是新来的,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闷头往前冲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牧峰,先说说你对中央警官学校的了解吧。”叶鲲鹏倒是没有急着解惑,反而先抛出了问题。
    “了解吗?”
    知道老师是在考自己的楚牧峰眉头一松,脸色随意的说道:“说到渊源的话,中央警官学校最早能追溯到民国六年,是当时的北洋政府创办,校址是设在北平城。”
    “国民政府成立后,学校归属内政部。民国二十一年,内政部颁布《警官高等学校规程》,规定警官高等学校为全国警察最高教育机关,以培养高等警政人才为宗旨。”
    作为一个过来人,对这些情况耳熟能详的楚牧峰跟着说道:“警官学校学制三年,每年招考一次,学员年龄须在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必须具备以下资格才算是合格,第一、警官学校毕业;第二、公立或私立法政学校毕业;第三、公立或私立高中或大学预科毕业;第四、陆军军官学校毕业。”
    “民国二十三年春,学校从北平迁到金陵。后江浙警官学校并入本校,改名为中央警官学校,设置本科和特科。学校设有设总务处、教务处、训导处、政治处、总队部和大队部。”
    “停!”
    叶鲲鹏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举手喊停,然后眼神锐利地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最基础的,那么我想要问问,你知道谁是这所警官学校的掌舵人吗?”
    “中央警官学校的校长是领袖!那掌舵人不就是那位吗?”楚牧峰似乎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真当领袖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管一座学校的事吗?我问的是除了领袖之外,谁最有权势?”叶鲲鹏瞥视一眼道。
    “这个我只知道学校的教育长是李五省,总务长是戴隐,要是说到最有权势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两位吧。”楚牧峰轻声说道。
    “嗯,我还以为你这些年的工作是白干了那,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头脑的。你说的没错,除却领袖外,中央警官学校的两位掌舵人就是教育长李五省和总务长戴隐。”
    “他们两个都是领袖的老乡,都是他最重视和信任的人,所以说才能担下领导警官学校。”
    叶鲲鹏想到这两个人后,表情是嗤之以鼻。
    “你说他们要是齐心合力的将中央警官学校搞好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但事实如此吗?绝非如此!”
    “好好的一座警官学校,在他们的手中成为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的场所。这两个人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瞧谁不顺眼,一直都是互相博弈争斗。”
    原来如此。
    这可是最敏感也是最重要的消息。
    难怪杨首隶会说出那种话,敢情是意有所指啊。
    这要是说不清楚这事的人闷着头往前冲,肯定会得罪其中一方,那样等待他的绝非好事。
    毕竟不管是教育长李五省还是总务长戴隐,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人家斗法是人家的资格,别人谁敢擅自踏进去,肯定会被碾压的脸骨头渣都不剩。
    但要是说让楚牧峰真的有所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戴隐。
    为什么?
    因为楚牧峰知道,戴隐现在虽然只是中央警官学校的总务长,但人家很快就不是了,很快就会成为后世让人闻风丧胆的军统戴老板。
    没错,戴隐就是那位戴老板。
    其实楚牧峰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遇到戴隐。
    原以为自己未必有能和戴隐见面的机会,可谁曾想世事难料,自己和他竟然就这样在中央警官学校相遇。
    当然这时候的戴隐未必知道楚牧峰是谁。
    可楚牧峰却清楚对方的底细。
    这就是个大好机会。
    “老师,您说李五省和戴隐谁会强势点?”楚牧峰眨巴着双眼,低声问道。
    猴崽子果然是成熟了。
    听到这个问话的叶鲲鹏是高兴的,楚牧峰能这样问,说明他是仔细想过这事,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小心翼翼?
    成熟起来的猴崽子比以前那个只知道大闹天宫的要理智的多,也会更让人放心和安心。
    “你对他们有所了解吗?”叶鲲鹏反问道。
    “没有!还望老师指教。”
    楚牧峰这倒不是说谎,他所知道的消息只是仅仅局限于戴隐是谁,至于说到和李五省的斗法是个什么情况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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