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魏公,客奶死了!”第二天一早,一名太监跌跌撞撞跑进魏府,说出了魏忠贤最不愿意听见的一个消息。
    一向狠辣凌厉的魏忠贤,此刻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 再也提不起任何精气神。
    他一直怀疑,当今皇帝身边有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侦缉能力比自己的东厂和许显纯的锦衣卫还要强。
    最为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是东西能证明这个组织的存在。然而越是这样,魏忠贤越是对此深信不疑。
    客氏与他见面的事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可真是只有天知地知了, 即便如此, 客氏还是在昨晚暴毙而亡。
    “魏公?”那太监发觉了魏忠贤的不对劲,试探性问道。
    魏忠贤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他总算知道,当今这位皇帝的手段了,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皇帝对你的试探。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皇帝现在一定在乾清宫里好好的,看着他们自相争斗而冷笑不止。
    想到这里,魏忠贤更是不寒而栗。
    当晚,乾清宫内,灯火通明。
    “陛下龙体已经恢复一些了,你们先回去吧。”张嫣在外,劝退了前来探望的三两个臣子,回到内宫,发起了牢骚:
    “这些日子, 在朝的官员全都来宫里问过,爷您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朱由校放下手里的书, 淡淡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朝中情况朕大致都明白了。”
    “你看看。”
    说着,将一份奏疏扔了过去。
    张嫣起先是有些犹豫,不过一想,既然皇帝都让她看了,这也就说明这份奏疏的内容无关大雅。
    于是她拿起这份奏疏,只是看了一眼,便张大了嘴。
    “爷,魏忠贤要乞休?”
    “嗯。”朱由校冷笑,“魏忠贤是第一个看清朕在装病的人,可是他手下的那些阉党们不懂。”
    “他这是在以退为进,与朕表忠心。”
    “不过朕不明白,满朝文武,六部九卿的肱骨之臣们,在朕病倒的时候,有几个能站出来稳定朝局的?”
    “张维贤,朕赖以信任的堂堂勋贵之首,朕当年清算了江南勋贵,扶他成为南北勋贵之首, 这次他干了什么?”
    “装傻充愣,一声不吭!”
    看着义愤填膺, 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天启皇帝,张嫣悄悄坐在了他的脚边,用手轻轻揉捏着。
    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让朱由校体会到了些许久违的温情。
    “内阁首辅魏广微,以前对付东林的时候还算好用,可这回是怎么了,年纪大了,也开始胆小怕事了?”
    “珠儿,你说说,就像这样的人,朕怎么能放心把燃儿交给他们?”朱由校说着,将手里的书狠狠扔到地上。
    在这一刻,他总算是下定决心,要将朝局重新洗牌。
    “传朕的旨意下去,魏忠贤劳苦功高、勤勉任事,兹册封为郑国公,准其告老还乡。”
    张嫣听着这番话,也是觉得有些吃惊。
    这魏忠贤自万历年至今,稳立朝局二十载,全离不开这位皇帝在幕后的信任,这一次本也就是以退为进,皇帝难道真的要让他告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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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得了旨意离开,张嫣方才问道:“爷,您…真的要让魏忠贤告老还乡吗?”
    朱由校点头,说道:“现在的朝局,已经不需要魏忠贤替朕挡什么了,这些年他做的恶不少,可功劳更大。”
    “别人不懂,朕懂,朕没有过河拆桥的习惯。之所以册封他一任国公,这个道理他该明白。”
    消息传回魏府,魏忠贤听罢旨意,已是老泪纵横。
    “哥儿…您还是那个哥儿…”
    哥儿,是在朱由校小时候,魏忠贤对他的称呼,这个称呼他已经十多年没再叫过了。
    前来宣旨的事御马监太监王体乾,宣旨这种事本不该他来做,可是皇帝还是派他过来,寓意已经很明显了。
    圣旨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魏忠贤却已经心满意足了,他知道,这二十年的操劳没有白费。
    圣旨中的一句“郑国公”,斩断了所有想要对他秋后算账之人的心思。
    这也是告诉满朝文武,还有民间对魏氏一门有仇怨的人,自己并不想对魏忠贤斩尽杀绝。
    魏忠贤退养,是大势所趋,阉党退出历史舞台,或是变成帝党,或是加入其它党派,也是朝局稳定之后的结果。
    如此一来,不少等着清算魏忠贤的在野东林党们恐怕要失望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什么信息去搞其它的动作,准许魏忠贤告老只是第一步,第二天,朱由校亲自召开朝会,一拳打在了大明朝迂腐陈旧的官场上。
    在这一天的朝会上,人们看见了即将驾崩的天启皇帝,生龙活虎的出现在龙椅上。
    而且,还宣布了一连串新的人事任命。
    首先,内阁首辅魏广微为自己在这次事件中的无能付出了代价,被一撸到底。
    朱由校经过考虑,觉得现在的浙党领袖温体仁的威望还不足以震慑朝局,所以将在次辅位置上待了多年的王在晋调回京师,继任为内阁首辅。
    相比于完全服务于对抗东林的魏广微而言,这一任的首辅王在晋,可谓朝野皆知的实干派。
    其在南京任上大刀阔斧的清丈田亩、整治官制等行动,都令官员们咬牙切齿,极为痛恨。
    巧了,朱由校就是想用这样的人。
    除此以外,作为南北勋贵之首的英国公张维贤被以年老体衰为由,勒令提早退休,以其子张世泽接任英国公之位。
    五军都督府虽然经过整顿以后,充实了一大批武学院和新勋贵势力,但作为其首领的英国公张维贤却选择明哲保身。
    这也导致于在之前朱由校装病时,势力庞大的武将势力势力几乎毫无作为,这也让朱由校看清了五军都督府现在的问题。
    现有的五名内阁大学士,其中有两人在下朝后主动上疏隐退,朱由校来者不拒,全部换人。
    在下朝之后,又是一道关于人事任免的诏书,令满朝文武大为惊颤。
    首先,都察院御史张讷、倪文焕,兵科给事中李鲁生,工部主事曹钦程等十六名在朝的阉党官员,都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被直接撸掉。
    就在所有人都以外皇帝要清算阉党时,又一颗重磅炸弹来袭。
    朱由校将原本总督漕运的礼部侍郎付三策调回京师,任吏部右侍郎,负责新一轮的京察事宜。
    在南京的卢象升调任为两京漕运总督,孙传庭被任命为宣大总督兼领西北大营,从乌斯藏回来的洪承畴,即刻前往南京任江南总督。
    另外,又以侵吞军饷之名,将甘肃总兵姜爽革职,调固原总兵郭钦前往甘肃任总兵官。
    这一连串的人事变动,使得满朝文武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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