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办公室中只剩下两人时,阎泽双眸眯成一道线,手指卷曲敲了敲桌面,沉声问道:“云山,这个楚牧峰怎么样,靠得住吗?”
    呃?微微愣神过后,曹云山顿时反应过来,阎厅长应该是看上楚牧峰了,赶紧说道。
    “靠得住靠得住!”
    “厅长,牧峰是我在警官高等学校的师弟,我们师出同门,他的身家背景很干净。父母在北伐期间为国捐躯,毕业后他就到了咱们警察厅,一直在我手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这番话语算是给楚牧峰背书了。
    听了曹云山的话语,阎泽沉吟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楚牧峰心思缜密,办事得力,知晓进退,的确值得好好栽培栽培。”
    “云山啊,往后只要他有拿的出来的功绩,就按照规矩提拔好了,不必有什么忌讳!”
    “是,厅长!”曹云山满口应道。
    他明白自己这个小师弟算是入了阎泽的法眼。
    作为阎泽的心腹手下,曹云山知道对方用人很讲究很挑剔,不是谁都能让他满意的。
    一旦得到他的认可,那肯定都是当自己人来培养。
    毕竟官场亦如战场,上位者的权谋博弈,也是看不见的硝烟弥漫。
    要是在要害位置上没有听话的自己人,就算身居高位又能怎么样?消息闭塞,令行不止,置若罔闻,搪塞了事,毫无威信可言!
    所以对于有能力,有眼力的年轻人,阎泽是愿意给予几分助力。
    楚牧峰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够闯进阎泽的视线,获得这位大佬的青睐。
    ……
    入夜。
    东棉花胡同,曹府书房。
    楚牧峰和曹云山相对而坐,秉烛夜谈。
    原本楚牧峰还准备加班整理好案件资料,不过后来得到曹云山的招呼,便过来了。
    曹云山之所以会如此行事,也是因为阎泽的那番话。
    有些事终归是要和楚牧峰面对面的摊牌,摊开来讲比较好。
    “牧峰,知道今天阎厅长召见你的原因吗?”曹云山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在烟雾袅绕中,面容严肃地问道。
    “师兄,听您这话的意思,不仅是为了那起间谍案?还有其他原委?”楚牧峰似乎略带几分不解之色。
    “你个猴崽子,不要跟我说你在厅里面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曹云山瞥眼斜视,故作恼怒状。
    “嘿嘿!”
    楚牧峰讪讪一笑,饶头道:“师兄,我是听到过风声,现在咱们厅里面最大的事不就是这个吗?说厅长人选也就是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师兄,阎厅长这时候召见我,除了询问间谍案外,难道和这个有关系?可似乎我也无法影响到谁当厅长吧?”
    “喝,你倒是真敢想呢!”
    曹云山有些无语地瞪了一眼,然后神情安然地说道:“厅长的人选问题可不是你我所能操的心。”
    “实话跟你说,阎厅长之所以要召见你,除了询问案情外,还有就是想考察考察你的意思。你的表现很不错,过关了。”
    “真的?师兄!”楚牧峰眼前顿时一亮。
    “当然!”
    曹云山带着不加掩饰地赞赏道:“妖猫案和间谍案的侦破,你是功不可没,阎厅长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敢冲敢打又有头脑的年轻人,况且你的说话很有分寸,能过关很正常。”
    “都是仰仗师兄提携!”楚牧峰自然是充满感激。
    这年头,有才未必有位,倘若无人提携,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上不去也正常。
    “嗨,你我师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曹云山摆摆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对这个伪满的间谍案有什么看法?我看让你结案时,你似乎有点想法。””
    说起这个,楚牧峰是正襟危坐,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师兄,其实我是想要继续盯着这个案子。”
    “他黄建新肯定还有上线,他是怎么联系,到底送出去多少情报,这些都是未知的,要是能将这些都查清楚,这起间谍案才算水落石出。”
    “师兄,我可以暗中继续查下去吗?”楚牧峰带着几分期盼道。
    “不必了!”
    曹云山摇了摇头,肃声说道:“这个案子已经结了,最终就是到黄建新这里为止,这已经是盖棺定论,不能改变。”
    “你要是抓着不放,继续追查下去的话,反而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么说你懂;呃吗?”
    懂!
    话说到这个份上,能不懂吗?
    曹云山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这个间谍案既然结案,就不要再节外生枝。
    结案报告都玩了,你要是说再闹出幺蛾子的话,因为这个间谍案受益者的颜面往哪里放?
    这样就会被人诟病,指责明明案子没有结束,你们怎么能匆匆了解领功呢?
    既然没结束,那还要继续查,可到底能不能抓到上线,谁也说不准!
    “师兄,我知道您的想法和顾虑,但我不想放弃,因为直觉告诉我,这起间谍案可能不只是伪满间谍那么简单。”楚牧峰眼底闪过一抹坚毅。
    “此话怎讲?”曹云山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我觉得这些伪满洲国间谍的背后,隐藏着东岛的影子。他们在咱们北平城搜集各种情报,肯定是有所图谋。”楚牧峰沉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曹云山眼皮微颤。
    “我想说东岛是狼子野心,他们出兵占领了东北三省,扶植起伪满洲国,趁机掠夺了大量资源和财富。”
    “这些财富不仅不会让他们觉得满足,反而会在丰厚利益的刺激和驱使下,变得更加疯狂,侵略欲望更加强烈。”
    “这一点,从东岛的发展历史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是个贪婪无比,如同恶犬般的民族。”
    话说到这儿,楚牧峰腰板挺直,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师兄,我敢说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而且还是大战,所以这些间谍的举动,其实都是在为这一战做好准备。”
    曹云山面色骤变,感觉心跳加速。
    中日之间必有一战!
    楚牧峰怎么敢说得这么肯定?
    要知道就算阎泽都只是有所担心,而楚牧峰却说得如此笃定。
    这绝非是一番戏言,是要有过人的大局观和敏锐的洞察力才能做出的判断。
    看着眼前这个小师弟身上散发出来的澎湃战意,曹云山恍如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一样的热血!一样的无畏!
    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万一流传出去,对楚牧峰是没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曹云山就抬手道:“牧峰,今晚的谈话,就到你我这里为止,绝对不要外传,知道吗?”
    “可是师兄……”
    “没有什么可是!”
    曹云山直接打断楚牧峰的话头,神色有些阴沉道:“这个大战将起的势头,你心里清楚就行,绝对不要在任何公开场合说出来。”
    “这可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打黑枪了吧?至于说到间谍案,你想继续查,就当单独的案子处理好了。”
    “是,师兄!”楚牧峰连忙点头应道。
    得到这个答复,他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楚牧峰看师兄端茶喝水,就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出了东棉花胡同,他没有忙着回去,而是漫步在这座充满文化底蕴的老城中。
    眼前所看的景象,在新世纪已经几乎成为了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钢筋混凝土建造的高楼大厦,仅有极少数的一些胡同里弄得到保留。
    知晓了阎泽对自己的肯定,楚牧峰也是颇为高兴。
    今后只要自己能够拿出足够功绩,那继续升迁是指日可待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想到黄记杂货铺,觉得自己似乎遗留了什么,不由得挥手拦住了一辆黄包车。
    “这位爷儿,您要去哪儿?”
    “烟花巷。”
    “得嘞,爷儿您坐好。”
    黄包车夫应了一声,双手举起车把,头一伸,脚一蹬,蹭蹭蹭就跑了起来。
    坐在这种面包车上,楚牧峰颇多感慨。
    记得前世有次去保定城,他还坐过这样的人力黄包车。
    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黄包车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倒好,这样的黄包车就是这个年代的主流交通工具,能坐得上汽车的,那都是正儿八经的高官豪门。
    烟花巷六十号。
    当楚牧峰赶到这里,已经是深夜。
    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家伙不应该这么穷!
    根据景田瑞的交代,提供消息的奖励和策反人员的费用,可都是跟他拿的。
    所以这里肯定有个小金库。
    无论什么年代,想办事,办成事,都离不开人力物力财力。
    有了财力,其他二力都不是问题,还能多个武力!
    楚牧峰想要往上爬,想要干成事,自然也不能缺了钱。
    鱼肉百姓的事儿他当然不会去做,要是能够挖出间谍资金,他也不会客气!
    那么问题来了,这笔钱到底藏在哪里呢?
    眼前的杂货铺是一片残壁断垣,有警察厅的戒严令在,没人敢随便靠近。
    毕竟谁也不想因此被警察抓起来白白吃上苦头。
    夜色无边,万籁俱静
    后面的小房间没必要再去搜了,因为早就被队员们翻了个遍,的确没有隐藏的机关。
    至于前面的铺子,也被搜罗一空,就差挖地三尺了,也没什么特别发现。
    小金库肯定不会被随便藏到外面,如果有,那就是在小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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